第15章 底气
陈招喜悲痛万分，回到房间换了衣服便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天黑。
修仙之人辟谷，自然没人来提醒她要吃晚饭。
陈招喜是被自己饿醒的。
她在房间找了很久，确定了一个事实——
在她从乾坤袋里把自己的衣物等东西掏出来的时候，她把吃的给忘了。
陈招喜打开门，在走廊上看见了王小福。
她犹豫了一下，捏了捏手链上的珠子，走上前去拍了拍王小福的肩。
王小福转过身来，看见是陈招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有什么事？”
陈招喜问她：“现在还有晚饭吗？”
王小福摇了摇头：“没有了，老板说最近出不去，怕楼里储粮不够，特意缩减了用食，每天都节俭得很。”
陈招喜说了声谢，便同她道别了。她左思右想，饿得没有办法，只能去敲祝寻欢的门。
祝寻欢拉开门，见是她，问道：“怎么了？”
陈招喜垂着头去瞟他腰侧的乾坤袋：“我饿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会心虚。
祝寻欢垂眸打量她。少女乖巧地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似有重重心事。他定了定神，问道：“没吃晚饭？”
陈招喜点点头，朝他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祝寻欢以为她是为了减肥连晚饭都不吃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啊。”
——好端端的减什么肥？
还别说，陈招喜的脸手感不错，怪不得白棠总爱捏。
陈招喜被他捏了脸，满眼都是迷惑。她小手试探性地伸向乾坤袋，那乾坤袋却忽然转了个方向，她只摸到了一角，便看着乾坤袋从她眼中消失。
原来是祝寻欢侧身出了房间，走了好几步，察觉到人没跟上，回头见她还立在原地，勾了勾唇：“过来。”
陈招喜回过神来，小跑过去，问道：“去哪？”
“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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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陈招喜双手托腮，耐心等待眼前这个正在煮面的人。
她本来是想要回自己的零食，没想到祝寻欢直接把她带到了厨房里。
祝寻欢一边煮面，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你一点都不胖，真的。”
陈招喜：“？？？我知道啊？”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祝寻欢继续劝道，“没必要减肥。”
陈招喜迷茫了：“我没减肥。”
祝寻欢捞面的手一抖：“你不是因为要减肥所以不吃晚饭的吗？”
“谁告诉你的？我只是睡了一觉就到晚上了，王小福告诉我没饭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被放在桌上，祝寻欢推到她面前，又给她递了双筷子：“那当时你为什么不高兴？”
“什么时候？”陈招喜后知后觉，“在走廊的时候？因为我新买的衣服坏掉了呀！”
祝寻欢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无奈地笑了笑，眼神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又坐在陈招喜的对面看着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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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嗦了一口面：“没想到你还会做饭。”真贤惠。
“我爹逼我学，”他一只手托着脸，像是在回忆，“我娘做饭太难吃了，我爹懒，后面就让我做。”
“祝寻欢，”陈招喜问他，“你爹娘是怎么样的人？”
祝寻欢思索了一会：“我爹……应该算是一个吃软饭的吧？”
陈招喜：“？？？”堂堂老魔君被你说成软饭男，你爹知道你这么孝顺吗？
“我娘……”祝寻欢继续说道，“是一个脾气很暴躁，经常骂人的女医。”
“一直给她提供草药的商人搞错了一批货，她很生气，把人给骂跑了，结果只能自己上山采药，捡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我爹。”
“然后就无微不至，悉心照料，感动了老魔君，两人暗生情愫，最终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互诉衷肠，喜结连理？”
祝寻欢摇了摇头：“我娘发现怎么治都治不好，脾气就上来了，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把我爹痛醒了。我爹也很生气，两个人就骂起来了。”
陈招喜：“然后你爹骂着骂着觉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独特，竟有些可爱？”
祝寻欢还是摇摇头：“没有，我娘发现骂不过他，更生气了，她一拳砸在我爹的伤口上，我爹又痛晕过去了。”
陈招喜：“？？？”
“我爹晕过去之前还说了一句，从来没有女人敢打我，你是第一个。这是我爹告诉我的版本。”
陈招喜努力憋笑，她觉得在倾听别人父母爱情的时候要是笑了会很不礼貌，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真的好好笑啊！
陈招喜埋头又嗦了一口面：“那你娘的版本呢？”
“我娘说，因为她长得惊为天人，骂架功夫更是一绝，我爹长得没她好看，又骂不过她，气晕了。”
陈招喜快笑死了：“你父母这么有趣，你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
她想说一句是不是抱错了，又想起这里生孩子不是去医院，改口道，“你该不会是被他们捡回来的吧？”
“有这个可能，”祝寻欢一本正经地配合她，“说不定我娘又有一次把草药商人骂跑了，她这次上山捡到了我。”
他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已经笑疯了的陈招喜，皱了皱眉：“你慢点笑，别笑岔气了。”
“那你爹……”陈招喜一边缓气一边问，“他是怎么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魔君沦落成一个软饭男的呢？”
祝寻欢又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我娘长得惊为天人，骂架功夫更是一绝吧。”
反正在他的记忆里，老魔君一直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包揽所有家务包括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居家必备好男人形象。
“难怪你长得这么好看，”陈招喜端起碗准备灌一口汤，“儿子都长得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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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是谁背着我来厨房偷东西吃？！不是说过不准私底下开小灶的吗？”
陈招喜一惊，被汤呛了一口，她咳了几声，把眼泪都咳出来了。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上课玩手机的学生，被老师抓了个现行。
她心里一慌，加上本来就被呛出眼泪，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哭腔：“惨了！王小福说老板最近节俭得很，我偷吃要被他发现了！”
祝寻欢迅速反应过来，站起身挡在她面前：“别怕，你慢慢吃。”
老板一脚踢开厨房的门，好像他不是来捉贼的，而是来捉奸的。
祝寻欢一个冷眼飞了过去：“不知老板有何事？”
老板踹门的腿一哆嗦，差点跪下：“原来是仙长，小人唐突了，还请见谅。”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还不忘把门带上。关门前，他犹豫了一会，壮着胆子说道：“还请仙长不要动最里面柜子里的酒，那是为明晚花酒会准备的。”
陈招喜从祝寻欢后面探出个脑袋：“最近大家都被困在楼里出不来，储粮紧缺，老板竟还有雅兴办什么花酒会？”
“仙长有所不知，”老板见祝寻欢背后冒出个人来，先是一愣，又迅速接上话，“十年前，小人盘下这楼时，曾有高人指点，说这块地上有鬼神游荡，要小人在每年于开店之日办一场花酒会，来祭拜鬼神，方可平安。小人这几日缩减用食，也是为了明晚的花酒会做准备。”
主线剧情？陈招喜心跳加速，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逼问：“为何这楼里会有鬼神游荡？既然知道这楼里有鬼神，又为何要盘下这店？”
“小人初到百花城，不知道这楼有问题，见它便宜便盘了下来，后得了高人指点，又四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老板声音发颤，快要哭出声来，“小人已经付了钱，也要不回来了，便听了那人的法子，年年办一次花酒会，果然一直平安顺遂。”
“一次都没落下？”
“小人不敢落下。”
陈招喜想了想，又问道：“这楼以前是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死人？那位高人又是什么来头？”
老板眉头紧皱，似在努力回想：“以前……好像也是花楼。据说老板娘是个绝色美女，有好色之徒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不堪其辱便自杀了。”
“至于那位高人……”他眉头皱得更深，“似乎也只是路过。他当时戴着帏帽，脸遮得严严实实，我也说不上他长什么样。小人……小人可以走了吗？”
陈招喜点点头，她觉得脑壳痛。
花楼，老板娘还是个贞烈的绝色美女，虽然逻辑上也不是行不通，但怎么想都觉着有些奇怪。
至于那位高人，自身的信息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应该是打听不出什么了，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路过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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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喝光碗里的面汤，才放下碗，祝寻欢便自然地接了过去。
陈招喜擦了擦嘴，才发现祝寻欢替她刷了碗。她看着祝寻欢的背影，心尖的位置淌过一阵暖流，鼻子却又莫名一酸，让人有些想哭。
心酸之余，尽是安心。这个人平日里总是跟在她后头，出了事却总是第一个挡在她前面。
就算她手无寸铁，没有任何防身的方式，行走在这个并不安全的世界里，竟也生出了一两分底气。
陈招喜第一次意识到，她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依赖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是祝寻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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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厨房，两人便往房间的方向慢慢地走。
灯笼里投出的光将影子拉得细长。走廊上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陈招喜特意慢了祝寻欢一步，稍稍抬眼盯着他的背影。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话，都像是在等着什么。
走到尽头了，祝寻欢却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转过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递给陈招喜：“这个给你。”
陈招喜伸手接过，歪着头看着祝寻欢，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祝寻欢无声地笑了笑：“你衣服坏了，不高兴。”
——所以你就来送我东西让我高兴？
陈招喜没有问出口，她总觉得今晚的自己有些不对劲。
脚底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上。
她道了声谢，便钻进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前，她犹豫了一下，对祝寻欢说了一声“晚安”。
关上门后，陈招喜靠在门上，感受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她又看了眼祝寻欢给的东西，打开了它。
白玉的凉意传到她的手里。是白天在首饰铺里，她一眼相中的那支步摇。
她怔住了，回想起当时祝寻欢在首饰铺门口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有他走在路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
他竟然看出她喜欢这支步摇。
又是鼻子一酸，不过这次，一股莫名的甜在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陈招喜还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真的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