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小福
那女子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很快又做好了调整，迅速起身施了个礼：“奴家名唤洛雪，见过几位仙长。”
她说话时虽低着头，眼神却仿佛已经钉在萧清钰的脸上了。萧清钰只是淡淡点头，没有接话。
洛雪见萧清钰不为所动，也不害臊，又问道：“旁边这位可是仙长的道侣？”
她问的是白棠。萧清钰继续点头，回了一句：“是。”
“姐姐长得可真美，”洛雪故作羡慕道，“真羡慕姐姐天生一副好皮囊，奴家完全没法和姐姐比，只能靠一些才艺来引人注意。奴家要是有姐姐一半漂亮就好了，想必只是坐着，就会有一群人围上来嘘寒问暖。”
白棠：“？？？”咋地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谢谢？
白棠不打算搭理她，毕竟在宗门里，不是没有想要替代她站在萧清钰身边的人。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
但白棠习惯了，陈招喜可看不下去。她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洛雪疑惑地望向她，她又继续道：“不只是外貌，白姐姐哪儿都比你强。”
洛雪闻言，一双桃花眼里迅速蓄满眼泪，委屈道：“奴家自知比不上姐姐……”
“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真招人心疼，”陈招喜直接打断她的吟唱，她有些戏精上身，“我要是有你一半会装就好了，这样就算我说些胡话，别人也会原谅我。”
洛雪不说话了。
她扫了一眼陈招喜，又施了个礼便离开了。
果然还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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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激动的心才平复下来，感觉坐在另一侧的祝寻欢在看她。
她会想起自己刚刚呲牙咧嘴的模样，忽然觉得脸微微发烫，有些害臊——
她是不是有些太放飞自我了？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不会崩塌了吧？
陈招喜转向他，想要同他解释，却又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最后只道：“其实我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真的。”
祝寻欢：“？温柔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他现在才发现，这小骗子还有这么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竟有些有趣可爱。
陈招喜还在力挽狂澜：“我可是萧大哥和白姐姐的cp粉头子！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们！”
祝寻欢：“？？”什么意思？
陈招喜想了想，又补充道：“加入也不行，因为我是坚定的1v1党。”
祝寻欢：“？？？”
祝寻欢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跟上时代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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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雪走后，又有一位女子靠了过来。如果说洛雪是“柔弱茶妹风”，那这位便是“性感御姐风”。
她自来熟地往祝寻欢身旁一坐，半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头，另一只手正准备抚上他的手，嘴角带着一抹邪魅的微笑：“奴家名唤湘儿，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祝寻欢不动声色地往陈招喜那边挪了挪，躲开了湘儿那只不安分的手。
湘儿没有等到祝寻欢的回复，也不觉尴尬，而是对着陈招喜笑道：“你是他妹妹吧？你今年几岁了？你哥哥对你好不好？”
陈招喜歪歪头：“挺好的……吧？”虽然她不是他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女人哭着把祝寻欢拉到她面前，指着她问祝寻欢这是谁，祝寻欢面无表情地说：“她只是我的妹妹。”
“噗——”有点好笑，但是要憋住。
“看来是你哥哥惯出来的，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伶牙俐齿，把惊鸿楼里的花魁都骂跑了……”
陈招喜：“……”你没事吧？没事去吃溜溜梅好吗？
湘儿还在说：“不过没关系，你年纪小，不懂事，洛雪姐姐一定会体谅你童言无忌……”
“你多大了？”陈招喜打断她。
“奴家今年十七岁。”
“那你瞧我多大了？”
湘儿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和她说话的少女。一张肉肉的圆脸配上乱翘的刘海，加上一双又大又亮的狐狸眼，整个人看上去很可爱，这可爱中还混着三两分稚气。她迟疑道：“十五……六岁？”
“我二十了，”陈招喜似笑非笑，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很显小，明明已经在上大学了还总是被人当成初高中生，“妹妹，你这……”她又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一下湘儿，“长得有些着急啊。”
祝寻欢“噗嗤”一声，偷偷笑了一下。
湘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站起身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招喜好几遍，最后阴阳怪气道：“是奴家眼拙，唐突了姐姐。姐姐一看就很有福气，奴家好生羡慕。”
湘儿那句“福气”一出口，不远处的女子都笑了起来。陈招喜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那群女子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红着脸低声对陈招喜说：“姐姐，她说你有福气，是在说你胖。”
陈招喜：“？？？”我胖吗？我只是有些多肉好吗？
陈招喜骨架小，虽然有些肉，但并不显胖，只是把她衬得愈发可爱。
而且在她人生二十载，从未有人说过她胖，她自己也并不在意。
如今这么多人嘲笑她胖，竟把她整得有些不自信了。陈招喜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看了看，又掀开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全是肉。她又转过去看白棠的手，骨节分明，很是漂亮。
她还在沉思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三人脸色微变，白棠和萧清钰还交换了一下眼神。等陈招喜回过神来，他们的脸色又变了回来。
祝寻欢漫不经心道：“你羡慕有什么用？这福气在她身上显得可爱，在你这儿倒是不伦不类，多浪费。”
白棠一脸关心：“妹妹，你这细胳膊细腿跟竹竿似的，他们平日里不会不给你饭吃吧？”
湘儿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随便寻了个由头便走了，还不忘带走和陈招喜说话的那个小姑娘。
那群女子看够了热闹也散去了，她们刚走，白棠便正色对陈招喜说道：“刚刚那个和你说话的小姑娘，是只妖怪。”
陈招喜愣愣地托起白棠的手臂，用手指环了环，又比了比自己的，抬起头认真地问道：“白姐姐，我胖吗？”
白棠也愣了一瞬，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又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只是有点肉，一点都不胖。你这样，正好。”
“这样啊……”陈招喜放心地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白姐姐，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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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钰找老板打听了一下刚刚的那个小女孩，回来分享情报：“问过了，她叫王小福，和她的兄长王大才是前两年来的。”
王大才很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当初来这里找工作时，就和老板说好不让自己的妹妹接客，所以王小福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粗活，平日里打扫一下卫生，偶尔在厨房里帮忙，有时给其他接客的姐姐端茶送水，或者替她们梳头打扮——简而言之，就是什么都会一些，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王小福脾气软，做活利索，大家都对她比较客气，除了洛雪。洛雪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别人都是用鼻孔看的，对王小福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几人边聊边往房间走。陈招喜说道：“王小福是妖怪，她哥哥会不会也是妖怪？”
白棠摇摇头：“得见到人才能确定。而且王小福只是一只小妖，身上妖力薄弱，不像是能布下楼中结界的。若是王大才是只大妖，说不定这结界和他有些关系。”
四人的房间被安排在一条走廊的两个尽头，一边两个房间正对着。
一行人走到拐角处便分开了，陈招喜和祝寻欢往左拐，白棠和萧清钰则往右拐。
陈招喜走在前面，祝寻欢跟在后头。
眼前的少女虽是小小的一团，却没有小说里所描写的纤细的，让人心疼的，坚毅的背影。
陈招喜走起路来像只企鹅，又像只小黄鸭，是一种很可爱的走法。
祝寻欢低头盯着她前后微微晃动的小肉手，内心萌生出想要一把牵住的欲望。
面前的人忽然直挺挺地往地面倒去，祝寻欢心惊了一瞬，伸手去拉，却刚好错过。
没拉住，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她从自己手里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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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呢？”陈招喜一脚踏进木板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痛死了。她艰难地侧了侧身，发现祝寻欢正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问了出来。
祝寻欢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有什么动作，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却打开了，正是湘儿。
湘儿见陈招喜趴在地上，一只脚还陷在木板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幸灾乐祸道：“这地板我们用了好久，都没出现什么问题。姐姐真是好脚力，一脚就给踩坏了。”
两人都没有理会她。
祝寻欢走到陈招喜前面，伸出一只手：“脚没事吧？”
陈招喜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应该没事。”
她的确没怎么受伤，当时她一脚下去，只有一种踩空的不真实感，而不是木屑扎进肉里的感觉。
祝寻欢没有牵陈招喜的手，他一想到两只手交错在一起的感觉，就莫名心慌。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两秒，最后抓住了她的袖子。
“刺啦——”
衣袖起来了，人没起来。
衣服：我裂开了。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湘儿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善良地闭上了它。
陈招喜的心在滴血，她的衣服啊！她的新衣服！
她坐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拔|出自己的脚，无视了祝寻欢顿在空中的手，自己支撑着地板爬了起来，魂不守舍地往房间走。
虽然没有油纸伞，陈招喜独自彳亍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走廊，她觉得她就是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冷漠，凄清，又惆怅。
祝寻欢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她这么在意自己的身材吗？！
湘儿见陈招喜离开，又起了勾搭祝寻欢的心思。她贴了上去，柔声道：“公子……”
“别碰我。”
湘儿尴尬地停在原地。祝寻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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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祝寻欢进了房间，她才低低地冷笑一声。
“看来祝寻欢和他爹一样，都喜欢上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声音消散在长廊里。湘儿收起脸上的冷意，又摆出之前风情万种的模样，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