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布鲁斯韦恩漫不经心地穿过人流, 随时准备上台为今晚的宴会致辞。
是的，宴会, 布鲁西宝贝奢侈生活中的必备项目。为了避免有心人发现哥谭首富前段时间神秘失踪的事实，多多参加这种项目是极有必要的。
他向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挥手示意，酒杯的碰撞声和空间内悠扬的音乐萦绕在耳畔，就仿佛是扯人沉醉的绸缎。
布鲁斯韦恩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香槟，心中想的却是满目疮痍、犹如狂风过境般的蝙蝠洞。
蝙蝠洞不是没有乱过，在他最为颓废的时段, 那里曾倒着无数空酒瓶，破败的就像是某个地下垃圾场。但是现在的蝙蝠洞比起曾经的那个过犹不及。
———— 一切都得重新规划。
这是布鲁斯韦恩数小时前下到蝙蝠洞后的第一个想法。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重新升级蝙蝠洞的安保系统，也能顺带着改善一下蝙蝠洞的内部构造，比如……在蝙蝠电脑旁再加上一把椅子？
布鲁斯韦恩向来是一个很能接受现实，并从中寻找益处的人。
在简单的分析利弊后，那时的他背对着混乱的蝙蝠洞，侧头询问着身边的青年————
“刚刚的那些, 喜欢吗？”
这句话奇迹般的和小布鲁斯重合。
楚言凝似乎因某些顾忌而没有立刻开口，但是布鲁斯韦恩对此有着极好的耐心。
然后，他捕捉到了青年极小幅度的点头。
————这已经足够。
“那就把剩下的也放了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 就连阿尔弗雷德这位总是处事不惊的老管家的动作都猛地一顿。
这位服侍了布鲁斯韦恩多年的老人比任何人都清楚男人为蝙蝠洞付出的心力，那绝对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但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自家老爷的话做了。
伴随着蝙蝠洞内剩下的、或大或小的物件被一个一个的放上天空, 布鲁斯韦恩吻上了楚言凝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你喜欢就好。”
“韦恩先生, 韦恩先生！请您稍微等一下吗！”
听着身边人的呼喊，布鲁斯韦恩将思绪收回，抬眼看着对方。他的唇角扬起慵懒的弧度, 明显又变回了最初那个风光无限的哥谭王子。
“您好，很抱歉打扰您了。”一根录音笔被举到了布鲁斯韦恩的面前，“我是哥谭日报的记者，现在想要向您询问几个问题。”
“当然。”布鲁斯韦恩笑容不变。作为哥谭首富，他已经有过无数次面对记者的经验；作为蝙蝠侠，他早就备好了应对大多数问题的方案，“你可以随便问。”
反倒是那个记者在开口之前咽了好几口唾沫，一副鼓起了毕生勇气的模样————
“请照片里的那个孩子是您的私生子吗？”
一张薄薄的纸片被举到了男人的面前。
虽然那上面的图像极为模糊，布鲁斯韦恩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位于画面正中央的、尚且带着稚气的脸。
这张脸对于他来说非常熟悉————虽然布鲁斯韦恩并没有真正见到过他。
那是小布鲁斯，来自另一个时间段的“自己”，也是炸掉半个蝙蝠洞、企图给他制造麻烦的罪魁祸首。
哦，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这应该不是企图给他制造麻烦，而是正在给他制造麻烦。
“拜托，想伪装成韦恩私生子的人还少吗？”
布鲁斯韦恩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些似是而非。
作为全哥谭最受欢迎的黄金单身汉，想跟他闹出人命的并不少。面对那些凑上前来的人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带过来的孩子，他向来都是如此。
这些事情会在时间的洗礼中一点点变淡，最终变成布鲁斯韦恩暧昧情史中不能被确定的一小部分。
这不仅能稳固哥谭王子花花公子的人设，还能用那些眼花缭乱的头条为蝙蝠侠的调查行动打掩护。
————至于名声？人尽皆知，布鲁斯韦恩从不爱惜羽毛。
即使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但宴会上依旧有不少人对此表示密切关注。那可是私生子诶，哥谭王子的私生子！说不定那个男孩就是未来继承韦恩家财富的幸运儿呢？！
“是这样吗？”那名记者提出了质疑，“那您该如何解释自己今天的异常？”
这句话似乎启发到了旁边的某位姑娘，那位身穿华丽衣裙的女士不怎么淑女的一拍手掌，“我就说韦恩先生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若是以往，在宴会开始的时候，他定是要和我们这些姑娘说几句俏皮话的！但是今天，他不仅对我们无动于衷，还表露出了明显的心不在焉！”
“没错，这就是我想表达的。”记者肯定了女士的话，“所以，可以告诉我们，你究竟在担忧些什么吗，韦恩先生？”
“如果您不愿意开口，那只能由我来帮你说了。”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另一叠照片，然后将它们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这些照片的背景大多统一，凭借着照片内稀疏却辨识度不低的植被，布鲁斯韦恩立刻将拍摄地点锁定在了哥谭的某个郊区。
他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熟悉到能在脑海中能将其中的一草一木还原————几个小时前他才在被艰难复原的哥谭监控中看到过它。
“这是我们今天凌晨拍到的东西，里边除了那个和您长的很像的小孩以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布鲁斯韦恩垂眼去看离自己最近的那张照片。
这一次位于招聘中心的不再是小布鲁斯，而且这面露难色的青年。对方只在照片中露出了小半张脸，但是琥珀色的眼睛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小布鲁斯将青年挡住了一部分，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意将对方护在身后。他眉头紧紧的锁着，一副正在面对什么危险人物的模样。
蝙蝠形状的飞镖被他捏在手中，透过它亮银色的镜面，还能依稀反射出位于他们对面的人的部分饰品————
纯黑色的紧身衣，以及只露出一半的带着尖角的面罩。
在哥谭，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错认的打扮。
明明黑暗骑士仅仅是在照片中露出部分身形，但记者却像是被威慑到了一般的咽了好几下口水。
为了尽快脱离那道仿佛能隔着照片传递过来的视线，他再一次看向了面前著名的草包首富。
此刻，对方挂在唇边的慵懒笑容消失了部分，取代而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布鲁斯韦恩的反应给了记者莫大的信心。
除了隐蔽消息的暴露，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哥谭首富露出这种有深度的表情？！
于是，这位记者继续开口————
“在得到这些照片之后，我刻意去查了很多资料。”
他将更多的“物证”摆上桌，其中包括：楚言凝和布鲁斯韦恩共同出现在宴会上的照片、黑暗骑士初次出现、英雄救美救了布鲁斯韦恩的报道，以及由不知名人士提供的、楚言凝和蝙蝠侠共同在阿卡姆疯人院中对付泥面人的一小段录像。
“看，这是不是让人感到很惊讶？布鲁斯韦恩和他的私生子，私生子和陌生的青年，陌生的青年和蝙蝠侠……”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这个私生子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
“我很肯定，他们之间————或许是私生子的监护人和蝙蝠侠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竞争关系。”
“联系到旁边的那位青年，我想，他们就是这个原因大概很明显了。”
说着说着，记者伸手在那堆照片之中翻找起来。
借着这个空档，宴会中的人或多或少的将视线投向了记者口中故事的当事人之一。
布鲁斯韦恩离那个记者极近，近到只需要一个伸手就能阻止对方的动作。但是他没有，这大概就是一种缄默的表态吧。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编排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也不在乎在对方的故事之中，究竟是谁最后和楚言凝在一起了。
————反正这两重身份下的都是他自己。
甚至，换一种角度来看，对方将这个故事编得越好、越完善、越刺激，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是一个人的命题就越难成立。
在各种情况的促使下，记者最终还是拿出了他想要的。
那是一张被强行放大的照片，透过那些因为放大而变得有些模糊的线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存在于蝙蝠镖反射之中的、蝙蝠战衣的破口。
破口的边缘非常光滑，能够造成它的只有利器……就比如这个被小布鲁斯拿在手中的、本属于蝙蝠侠的武器。
“如果你这么觉得，那你就太肤浅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打断了记者的话。从口音上来判断，这大概是一个纽约人。
“我见过这个青年，”他皱着眉，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是的，我见过他，就在那场蛭石全世界人类都不能够沟通的大灾难之中。”
“那时候，他曾和绿灯侠一起行动！如果我没有记错，他还在之后将绿灯侠推倒在了地上！”
“哈，我还以为你想要说什么呢！我所找到的资料————无论是青年和哥谭首富的还是青年和蝙蝠侠的，它们都在时间线上比你靠前！”
记者不屑的反唇相讥，“现在，继续听我往下讲————”
“等等，如果你们纠结的是这个，我这里有一条比你们两个都早的新闻。”另一道声音插入进来，“这个青年曾和超人一起拯救过失火的楼栋，当时这件事还上报纸了。”
听到这条言论，刚才还洋洋得意的记者瞬间卡壳了。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细细密密的汗珠开始往下淌，因为长期握笔而有些畸形的手指因为拳头攥的极紧而刺入掌心。
他正处于事业的瓶颈期，想要在职业生涯中迈入另一个层次，必须要发布一篇更好的稿子。
————这就是他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在宴会上和布鲁斯韦恩提及私生子事件的原因。
获得使自己提升一个档次，他彻底的豁出去了！但是你看看，现在他究竟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不仅会一无所获，也许还不得不面对之后韦恩企业送来的律师函。
难道真的就没有出路了吗？！
不，不，还是有的。
他完全可以凭借刚才收集到的信息开拓一个全新的方向，然后再依照这个方向准备一篇全新的报道————虽然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篇报道是货真价实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能当上记者的人写出来的文章大多都是真假参半的，报纸的销量和浏览量才是一切！只要写的东西足够吸引眼球，他就能达成目的！
有了新的方向，记者的眼睛都亮了几分。他轻咳一声，企图将之前的无措与着急掩饰过去————
“你们说的都没有错，这个青年确实和很多超级英雄有联系。不过，手握这些联系的你们，难道就只看到了这些？”
“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青年的资料吧！据我所知，再去到大都会之前他一直都是悄然无息的。然后，瞧瞧他都干了些什么？和超人套近乎，接近蝙蝠侠，调戏绿灯————”
为了给听众留一个悬念，记者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收到了某种暗示，那另一个男人很上道的开口，“难道是————”
“没错，就是卧底！在这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是吗？超级反派混入英雄组织之中套取情报，然后准备将他们一网打……”
“咚咚咚”
一串的敲击声将记者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打断。
“干什么，干什么？！”正说到兴头上的记者不耐烦地扭头看向声源处，“没看到我现在正在揭露惊天大秘……”
说到最后，记者自己截断了自己的话。因为打断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的布鲁斯韦恩。
那个男人此刻依旧维持着敲击墙壁的姿势，总是像醉人湖泊一样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原因，带上了几分冰冷锋利的金属质感。
这让记者的声音不自觉的打颤，“您……您有什么事吗，韦恩先生？”
布鲁斯韦恩的反应是他所没有料到的，毕竟这个男人在成为众人讨论的对象时，都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发现了你言语中的几处错误。”
也不知道这个全哥谭最富有的男人究竟是按下了什么机关，几条被无限放大信息被投射到了大厅的正中央。
“楚言凝不是卧底，而是正义联盟的正式成员。”说到这里，布鲁斯韦恩耸了耸肩膀，“关乎他身份的这件事，我想，身为正义联盟投资人的我比你更清楚这件事情。”
身为哥谭首富的时候，他比较喜欢做这个动作。但是此刻，这个动作非但没有像往日那般带给其他人轻松，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我刚刚投射出来的，是楚言凝之前签署的部分合约，如果有任何问题，你们随时可以提出来。”
其实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说的必要，早在布鲁斯韦恩开口之前，记者和其他心生怀疑的人就已经自发性的企图寻找合约的漏洞。
可惜的是，那些漏洞注定是不存在的。这份合约百密而无一疏，甚至比正义联盟之中大多数成员所签署的还要正式。
————毕竟正义联盟中的每一份合约都是由布鲁斯韦恩亲手拟订的，这一份也不例外。虽然……这份合约拟定的时间是半分钟以前。
“如果合约没有问题，那我将很抱歉的告诉你，记者先生，你之前的言论纯属诽谤，我会联系我的律师团。毕竟————”
男人拖长了尾音，言语之中的锐利一点点消散，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人们所熟悉的哥谭王子，“我给他们开那么多工资，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来吃白饭的。”
说完这些后，布鲁斯韦恩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带，像是才想起什么一般的开口，“哦，对了。你们之前所说的、楚言凝和其他超级英雄之间的行为不过是正义联盟同伴之间的普通合作。
”
“联盟内是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请知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完成打领带这个动作的时候，男人将套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转，一行细小的字铭刻其上。
一位好奇心极强的女士伸手戳了戳站得比自己更靠前的人的肩膀，小声的询问道，“你能看清它上面究竟写了什么？我今天没戴眼镜。”
那个人眯着眼睛看了很久，最终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是楚言凝？”
“楚言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就是那个青年的名字吧？！”
得到答案的女士猛得瞪大了眼睛，大概因为是过于惊讶吧，她的声音又尖，又高，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
然后————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