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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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小盒子被打开, 亮银色的戒指躺在里边。
在那枚戒指和楚言凝的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布鲁斯韦恩的唇角有些颤动，但依旧在青年看向自己的时候维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隐藏在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手心的湿意很快染上了指尖。
这不是布鲁斯韦恩第一次见到戒指, 却是他第一次将戒指递给另一个人。
这种时候, 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年长的自己，他应该会怎样去做？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蝙蝠侠，又会怎么做？
然后, 他要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做得好。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翻阅了很多次参考资料, 它们大多都来自于哥谭首富的情话大全和蝙蝠电脑中的文件。
从已有的记录上来看, 那些文件被反复修改了很多次, 却还是只有寥寥几行。
————这大概就是这枚戒指至今仍放在蝙蝠洞里蓬灰, 最终便宜了布鲁斯韦恩的根本原因。
哼，他早就知道蝙蝠侠在这方面不太行。看看对方古怪面罩下那张看起来就极为刻薄的嘴吧, 多半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如果想要说出什么能加分的话, 多半还是得靠哥谭王子的储备。
但是, 当楚言凝将那枚戒指拿起的时候, 布鲁斯韦恩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了。
这不是因为他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是因为他的大脑因为过度紧张而当机。事实上, 在这一刻, 布鲁斯韦恩想了很多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个时刻,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甜言蜜语全部在喉间停滞。只留下一双眼睛，随着戒指的移动而移动。
“你知道这个代表什么吗？”楚言凝将内没戒指举到眼前，却并没有要戴上它的意思。
“我知道。”
布鲁斯韦恩露出了有史以来最为严肃的表情，就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承诺————尽管这个表情和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有着些许不匹配。
楚言凝的目光在戒指和男孩的脸上徘徊了很久, 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即使是布鲁斯韦恩也无法解读出这个笑容中究竟包含了什么。他只能看着面前的楚言凝将自己的手拉过去，然后极为随意地将那个小小的圆环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八岁男孩的手指当然和戒指圈的型号不符，大上一号的戒指圈在他的手指上摇摇晃晃的，几次险些滑落掌心。
————所以说，这是被退回来了？
虽然从未送过戒指，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布鲁斯韦恩不清楚戒指被退回来所代表的含义。
他垂着眼睛掩饰自己暗沉的眼眸，原本勉强可以作为战利品的戒指在他看来也添了那么几分不顺眼。
看着那些指环上的繁琐的、近似于蝙蝠翅膀的花纹，布鲁斯韦恩又想到了那个毫无音讯的黑衣骑士。因为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东西上面，他并没有注意到嵌着钻石的戒托底下那个小小的韦恩标识。
“还是因为蝙蝠侠？”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使用对方的任何东西。那些和黑漆漆翼手目有关的东西就应该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在韦恩大宅之中销声匿迹。
楚言凝没有说话，而这在布鲁斯韦恩看来即是默认。
用来擦拭头发的毛巾被扔在地上，八岁的男孩儿与面前的青年擦身而过。两人的影子在经过短暂的重合之后，再度分开。
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楚言凝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地低声喃喃————
“原来……阿尔弗雷德没有告诉他吗？那他们在蝙蝠洞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朵绚丽无比的烟花在他的头顶上炸开。像流星一样的光芒划破了哥谭的黑夜，就像是天空中的又一轮太阳。
不得不说，这在哥谭不太常见。
这当然不是指哥谭的夜晚不会有人炸东西，只是……在其他城市炸烟花的时候，淳朴的哥谭市民大多会选择炸大楼或者炸其他的什么地方————这就是哥谭的特色：暴力美学。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烟花的那一刻，楚言凝拨通了阿尔弗雷德的通讯器。
————他不知道那是真的烟花，还是什么东西爆炸之后的产物。
认真听完了青年的阐述，通讯器那头的阿尔弗雷德沉默了良久，然后慢吞吞的开口，“我刚才还打算说这件事，没想到您已经看到它了。”
“放心，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不是一件大事……咳，总之————”
老人仍在组织语言，而下一朵烟花已经在天空中绽开。
绽放到某个极致后，烟花的颜色渐渐变浅、变淡，只剩下几撮亮金色的小尾巴。
它朝着楚言凝的方向落来，又在即将触碰到青年手的时候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样，喜欢吗？”
布鲁斯韦恩去而复返，此刻他已经重新露出了笑容，身上还套了一件裁剪合适的儿童西装。
“烟花在哥谭并不常见，比起这种短暂又脆弱的美好，人们总是倾向于用别的的方法庆祝。”
男孩逐渐靠近了楚言凝，双手垂在身侧。借着这个角度，楚言凝能够看到那个不太合适的戒指环仍旧套在对方的手指上。
“但是，这对于其它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确实如此。”阿尔弗雷德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的语气中满是怀念，“当初托马斯老爷在向玛莎夫人求婚的时候，为她放了整整三小时的烟花。”
老人话音刚刚落下，布鲁斯韦恩便看了过来，他的耳朵上空空如也，却仿佛能听到那些来自通讯器的话语。
男孩的手缓缓上抬，在即将接触到楚言凝的时候稍作停顿。在确定对方没有避让的意思后，他略显生疏地将手臂揽在了青年的腰上。
————这几乎是哥谭首富在宴会上的惯用动作，显得性感又占有欲极强。但是，现在这样的动作被一个八岁的男孩做起来……就显得有那么点可爱了。
偏偏这个男孩还格外正经地抬起头来，语气认真地开口，“放心，我们燃料足够，可以放整整一个晚上。”
等等，能够放一整个晚上的……燃料？那可不是一个小的数量，光是搬运和储存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但是，为什么，在这之前楚言凝一点都没有发现端倪呢？
抱着某种怀疑的态度，楚言凝开口询问，“那些燃料……？”
“都是现成的。”
……现成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不论是韦恩大宅内还是蝙蝠洞内都没有任何可以代替燃料的东西。
不，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下一朵烟花升起，然后炸开————那恰好是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兴许是对布鲁斯韦恩的话仍存有一丝疑惑吧，这一次，青年仔细用眼睛捕捉着烟花的轨迹。
然后，他从中看到了一小块被炸碎的轮胎。那块轮胎很小，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是，这并不妨碍楚言凝看清上边属于蝙蝠战车的纹样。
楚言凝：“……”
还真是现成的、质量极其有保障的燃料……
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通讯器，想要询问阿尔弗雷德是否知道这件事，但是随后才想起来：在这段时间内，通讯器一直没关。
“阿尔弗雷德……”
“是的，我还在，楚言凝老爷。”老人的声音一如既往，“事实上，我现在正在蝙蝠洞里。”
“关于那些燃料……”
不知道是不是楚言凝的错觉，对方的尾音甚至有些上扬，“目前被炸掉的有蝙蝠电脑、蝙蝠战衣和蝙蝠战车，下一个应该就是蝙蝠战机了。”
“您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尤其是在老爷不眠不休将自己怼在电脑前或者塞在蝙蝠车里的时候。”
说着说着，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终被烟花的声音所覆盖。
看着那些个占据夜空的漂亮图案，楚言凝几乎不想去猜它们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打从心底的觉得自己奢侈至极，几百亿美金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在天空中炸开了。
当然，造成这样结果、增强了自己罪恶感的罪魁祸首也不可原谅。
楚言凝瞥了对方一眼，而布鲁斯韦恩却对此没多大反应，就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常态罢了。
————该说对方不愧是未来挥金如土的哥谭宝贝吗？
偏偏那个男孩还凑上前来，将之前未得到答案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喜欢吗？”
喜不喜欢？如果不考虑这些东西的价值以及其背后的含义的话……
看着那些被精心安排好的烟花轨迹和难得因为这些东西而变得敞亮起来的哥谭，楚言凝真的很难否认它的美丽和带来的异样感受。
最终，他弯下腰，垂眼看着男孩。在这一刻，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连鼻尖都触到了一起，“谢谢，我很喜欢。”
布鲁斯韦恩显然将这当做了某种信号。
在他即将将那枚被退回来的戒指重新递给楚言凝的时候，青年轻轻地摇头，毫不犹豫地将那枚戒指重新按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让拥有世界最强大脑之一的男孩感到困惑。他皱着眉，又往楚言凝那边靠了靠。
布鲁斯韦恩到底没有选择布鲁西宝贝式的华丽辞藻，只是尽可能慎重地开口，“如果你介意的是我年龄————”
楚言凝用一个落在额头的吻阻止了男孩接下来的话，“其实……你根本不用这样做的，因为我从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布鲁斯韦恩表情未变，钢蓝色的眼睛却微微睁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自己在心中猜测和听对方亲口承认完全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在这一刻，他甚至都忘记盘算，接下来应该将蝙蝠侠的哪一个装备送上天。
看着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男孩，楚言凝唇边的弧度扩大了。
当他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男孩投在地上的影子开始逐渐变形。只占据了小块地面的影子变得大而深沉，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撒下来，将楚言凝整个人遮在里头。
作为见证对方变化全过程的人，楚言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本贴在对方额头上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滑到了唇角。在这一刻，他甚至感受到了对方唇上的纹路以及温度。
他刚想往后撤，却被另一个人揪着衣领向前拽，直到两人的嘴唇被粗暴地碰在一起。
这绝对不是一个多么甜蜜的吻，楚言凝可以感受到血液的腥甜气息正在自己的唇齿之间蔓延。而面前的那个男人还在用舌头将这股血腥气地往里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青年的存在。
“喂，嘿！”
在两人唇齿交缠的第三分钟，楚言凝终于忍不住将手撑在对方的肩膀上，竭尽所能的想要将对方推开。
可惜的是，他当然推不动————毕竟他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之前那个八岁的孩子。
但是，那不意味着楚言凝没有后手。
青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艰难的动了动，然后用力的转了一把对方中指上的某样东西。
因为变回了成人，原先在八岁布鲁斯韦恩手上大上一圈的戒指此刻正牢牢的锁在男人的手上。
因为楚言凝的动作，男人立刻就感知到了手指上的异常。
在他分神去看手指的时候，青年唇角上扬，然后主动将对方的手抬高，确保对方能看清中指上的戒指————
“marry me？”
男人的视力极好，哪怕楚言凝不将他的手抬起，他都能清楚的辨认出戒指的模样————毕竟这个戒指本身就是他买的，目的是为了向面前这个抢先说出台词的青年求婚。
他垂下眼看着青年，企图从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玩笑痕迹，但是没有找到。
楚言凝眯着眼睛看着他，眉眼间带着讨人喜欢的狡黠，就好像占了一个多大的便宜。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很大一个便宜，一个让蝙蝠侠不愿意让步的便宜。
但是，在这场视线与视线的交锋之中，布鲁斯韦恩却是最先脱出战斗的一个。
他移开视线，将目光牢牢地锁在楚言凝背后的夜空上，就仿佛那里即将开出一朵花。
无论是作为蝙蝠侠，还是作为一个成功的资本家，他都清楚：不能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让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可不是嘛，偏偏在这个时候和年幼的自己进行交换，偏偏准备好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偏偏……他面前的青年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没人能拒绝这个，哪怕他是蝙蝠侠。
就在布鲁斯韦恩准备随便找一个话题让这件事情翻篇的时候，他的目光确实在楚言凝的背后找到了一朵花，准确来说是烟花。
刹那间的绚丽火光，让早已习惯了哥谭阴暗的黑暗骑士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是————”
与此同时，属于人类巅峰的视力在第一时间为他捕捉到了烟花炸开时飞溅出来的一小块黑色碎片，那像极了蝙蝠战机的尾翼。
布鲁斯韦恩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不明显的困惑，“怎么回事？”
很显然的，就连正义联盟的大脑也想不到，究竟是谁能在蝙蝠洞的正上方肆无忌惮地将他的蝙蝠机当成烟花放上天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