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清二楚
“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想要说不该说的。”
蒋真真眼内闪过一抹狠厉，说出的话却语气漠然，仿佛就是在谈论多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如同在说天气。
蒋良心其实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仅凭一点不同寻常之处再稍加多想，便能想到不一样的地方。
那日，蒋良心找到蒋真真，“我知道，守财前些日子到找过你。他是你杀死的吧？”
对面的蒋真真没说话，神色平静，微笑着看着他，可随之眯起的眼睛却散发着莫名的冷意。
蒋良心被蒋真真的样子吓住，一时语塞，可不过一会，他咽了咽口水，试图讨价，“我既然知道你们见过面，那我就知道更多。”
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加了句，“你不希望我向警察说起吧？”似在威胁。
而蒋真真则一脸莫名其妙，面上甚为不解，“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我也暂时不会和警察说的。”蒋良心看着蒋真真，眼内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出声，“不过，你要给我一笔封口费。”
对面的蒋真真仍旧没说话，眼眸似水，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看蒋真真沉默，蒋良心反倒慌乱，不过很快就重新占据主动，伸出五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蒋真真，“五十万。”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对我的诬蔑和敲诈勒索？”蒋真真不怒反笑，一脸轻松盯着蒋良心，“我是可以告你的。”
她说完，眼神骤变，脸上的笑意更深。
不知道为什么，蒋良心看到蒋真真表情的变化，见其笑得越厉害，心里越觉得毛骨悚然，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不过，我觉得一定是您看错了，误会了。”还未等蒋良心反应过来，蒋真真又冲他一笑，语气打趣道。
看着蒋真真眼内的寒意，蒋良心忽然觉得有什么梗在喉间，再说不出任何计划好的话语，鬼使神差地，支支吾吾，“是的，误会，都是误会，我看错了。”
他说完站起身，“给真儿你添麻烦了，是我的错。我想起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
按照蒋真真所说，蒋良心找她的时间正是从醉和常安在蒋守财房子外面追赶他那天的前一日。
如此说来，想必是蒋良心威胁蒋真真不成，害怕过后遭其报复，于是找到警察说出所见，以期寻求警察保护。
从醉如是猜测，但及时打住了想法，听蒋真真说下去。
蒋真真本以为蒋良心只是有心没胆，会就此作罢。
却不想，他不知哪里得到的她的电话，第二日打给了她。
在电话里，蒋良心让蒋真真必须给他五十万，否则就会向警察说她和蒋守财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她杀死了蒋守财。
当时蒋真真并没有答应他，但还是用言语稳住了他。虽说曾经蒋良心站边在她这边，但她曾和蒋良心共事些时日，了解他的为人，他并不是忠心到底的人。
蒋真真觉得他没有胆子轻举妄动，却不想晚上十一点过的时候他再次联系自己，并表明已经向警察说了一些事情，如果不想彻底暴露，就立马把钱给他汇过去。
也是这一激，惹怒了蒋真真。
于是蒋真真杀心顿起，且立即付诸行动，于夜深无人之时，用安装在无人机上的次声仪将蒋良心杀死。
她本就对蒋良心等人全然掌握，利用和蒋良心产生同频的次声波杀死他，毫不费力。
两次利用无人机完成作案，远程操作，没有让人发现可疑行迹，神不知鬼不觉。
从醉想开，却在心内不失感慨，这样的头脑还是用在正途的好。
“按照你的说法，是蒋良心的行为激怒了你，你是一时冲动杀死了他。”从醉冷冷出声，脸上没有表情，但随即眸间一亮，平添一抹精明与肃厉，将话头一转，“但其实，你预谋多时。”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为你哥哥报仇。”从醉声音渐冷，脸上略有肃杀之气，“里面的每个人，你都要杀死，甚至包括你的父亲。”
“我都承认我哥的死是个意外了，又怎么来报仇一说呢？警察同志，你可不要乱说啊！”蒋真真一脸无辜，甚至惶恐。
从醉看她反应，继续悠然开口，“口上承认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心里怎么想的。”
他看着蒋真真，“村里一直相传的便是你哥哥蒋平安是被贾忠义捅死的，众说一词，你自然是极大可能会相信。
再加上你突然失去带大自己的哥哥，心中悲痛，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变成了你发泄的口子。
于是，你让自己认为是贾忠义杀死了你最爱的哥哥，而其他人也同样负有责任。”
对于从醉的话，蒋真真起初还进行反驳。
待讯问技巧和手段用上，一番对峙后，她终于承认。
蒋爱国、蒋建国、蒋守财和蒋良心，四人的死，一开始便都在她的意图里。至于过程及形式如何，她一点不介意。
从醉想着刚才蒋真真的神色，心中怀疑，再次问：“贾忠义的死，到底是怎样的？”他眼神变得有阴鸷，周身气场也有变化，紧随而来的是压迫感。
压力之下，蒋真真乖乖交代，“贾忠义的确是蒋建国弄死的。”
“那你爸蒋富贵在这过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从醉接着话语问。
“袖手旁观的角色。”蒋真真此话里全然真意，还听得出其中的幽怨。
而后，蒋真真交代了一切。
从醉和常安离开审讯室。
后面的工作便是尽量补充完善证据，移交检察院。再之后的判罪量刑，那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
蒋真真看着从醉和常安出去的背影，发起了呆。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报复的开始，但她更认为是她解脱的开始。
此前四年时间里，那人对她怂恿，一直在给她心中悲愤和复仇的火焰添柴加火。这些，她都知道，且一清二楚。
只是她本就是有心利用对方，且觉得凭她的灵活通透和过人手段，无需将对方放在心上。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从他人那得到了启发，利用罢了。即使是坦白一切的时候，也没必要说到关于那人的一丝一毫。
她是要感谢那人的。如果不是他，她下不了决心做所有事情，只能终日沉浸于痛苦之中。
现在好了，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手段，完成了报复，她不再痛苦，不再纠结。
所有都有了了断。
在走出审讯室那间小房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忘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
蒋真真被抓的消息，李向阳知道的时候，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案件告破，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妹子，你救活的那盘花你带走吗？”何金凤将他们送到院门口，生怕李向阳忘了什么，提醒地问道。
这些日子，李向阳没少帮着她一起干活，再加上李向阳长得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让她看了有好感，心中喜欢，所以临别之际，她尤其舍不得。
李向阳没有思索，也没有往向日葵在的方向看的意思，温柔轻笑，“不了。它本就属于这里。”
任何东西都应该在属于它的地方。她早已思考过。
一切早已收拾妥当，现在他们是在同何金凤他们道别，说完一切想要说的该说的话后，他们便要启程离开这里。
一番交代，终须离别。
李向阳背上背包，看了眼院墙上铺满了阳光的向日葵，随后跟在程珂与何蔚芊后面，踏上出村的路。
微风暖阳，一如他们来时的景象。
常安本想着来和李向阳他们道个别，但当他和松鼠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李向阳三人已经离开。
院内还是李向阳来之前的样子，阳光倾泻而进，看起来无比美好安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院墙上，向日葵随风摇曳，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