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沈宗遥x姜舒衍
又过了段时间，沈宗遥收到爹娘的来信。
将他送入京城之后，爹娘回到了升州，只留他一人在外。
这次在信里，爹娘除了关心他的身体、事业之后，还说起了另一桩事。
沈宗遥看完后，有些烦躁地将书信丢在一边。
“公子这是怎么了？”周炜问道。
“母亲从前在升州有位旧相识，长大后失了联系，现在才知道那位旧相识也嫁入了京中。”沈宗遥抽了下嘴角，“现在要我去拜访。”
“那得去哇。”周炜认真，“毕竟是长辈。”
沈宗遥摇摇头，“不仅仅是为了拜访长辈。”
阿娘的信里特意提到了，宋家有个姑娘与他年纪相仿，宋家又与他们门当户对，宋家长辈又是旧识云云。
这意思很明显。
“那您怎么办？”周炜望向他，“拜访还是得拜访的，但回信怎么说？”
“实话实说。”沈宗遥留下一句。
“什么实话？”周炜还没理解。
沈宗遥一字一句郑重，“如今内忧外患加剧，怎可将心思沉湎于儿女情长之上？须得先建功立业，实现人生抱负。”
周炜佩服得五体投地，“公子真是了不起啊！”
沈宗遥心安理得承受他的狗腿。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去宋府拜访，宋府那里就传开了个消息，宋姑娘看破红尘，非要出家去。
也不能说是传开。这种事情，宋大人自然是极力隐瞒的。
只是因为沈宗遥的两个属下都是打探消息的好手，所以才提前探听到。
沈宗遥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去拜访，顺带安慰一下母亲旧友，就在外面偶遇了姜舒衍。
酒楼隔壁雅间里，她的丫头极力劝阻，“姑娘，您不能再喝了哇！小鱼姐，你也不劝劝她。”
那个叫小鱼的却是说，“让她喝吧。”
沈宗遥不由好奇竖起耳朵，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让她借酒浇愁。
“无妨。”姜舒衍摆摆手，“醉不了。”
“当然醉不了，您喝的是姜茶。”丫头继续劝，“可这样会上火啊。”
“……”
怎么会有人喜欢姜茶那种东西。
沈宗遥虽然不是完全排斥，但总觉得，这种用闻起来像中药一般的东西泡茶喝的行为，很匪夷所思。
“小叔走了，阿宁也走了。”姜舒衍喃喃，“身边人总归要一个个离开。”
“宋姑娘她是……一时间想不开，将来若有机会，你们还会再见的。”娴娴劝说。
“你不懂，不是这样的。”姜舒衍摇头，“若是男子出家，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女子出家会遭来多少非议？”
就算本朝民风较开放，可是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女子总是更难一些。
不过很快，姜舒衍又否决了自己的念头，“不，对于阿宁来说，她不会在乎那些。而且，我很佩服她。”
能有自己的主见，又勇于抗争，这是她佩服的。
“我也想像她一样。”姜舒衍轻声说。
隔壁沈宗遥一愣，什么一样，她也想出家去吗？
那这……
“若有自己喜欢的，便要勇于争取，绝不向现实妥协。”姜舒衍声音坚定。
“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丫头问道。
“我喜欢的人啊……”姜舒衍开口顿了顿。
沈宗遥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想听得清楚些。
那边姜舒衍只是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们在这里说这些也无用。”好一会儿，她才说。
又是一会儿，她又开口，“我现在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
后一句的声音更轻一些。
沈宗遥听了半晌，联想到她大约是接连受到打击，也不自觉地感受到了一些情绪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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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宗遥从沈贵妃那里得知了个小道消息，圣上为了体现他的关怀，有纳姜氏女入宫的打算，旨在显示皇恩浩荡。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宗遥，差点将茶盏打碎。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就是觉得不妥。
“圣上怎么有这样的念头？”阿康在一旁没忍住开口，“他与姜姑娘的年纪差有些大吧？”
“这很正常啊。”周炜道，“前几位在晚年的时候还大选呢，相比较而言，咱们圣上还正值壮年，这也是体恤——”
“别说了。”沈宗遥制止他。
忽然不想听。
阿康有眼力见地补充，“圣上只是和贵妃娘娘提了一嘴，还未有打算。”
沈宗遥忽然问道，“有什么办法制止吗？”
“呃？”阿康没反应过来，“您要制止？可谁能制止圣上啊。”
沈宗遥不得不承认，阿康的话说的是有道理的。若是圣上下了决心，谁能阻止圣上？
“除非姜姑娘现在立马就嫁人。”阿康说。
沈宗遥觉得，这似乎是个好方法。
倘若她现在立刻嫁了人，圣上总不能干出夺臣子妻子的事情吧？
甚至开始思考自己身边的同僚，想看看有没有靠谱的人选。
想了一圈，觉得谁都不合适。不是相貌不够好，就是性格不够好。
好像就……
“但这种事也不好说。”阿康又补充，“圣上真看上什么人，哪会管她有没有嫁人啊？”
“……”沈宗遥顿感烦躁，砸了个砚台过去，“你怎么不去酒楼里说书？”
阿康不明白这和说书有什么联系，只能捡起砚台，摸摸脑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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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朝后，陈歆磨磨蹭蹭地来到他身边，想向他打听事情。
沈宗遥的那些同僚里，陈歆算是个老实人，也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我想给心仪的姑娘送些东西，但不知道送什么好。”陈歆纠结。
沈宗遥还因为前一天的事情郁闷，有些敷衍，“胭脂水粉、发钗镯子、玉佩香囊，都可以。”
“会不会没有新意？”陈歆又问。
沈宗遥心里有些烦躁。
不是不想回答陈歆的问题，而是觉得——他也没有这方面经验啊，陈歆凭什么觉得，他能向他请教这种问题？
“她若觉得你是个好人，那你送她首诗词都会珍藏很久；她若觉得你不行，哪怕你将燕京最繁华的酒楼为她包下来都没用。”沈宗遥想了想，只能这么说。
“也是。”陈歆恍然。
沈宗遥又道，“实在不行，你就——送她个鸟吧。”
陈歆：“？”
“送只鹦鹉给她，可以聊天解闷。”沈宗遥这次真心多了，“而且这礼物不容易落下把柄，防止有心人说你与她私相授受。”
沈宗遥不知道他们家具体情况，想了个稳妥点的。
“妙啊。”陈歆觉得很不错。
沈宗遥回了府后，看见了自己府里的那只鸟。
他有不少日子没出门遛鸟，鹦鹦在府里也憋坏了。
于是他让阿康带上鹦鹦、他带上周炜，大家一起去街上转一圈。
走着走着，他又鬼使神差，去了品香楼。
还对着身后说了句，“听闻品香楼新挖了个厨子，有不少新的菜式。”
阿康不太确定地补充，“可是那都是您不喜欢的菜式啊。”
二楼说是单独的雅间，其实两间相邻的雅间之间不是完全密封的，有的仅靠屏风隔开。
今日他们去的雅间便是这类。
很巧的是，这次旁边的雅间里又是熟悉的声音。
旁边的人似乎又是因为什么事，正在借茶浇愁。
沈宗遥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鹦鹦忽然兴奋，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这只鹦鹉品种本就可以开口，之前阿康训练过它一段时日，它学了不少语句，有时候还会将这些语句重组。
鹦鹉并不知道语句的含义，只是单纯模仿语言，还没有正常断句，“圣上和贵妃娘娘提了姜姑娘嫁人立马要嫁给公子……”
“？！”
沈宗遥大惊，不知道那天的聊天怎么也被鹦鹉学了过去。
学了也就算了，它竟然还在这种场合模仿了出来。
旁边的雅间忽然也安静下来。
阿康早就猜到隔壁是谁，连忙要去捂住鹦鹉的嘴，想让它别开口。
鹦鹉太过于兴奋，越叫越大声。
阿康越来越心急，一个飞扑过去——
屏风倒了。
随着屏风倒下的动静，两边人都呆住。
谁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就像武侠话本子里的情节。
沈宗遥乍一看见姜舒衍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竟忘了要做什么动作。
姜舒衍也愣住，紧接着，她发现了那只差点和她擦肩而过的鹦鹉。
“啊——”她顾不得什么礼仪、什么姑娘形象，惊得恨不得跳窗。
身边丫头眼疾手快将她抱在怀中，不让她看到眼前景象。
阿康则是奋勇起身要去抓住鹦鹉。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姑娘，怎么了！”酒楼小二听见动静，生怕客人遇上危险，也赶紧冲了进来。
姜舒衍抱紧丫头，“我看到他的鸟了！”
“？”店小二当机立断，“我去报官！”
姜舒衍还没缓过来，小鱼就不解道，“好像，也不需要报官吧……？我家姑娘只是被吓了一下，忽然进来只鹦鹉。”
“被吓？”店小二懵了一瞬，“哦？鹦鹉。”
阿康总算控制住了那只狂妄的鹦鹉，出了雅间，抱歉地和店小二说起赔偿的事情。
“抱歉。”沈宗遥也歉意，“我没料到鹦鹉会这样。”
姜舒衍还埋在小鱼的怀中，小鱼也不好和沈宗遥对话，于是拍了拍她，示意已经没事。
“您……是你？”姜舒衍认出了他。
这可不就是那个曾经认为说书人编故事的公子么？
“是我。”沈宗遥承认。
眼前的人有些窘迫，沈宗遥就觉得更加抱歉，因为他的疏忽，导致姜舒衍如今与陌生公子这般面对面。
“我这就走。”他也顾不得桌上没动的东西，就打算带着周炜离开。
“等下！”身后人喊他。
沈宗遥停住脚步。
“我知道你是谁。”姜舒衍道，“你是沈郎中。”
“是我。”沈宗遥应下。
“听闻你曾在圣上面前为我说过话，多谢你。”姜舒衍的声音脆脆的。
“不、不客气。”沈宗遥竟然顿了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走出了酒楼，他才回过神。
不对啊，他什么时候在圣上面前为她说过话？
阿康提醒他，“有一日圣上问起姜家，您说姜家姑娘进宫不合适的。”
那次他还是开口了，还是冲动了。
旁边陈歆吓了个半死，他第一次见有人敢和圣上说“不”。
沈宗遥想起来了，又清咳了两声，正色，“我又没有想这个。”
“我打小跟着公子。”阿康知道他想什么，“公子出恭虚我都能知道公子有没有上火、水喝得多不多。”
“……”沈宗遥忍无可忍，“闭嘴。”
后半句可以不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