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不一会儿,宫人将越鸟带了上来。
宫中御苑中养了不少珍禽异兽,这只越鸟便是其中之一。
越鸟是百鸟之王,象征高贵雍容。不少后妃的宫里会有翎毛用以装饰,这也是她们地位与受宠爱的象征。
圣上知道西域王庭是肯定没有这种东西的,慷慨将越鸟展示也是为了让冒椟好好看看他们大佑的宝物。
这样,冒椟才知道自己的小国是多么贫瘠。
眼前的越鸟被关在笼中,也不知是不是才被叫醒。
它尾巴上的覆羽此时是闭着的状态。
姜舒衍是惧怕一切鸟类动物的,这会儿看到越鸟身上的纹理,不由地开始浑身难受。
只能稍稍低头不去看,总觉得看到翎毛,她自己身上也开始有长毛的感觉。
沈宗遥知道她害怕,在桌案下握住她的手。
一下下地抚过她的手背,缓解她的不适。
冒椟见了越鸟也是情不自禁地称赞,说这是吉祥与高贵的象征。这些年来,冒椟的汉话说得是越来越好,对大佑的文化也掌握得越来越好。
圣上心里高兴,对接下来的比试也有了些兴致。
宋熠言最擅长古琴,问宫里的乐师借了一把伏羲式的琴。
他盘膝坐在殿中,待整理好心情,抬手拨弦。
他的音乐造诣的确不错,琴声古朴幽远。阁中多众人都被他的琴声吸引,都情不自禁地侧耳倾听。
只是中间的越鸟没有反应,只在原地走了几步,尾巴动都没动。
宋熠言难免觉得可惜。
一曲毕,圣上鼓励他,“宋卿的琴技不错,很有朕当年的风范!”
好嘛,这就是变着法夸他自己嘛。
宋熠言谢过圣上,回了原来的座位。
有了宋熠言的表演在先,豫王在选曲时就换了个风格。
比起刚才的幽静,豫王的琴声是肃杀的,还带有千军万马之意。
姜舒衍有些意外,没想到传闻中的快乐豫王弹起琴的时候是这种风格,和他平日里的憨也不沾边。
不由多看了一眼。
圣上的几位兄弟,她基本见了个遍。宁王嚣张、豫王老实、睿王乖戾,相貌和身材略有差别。
但不得不承认,皇家的血脉挺强,这几位的相貌放在燕京都是排在前面的。
就算是年纪大其他几位一些的圣上,生得也是不错的。身材匀称、面容清隽,也不怪后宫嫔妃们为他争风吃醋。
不过……
“你又对豫王感兴趣了?”耳边忽然响起沈宗遥的声音。
“哪有。”姜舒衍否认,“我只是随意看看。”
“哦。”沈宗遥不太信,“刚刚还不敢看阁中,这会儿豫王去弹琴了,你却看了起来。”
“……”她怀疑沈宗遥在无理取闹。
还是说出了刚才没想完的念头,“但他们都没你好看。”
沈宗遥反问,“所以?”
“所以,我若是不看他们,怎么能感受到你的举世无双呢?”姜舒衍十分真诚。
沈宗遥竟然难得语塞,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姜舒衍忽然体会到了从前沈宗遥说好听的话的时候,自己的感受。
那应该是一种介于享受与害羞之间的情绪。
想了一瞬,更加熟练在他耳边补充道,“毕竟我只看过你的……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就在他耳边。
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引/诱?总之肯定不是她以前害羞时候会说的话。
配上这种语气、再联系一下语境,不难联想到她表达的隐藏含义。
沈宗遥顿时身体一僵,接着感觉全身都发热。
有什么痒痒的顺着他的小腹往下爬。
说不上来是不是懊悔,他觉得姜舒衍好像被他带坏了,竟然也敢在这么大的场合在他耳边说这种话。
但看着她的表情,觉得真是很要命。
“回去再和你算。”沈宗遥低声留下一句。
旁边陈侍郎围观着,脸上充满羡慕。
总觉得沈侍中夫妇仿佛才新婚的样子,有着说不完的话,不由感叹,“沈侍中和沈夫人的感情真好啊!”
他又开始好奇,“你们都聊些什么话题?”
他也想学一下,回去和夫人聊。
姜舒衍礼貌微笑,“我们还是在聊他的鸟。”
结合刚才的话,沈宗遥感觉自己快炸了。
陈夫人依旧懵懂点点头,“看来,沈府有不少动物?”
“是的。”姜舒衍点头肯定,“他还有只鸽子。”
陈侍郎立刻对询问自家夫人,“媛娘,你喜欢什么样的鸟?我明日就上街去买!”
“……”
此时,阁中央豫王的曲子也结束,众人纷纷称赞。
只是越鸟依旧“不为所动”。
冒椟闲适地饮酒、观赏,似乎并不意外。
圣上脸色却不太好,他们的人表演了半天,又怎知于越鸟而言是不是在铺垫酝酿呢?有了前面的乐曲,等到冒椟演奏时,越鸟忽然想开了,那不就让他赢了?
这冒椟一开始就做了这种打算的吧?怎么能判定越鸟到底是听了什么乐曲才开屏?万一它就是慢几拍呢。
“圣上,您这里还有人要比试吗?”冒椟笑着询问。
圣上将眼神看向沈宗遥,他此刻不太想让沈宗遥去了。
如果冒椟耍无赖的话,就算是沈宗遥有本事也赢不了他。
何况,这越鸟大概并不喜欢古琴;但京中文人墨客最擅长的偏偏就是古琴。
“圣上,臣愿意与西戎王切磋一番。”沈宗遥主动起身。
“行,你去吧。”圣上挥挥手,示意给他上古琴。
沈宗遥一指,“臣不用,臣以竹笛来比一比西戎王的筚篥。”
“也好。”圣上点头,“换换乐器也好。”
“你什么时候学了笛?”趁着宫人准备的时候,姜舒衍忍不住问他。
如果沈宗遥也要弹琴,她倒没有这么惊讶。
笛嘛……就让姜舒衍想到了另一个擅长吹笛的人。
该不会沈宗遥的笛就是那人教的吧。
沈宗遥又说,“既然是切磋,不如让臣与西戎王一起。”
“这怎么一起?”冒椟满脸疑问。谁知道他要吹什么曲子啊!
“筚篥与笛都靠吹奏发声,若在一起演奏,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沈宗遥道,“一人吹奏一小句,二人轮流。”
好不好听不重要、奇不奇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就要牢牢跟着冒椟的打算。
冒椟觉得这人疯了,但圣上说了好,他也不能拒绝。
于是两人站在正中央对望。
姜舒衍见沈宗遥很有信心的样子,不由也带了点期待。
她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宗遥的样子,他手执折扇走来,衣袂飘飘。这样的场景无论过了多久都不能忘。
如今他立于殿中,身姿挺拔,手执竹笛放在唇边,竟和当时那一幕有些相似。
冒椟先吹,筚篥的声音带着深沉与悲凉,让人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西域茫茫大漠的景象;除去他的身份之外,冒椟是个擅音律的。
其实他这人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听说他也善于用兵,之前在战场上的几次都很出色。只是他野心太大,又有着不切实际的念头。
等到轮到沈宗遥时——
怎么说呢。
姜舒衍从未有过像此刻的难熬,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满着疑惑与震惊。
众人看向阁中的眼神也开始飘忽。
沈侍中真的是在吹笛吗……这不是谁家的驴跑出来了吧。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笼中一直只在原地踱步的越鸟竟然开屏了。
竟然……开屏了。
这,就是东道主的力量吗?
早知道越鸟对于难听的声音会有反应,他们也可以上了啊。
圣上昧着良心拍案叫好,众人也只能微笑点头。
看见沈侍中放下手中乐器,他们齐齐松了口气,“赢了赢了!”
就像他们当初见到姜沉回来时一样高兴。
“沈侍中这笛声,真的是——鬼斧神工啊!”圣上琢磨半天,终于想出了形容词。
“多谢圣上。”沈宗遥接下夸奖,“之前见过乐师吹笛,那笛声甚是优美,臣便自己摸索了一番。”
圣上点头,“沈侍中是个有天赋的。”
冒椟:“……”
圣上没有忘记夸奖冒椟,“西戎王的技艺也让朕大开眼界,朕从未听过如此精妙的筚篥演奏。”
相比较夸奖沈宗遥,他连夸奖冒椟都真心了许多。
冒椟抽了抽嘴角,“多谢圣上。”
圣上宣布结果,“这越鸟是在沈侍中吹奏时开屏的,按着一开始的规矩来说,便是沈侍中赢了。”
不管他吹得怎么样,好歹是赢了。也免得冒椟借此提无理要求。
“沈侍中可要些什么奖赏?”圣上又问。
沈宗遥笑笑,“臣没什么缺的。若圣上想要奖赏,不如给臣几天假吧。等臣哪天不想上朝了便偷懒几天。”
圣上很满意,觉得他真是又识趣、又合自己心意,“这有何难?朕准了。”
沈宗遥回到座位上,姜舒衍还处在震惊之中。
“怎么样?”沈宗遥问她。
“很……特别。”姜舒衍肯定地点点头,“我还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吹笛,原来是糊弄的。”
“回府后吹给你听啊。”沈宗遥提议。
“不了。”姜舒衍连忙劝阻,“我觉得吧,这种音乐一定要在一些有意义的场合出现,咱们平日在府上就没必要这么隆重。”
“真的不打算听?”沈宗遥不放弃。
姜舒衍叹了口气,又很怕打击到他,“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笛。只是我之前以为你与商公子交好,他教了你不少技巧的。”
沈宗遥笑笑不语。
那边冒椟又道,“圣上,虽然臣输了,但臣认为既然是参与,也该有参与奖。”
圣上快气笑了,这人还提参与奖?
他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