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隔着黑夜，也能感觉到沈宗遥的呼吸变化。
好一会儿。
沈宗遥跟她确认，“你是说——？”
那碗生姜，是她烧的？
就算潼关条件不比燕京，那也有那么多的食材，她没事烧生姜做什么？
还是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姓姜，所以对生姜情有独钟、连烧菜都要烧一份单独的？
“是我。”姜舒衍心虚，“那日是小叔生辰，我想亲手给他做顿饭，就借用了王大爷家厨房，但是我怕浪费了他们家的肉，先拿着练手来着。”
谁能想到有这种事嘛。还能被人端上桌当成一道菜。
沈宗遥深吸一口气，往日种种回忆在脑中痛苦交织。
他说这有一股生姜味，耳朵不好的王大爷说啊对对对潼关有个姜校尉；
他说实在吃不下了，王大娘说他瞧着很瘦得多补补。
那顿饭结束以后，他就留下了阴影。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只要一安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大块生姜，然后要吐上八百回。
这还不止。
他回升州后，短暂地把这段回忆忘了。
但他带着纪先生的使命前往潼关见到姜沉的时候，他差点又晕了过去。
……
沈宗遥只当这是一场痛苦的梦，醒了很久还是不敢动。
但在他遇上姜舒衍之后，他竟然逐渐克服了这些。
阿康感动得眼泪鼻涕一把，说姜姑娘真是自家公子的福星，治好了他多年噩梦。
他也以为，和姜舒衍的相遇一定是命中注定，她就是他的特殊。
结果现在。
姜舒衍告诉他，那碗姜是她的杰作，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她？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成这样，听阿康讲了之后，我也很意外的。”姜舒衍怕他生气，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她之前一直不敢说这件事，就怕会让沈宗遥生气。
但在心里闷久了也不是个办法，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说清，她就再也没有顾虑。
沈宗遥一噎，这种事他也挺意外。
“但是这也侧面说明，咱俩有缘啊。”姜舒衍又继续说服他，“你说潼关那么大、我在那里呆了那么些日子，偏偏就是那一日，我去了那么多人户家的那一间庖屋、而你恰好去王大爷家吃饭、而那碗姜又那么恰好地被端上桌。”
“……？”
沈宗遥真的被她的理论气到头昏。
合着这也是什么了不起的缘分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姜舒衍妥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又没办法回到那时候重来一次。”
话都说到这，她开始破罐子破摔。
“确实。”沈宗遥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重活一次。”
“不过要是能重来。”姜舒衍蹭了蹭他的胳膊，想说句好话哄哄他，“我也选沈宗遥。”
“重来就算了。”沈宗遥暗暗摇摇头，“要是重来，也不见得会……”
搞不好重来一次，还会有类似的事情。
有的事情是阴差阳错，但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他微微叹气，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什么。
“我可以补偿你。”姜舒衍决定舍生取义，甚至带上了点视死如归的态度。
她已经预想到了一些场景。
这个时候，沈宗遥就应该会眼里带着三分薄凉三分漫不经心地靠过来说道：哦？补偿？可以啊，是该好好补偿的。
然后，咳咳。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毕竟她是理亏的一方，是该为自己的错误弥补。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宗遥却说，“既然你想补偿，就为我亲自为我做一碗醒酒汤吧。”
“醒酒汤？”姜舒衍意外，“你说让我做醒酒汤？”
就这？这么简单？
“不愿意？”沈宗遥一副“就这么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吗”的口吻。
“不是不是。”姜舒衍连忙表示，“太愿意了。”
她心中充满了愧疚，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沈宗遥更好。
她伤害了他那么深、害他那么多年有奇怪的毛病，而如今沈宗遥只要她用一碗醒酒汤来补偿。
这是何等的胸襟！
这又是何等的情意！
于是姜舒衍立刻起身，准备前往小厨房为沈宗遥准备。
别说醒酒汤，就是沈宗遥现在想吃佛跳墙，她也立刻给他熬！
沈宗遥也跟着她起身去了厨房，姜舒衍想拦着，“你还是在房里歇着吧，我一会儿熬好了端回来就行。”
他不由分说，披上外衣和她一起去，“我怕你偷懒，让娴娴做了糊弄我。”
“不会的！”姜舒衍保证。
“那我就陪着你。”沈宗遥拉过她的手。
小厨房外，娴娴还尽职尽责地候着，就怕姜舒衍随时需要喊她。
“姑娘这是？”眼见姜舒衍过来，娴娴问道，“要醒酒汤吗？我马上现煮。”
“没事，我来吧。”姜舒衍让她回去休息。
姜舒衍曾经也给家里人做过醒酒汤，做法简单，取橘子皮、肉豆蔻、莲子和桂花，加上水煮一会儿就行。
见沈宗遥打量小厨房，正好等着也是等着，于是问他，“你还想不想吃别的？只要我会做，我就给你做；我要是不会，就让娴娴给你做。”
“让别人做，这就是你说的补偿？”沈宗遥反问。
“或许，我可以帮着摆个盘。”姜舒衍理不直气也壮。
“别人做的就不用了。但我确实还想要些别的补偿。”沈宗遥猝不及防靠近。
“？”
很快姜舒衍就察觉了他的意图，这才恍然明白，又是要她做醒酒汤、又是跟着她来小厨房，还美其名曰“陪着她”，全是他计划好的！
她是多么的天真啊，沈宗遥这种人，怎么可能用一碗醒酒汤就哄好？
“不行。”姜舒衍尽量很小声，“娴娴还在外面，她会听到。”
“我进来之前已经让她下去睡了。”沈宗遥觉得自己还是挺为她考虑的，“外面没人。”
要是真的让人等在外面，那才是惩罚她。
“可是、可是，这里不妥。”姜舒衍还是红着脸，努力捉住他滑进来的手，“等会儿回去再、再……”
沈宗遥闷哼，“回去便不能让你这么印象深刻。”
她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也让她留一回深刻的印象，怎么了！
“……”
庖屋里又没个能坐或者能靠的地方，沈宗遥又怕她蹭着旁边的墙导致衣服脏了或者磨坏了，于是干脆直接抱着她。
姜舒衍惊讶于他的体力，又怕被他摔着，只能紧紧抱住他。
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摔下去的时候，胳膊总是要再一次圈紧沈宗遥。
结果她的举动被沈宗遥充分利用。
这还不够。
他大发善心地将她放下地的时候，姜舒衍觉得有些酸软，但还是想感谢他的。
结果被他换了个方向。
最后姜舒衍只能小声求他，“汤……汤再不……要烧糊了……”
-
次日。
姜舒衍醒来的时候根本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不能面对沈宗遥，更不能面对如今的自己。
她竟然——
不行。
她如今怎么这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沈宗遥。
什么醒酒汤，骗子！
最后汤都烧干了、锅也糊了，还差点着火。
沈宗遥直接拿衣服裹住她，抱了她回去，说留给下人起来再收拾厨房。
“醒了？”沈宗遥察觉到她的变化，温柔拍拍她，“醒了就起来吧。”
姜舒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想面对他。
什么温柔，只是表象。
但凡他做别的事的时候温柔一点，她也不会腰酸背痛。
“今日要进宫。”沈宗遥又说，“一会儿还要提前打扮一下。”
姜舒衍想起，今日圣上要在凌云阁设宴招待西戎王。
沈宗遥这样的官员自然是要出席的，而她作为沈宗遥的亲眷也要陪他出席。
“不陪你去。”姜舒衍赌气，“你一个人去吧。”
“那如果圣上问起，我便说，内子实在太累太过操劳，所以不愿陪我出席。”沈宗遥很淡定，“若圣上问我，你为什么会太累，我想我是不能欺君的，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就说昨夜——”
“你敢！”姜舒衍猛地起身，伸手捂住他的嘴，“这种事你也不害臊？你竟然还敢说出去！”
出席宴会的可不止他，还有她的阿爹，到时候她爹也要知道……
就算没有阿爹，还有很多朝臣。
沈宗遥他怎么敢的啊？他竟然还想当着大家的面说。
沈宗遥顺势吻了吻她的掌心。
姜舒衍像被烫到，连忙把手拿开。
拿开之后，又想瞪他。
沈宗遥捉住她的手，继续说道，“我是想说，昨夜你实在太辛苦，为了照顾我、又替我熬醒酒汤，半宿没睡。圣上也会理解的吧。”
“……”竟然想多了。
沈宗遥眼神带了点轻佻，又问她，“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没。”姜舒衍简短。
沈宗遥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你下次不想让我开口的话，用手是没用的，不妨换种方法。”
他的眼神往下偏移一分，落在她唇上。
意图很明显。
“……”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