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得不到?那便毁掉吧
这个问题,如果在平时,她会一本正经地向他科普地理知识。
但显然,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这种答案。
她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番,回道:“白天多。”
席北丞哈出一口气,打趣道:“只要心中有太阳,黑夜也是白的,是吧?”
司南卿不认为这句话好笑,相反,很心酸。
这表明席北丞心中,没有太阳。
她伸手试了试席北丞额头上的温度,差不多退了。
天刚黑时,席从渊请家庭医生来给席北丞打了退烧针。
彼时席北丞睡得正熟。
为了不让他发现,医生打完针就迅速溜了。
后面听席从渊说,席北丞生病硬扛惯了,不想去医院,不喜欢药物,不喜欢打针,除非像伤口发炎之类引起的身体不适,他才会去打点滴。
通过今天他的表现,司南卿觉得,也许跟他们的母亲有关。
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像个秤砣,坠在席北丞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她想问问席北丞要不要吃点东西,席北丞默默开口,道:“回去吧,烧退了,我会继续活着,不用担心我跑路。”
司南卿如今听着他说这种话,真的倍儿难受。
毒舌只是他的保护色。
敏感又脆弱才是他的本色。
就像斯文之下包裹着狠戾。
沉稳之下暗含着迅疾。
司南卿手上把玩着酒精瓶,缓缓道:“只要你说留下来,我就会陪着你。”
“但如果你不需要我,我就走。”
“其实我也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但倘若你不是把外套给了我,自己冻感冒了,就不会发烧,也不会做噩梦,更不会格外思念你妈妈。”
“我想我有义务照顾照顾你,你之前帮了我太多,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欠你那么多,我一直记着呢……”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多话?”席北丞打断她。
“如果是为了还人情,你大可不必留下来,我帮你的那些我也都忘了,你用不着当成负担,举手之劳而已,你可以走了!”
因为愧疚而产生的,叫同情,叫迫不得已的同情。
他不要。
席北丞重新躺下,背对着司南卿,只露出一头卷发。
司南卿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惹得他如此生气。
她咬着嘴皮,坐了一会儿,把退烧贴和酒精放在床头柜上,拿着碗轻轻起身出去了。
司南卿下了楼,把厨房收拾干净,客厅的东西归位,回头看一眼二楼,然后悄声打开门离开了。
外面的雨变小许多,风不刮了,她裹紧外套,走出别墅区,站在人行道上等红灯。
街上的车堵住了斑马线,鸣笛声此起彼伏,司南卿错过了两次绿灯。
她掏出手机打算叫裴飒来接,路灯照射下,一个高大的人影投映在她身上。
没等她抬头看,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卿卿,你喜欢上席北丞了是么?”
这声音透着股失落,难过,不甘,以及心疼。
司南卿不用看人,就知道是白敛。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望南别墅区,她没兴趣知道。
她望着马路对面,淡淡道:“与你无关。”
路灯的光柱下,细雨纷纷,像极了白敛此刻心底的苦涩。
他撑起一把伞,移到了司南卿头上,侧目看着她,表情落寞。
“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呢?”
“卿卿,不是我负了你,是你负了我。”
司南卿不想与他扯这些谁负谁的问题,趁绿灯亮起的功夫,果断走向马路对面。
白敛举着伞没有动。
绿灯时间所剩无多时,他突然扔掉伞,飞速奔向马路中央的司南卿,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推向蠢蠢欲动的车流。
司南卿跌倒在地上,恰好一辆闪着白光的汽车迎面驶来。
即使被刺得双眼睁不开,她仍奋力爬起,朝人行道跑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破天际,“嗵”的一声,一个修长的身影撞上引擎盖,仰躺在地。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溅起血花,似朵朵玫瑰,娇艳盛开。
……
席北丞昏迷了三天,司南卿也消失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半,席北丞悠悠转醒。
雪白的病房,冰冷的床,刺鼻的消毒水味,都让他不禁皱起眉。
头痛欲裂。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抬起手,拔掉针,揭掉了氧气面罩,试探着坐起身缓缓,下床朝外走去。
门一开,席从渊在走廊里转过身,适应了一下他醒过来这件事,头一摆,道:“回去把点滴打完。”
他就知道席北丞会这么做,任性!
席北丞脑袋昏昏沉沉的,闻言乖乖回身,脚下发着飘又进去了。
席从渊收起手机,倚着门框上看向里面,问道:“感觉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席北丞没出声,默默把针扎回去,盘腿坐在病床上,闭上眼。
他太过昏沉,想不了事情,一切都是下意识而为。
席从渊知道他能走,就是没事,可能暂时还没完全恢复好,会难受。
他作势要关门,嘱咐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走廊,有事叫我。”
席北丞捂住额头,慢声道:“司南卿呢?”
席从渊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惦记司南卿?”
席北丞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里?”
席从渊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继而恢复原状,道:“这个点了,人家肯定已经睡下了呗,你少操心这些,把自己顾好先。”
“不要对我撒谎。”
席北丞有气无力,但说出的话却是毋庸置疑。
他救了司南卿。
他有权知道她在哪里。
席从渊道:“你不会想知道的,好好休息。”
他关上了病房的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看着席北丞,心里疼得慌。
他在席北丞昏迷的这三天里,深刻反省过自己。
作为兄长,是应该与弟弟共患难的。
可他没有。
从小到大,冲在前头的总是席北丞。
受伤最多,承受最多的也是席北丞。
他不想再让弟弟去冒险了。
如果非要去,那就由他这个哥哥来!
席从渊打给裴飒,问道:“怎么样,有希望吗?”
裴飒那头哑着嗓子,道:“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蹲个十天八天的,当然不排除对方使诈,硬加期限。”
“不过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我会一直关注那边的动作,力保南宝,咳咳!”
她这几天熬夜整理证据,收集材料,有点小感冒,说两句咳嗽一声,说两句咳嗽一声,弄得席从渊又心疼她了。
一个裴飒,一个席北丞,现在再加上一个司南卿,简直比他谈门生意还要难搞。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司南卿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不然她也会心疼你的。”他嘱咐道。
明明是他自己心疼,非要扯到司南卿身上。
“咳咳,行,我知道了,挂了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呢,你也早点睡,多陪陪丞总。”
“好,晚安!”
席从渊挂上电话,一回头,席北丞赫然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