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羞涩可餐
“而每每遇到这等未婚夫婿, 那等能交得起罚赋的人家如何能看得上？他们自是不肯将女儿送过去受苦；
“一些人家会给官媒人送上银钱行贿，好让她们为自家女儿更改夫婿人选，大部分官媒人收了银钱后，都会办些实事；
“可也有那等心狠一点的, 不肯收取银钱, 定要让那可怜女子, 去嫁给那等不堪之人……”
金素听到阿父讲到这里，心中愈发憋闷，她不由得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开口问道：“那若是那女子就是不肯成婚, 难不成他们还能绑着这些女子同人完婚不成？”
金木匠叹息道：“若是有了官媒人的指派，依旧不肯成婚的, 自会有那恶吏出手……”
金木匠是了解自家女儿的，别看素素她对外人总是以笑意相对, 那只是因为旁人没有触及到素素的雷区罢了。
明显自己方才所说之事, 让素素的心中起了烈火, 金木匠却依然不打算收手，有些事情只有彻底讲清楚, 讲透彻, 才方便素素她做出最后的决定！
“素素，阿父能明白你心中的愤怒, 只是有些事情……并非你我升斗小民可以抗衡；
“你如今已然二十三岁, 多交些罚赋阿父并不觉得可惜, 只是，阿父担忧哪一日那些官媒人突然出现，强令你与旁人成婚，到时候又要惹出多少事端来？”
金木匠说到此处, 金素还并未表现出什么，就听到一旁的阿垣抬起拳头，狠狠地捶了坐席前的枣木案几一下，其怒目而视道：“他们敢！”
一想到素素会被那群恶心的人嫁去旁人，向来稳重的韩垣都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时间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金素看着阿垣一拳垂击后的案几，只见到那结实的枣木案几上，都因着阿垣这一拳头，而出现了数道裂纹，金素不由得在心中咋舌。
阿垣的力量之强，哪怕自己早已经尽可能地将其往上评估了，却还是有些不够。
其心中震撼之余，脸上却也带出了几分笑意道：“阿垣何必为那等不相干之人生怒？气坏了身子可要怎生是好？就算你身子骨强健，家中的家什也禁不住你这拳头啊！”
有了阿垣的打断，自己的心情果然比先前要好多了呢。
韩垣被素素这一番，带着调侃之意的话语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刚刚盛怒之下，竟然会了身前的案几，其登时就有些尴尬。
“素素，我不是有意的……”
面向那些人时，心中漫溢的怒火，在一转到素素身上后，韩垣就又带上了几分羞涩之态来。
金素爱他的便是这一点，其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那案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了就坏了吧，哪里又值当阿垣你道歉呢？”
韩垣这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其脸上却依然带着几分热意……
而一旁的金木匠看到这两个孩子的言谈交流，心中愈发满意。
二人只要有情意在，他这做阿父的，也不用担心素素她成婚后，会心中不快了……
越看韩小郎越是满意的金木匠，再度对女儿开口时，也不由带上了几分商量的意味儿：“素素，阿父观你和韩小郎并非无有情意，你二人又是自小就定下的婚约，相伴十数年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
“韩小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阿父提醒，想必素素你比阿父还要清楚些，既如此的话，素素你为何不早些同韩小郎成婚呢？这样也省的后续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韩垣听了金伯父这么说之后，却率先开了口插话道：“金伯父，请你放心罢，若是素素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小侄自会拼尽全力，保护素素不受伤害！”
就算为素素豁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番话自己还是不要在金伯父和素素面前说出来了，以免他们会为自己生出忧虑之心。
可是，金木匠人老成精，韩垣说完那句话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毅和不顾一切，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他为素素能有这么一个，会为了她不惜性命的郎君，而高兴的同时，却更是不希望对方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
其沉吟片刻，复又对韩垣开口教育他道：“韩小郎你能有这份心，吾心甚慰，只是有时候，仅仅有武力还是不够的；
“能通过旁的方法去解决问题，就不要去选择那最为艰险的道路，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今后可还会有像你一般的人，那么真心实意对待素素么？”
他说出的这番话，带给韩垣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是啊！
金伯父说的不错，若是自己真的没了性命，以后还会有谁，能代替自己一心陪伴在素素身旁？可还会有谁，会在素素她冷了的时候，提醒她加衣？可还会有谁……
越想，韩垣脸上的神色越是坚定，素素身旁能伴着她，一心为她的爱人，唯有自己！
自己不仅仅要护好素素的安危，也要保重自己，这样才能同素素长长久久下去！
金木匠看着韩垣脸上几度转变，最后重新化为坚毅的神色，不由得老怀大慰。
这孩子也不是那等死心眼儿，不知变通之人，有他陪着素素，自己也该放心了罢？
金素一边用心听着自家阿父同阿垣的交流，一边也在心中权衡起了利弊。
先前她确实觉得自己年岁尚小，还不到成婚的年纪，且往后拖延个几年也无妨。
但是，今日阿父同她说了这么多，她也要适当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了。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阿垣，只见对方神色坚毅，目如寒星，好生俊俏的一位小郎君，自己既然对阿垣并非无意，早些同他完成婚约，又有何妨？
毕竟，自己眼下不是在现代社会求学的学生，而是在千年之前的大汉谋生的百姓，有些事情当真不能率性而为。
成婚之后也完全可以把重心放在食铺上，难道阿垣他还会出言反对不成？
这样也可以让阿父放心些，虽然阿父嘴上不说，可金素也能从细枝末节中推断出，阿父他对自己成婚之事的盼望。
金素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先前不打算成婚，自是有她的坚持，眼下既然有了成婚的想法，自是要尽快将其完成，好让阿父放心，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阿父，这成婚之事，女儿同阿垣都不太懂，一切又都要劳烦您了，您看有什么需要我二人的，尽管开口，莫要将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累坏了您，女儿可是要心疼的！”
金素这番话说出来后，不仅仅震住了身旁的韩垣，也让金木匠愣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同素素再多讲些道理，劝劝她的，却没想到，素素还未等自己继续开口，就已经答应了下来，并且将婚事托付给了自己，这如何不让他倍感惊讶？
当然，惊讶之余，金木匠的心中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开怀之感。
“好好好，这成婚之事素素你就交给阿父，你和韩小郎且不用怎么操心，你们还是照常在食铺中忙碌便是，婚事自有阿父在！”
看着一边开口，一边笑得开心，连脸上的道道皱纹都清浅了许多的阿父，金素也觉得很是开心，自己这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
而韩垣则在听了金素的那番话后，一时间仿佛喝醉了酒，满脑子晕乎乎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其脸色也由先前的微红转为酡红，金素看着阿垣的呆样儿，不由得抬起胳膊捅了捅他的肩膀，面带笑意，揶揄他道：“怎么了这是？一下子乐傻了不成？阿垣我可是告诉你！我金素可不想嫁给一个傻子！”
韩垣听了这话后，连忙从满心欢喜中抽出了一丝清明，其对着金素连连摆手说着：“不……不……不……素素，我不傻，不傻的！你答应了可不要反悔！一定要和我成婚啊！”
金木匠听了韩小郎这话，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好在他顾忌着长辈身份，将满腔笑意都给强压了下去。
这俩孩子还真的好似一对活宝，怪不得二人感情如此之好，这么多年下来，金木匠都没见过两个孩子争吵过，红过脸。
金木匠有所顾虑，只面上带笑，不肯笑出声来，金素却没有那个顾忌。
她直接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后，其不由得伏在案几上，一手揉搓着自己笑疼了的肚子，一手指着韩垣道：“还说自己不傻？瞧阿垣你刚刚说的傻话，估计我给颗糖都能把阿垣你给骗走了！”
而韩垣则终于在素素的笑声中，彻底反应了过来，本就脸皮很薄的他，更是满脸涨红，深深地为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而后悔。
到最后他直接起了身，以袖掩面，飞奔着离开了堂屋！
看着跑开了的韩小郎，再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素素，金木匠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些许无奈之色来。
其出言告诫自家女儿道：“素素，韩小郎也是行过冠礼的成年郎君了，自是要面子的，你还要同他成婚，总也要顾忌一二才是。”
金素听到来自阿父的劝告之后，自案几上抬起了身子，她拿起帕子，拭去了眼角因为大笑而笑出的眼泪，然后才对她家阿父解释道：“阿父你不明白的，女儿就喜欢调戏阿垣，看着他满脸通红，羞涩难言的模样，女儿心中颇为满足呢！”
金木匠听罢，不由得震惊出言：“素素，你这……你这……实在是……”
金素看着自家阿父失语的模样，登时也有些懊恼起来，糟糕，自己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自己以后在阿父心中的形象啊！金素不由得在心中哀嚎起来。
而对金木匠来说，这两个孩子之间的闺房之乐，自不是他这做长辈的，好去插手的。
他最终也只是出言，劝说了女儿一两句：“素素你只要心中有数就好，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咳……阿父也不好同你说太多……”
看着自家阿父那不自在的模样，金素急忙寻了个借口，想要自他身旁溜走，好缓解一下自己刚刚说秃噜嘴之后的尴尬。
只听她迅速开口道：“阿父，阿垣他刚刚跑出去了，说不得会出什么事儿，女儿这便过去寻他……”
听到素素这一拙劣至极的借口，金木匠不由得心中失笑。
刚刚素素这孩子不还说，她不担心韩小郎会生气，就爱看他害羞什么的吗？怎么眼下又说她担心对方会出问题了？
而且，就韩小郎那孩子的身手，又能出什么问题呢？
不过，心中虽说如此想，面儿上，金木匠还是出言放了女儿离开：“那素素你就去看看罢，看他会不会躲在房中害羞而泣呢！”
阿垣他就算容易因为自己而羞涩，却也不会真的像小姑娘一样，害羞地在被窝里捏着被角流泪吧？
以阿垣那身高八尺，仪态万方的模样，脸红羞涩是可爱，迎风落泪可就是辣眼了！
金素明知道自家阿父这番话，是在揶揄自己，却并不欲同阿父他争辩，而是一边自案几前起身，一边胡乱答应道：“女儿明白了！女儿这便过去！”
说完后，她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而金木匠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一边摇头失笑，一边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自己先前为素素准备的嫁妆可还够数，是否需要再添置一二？
以及这婚期的选择，他也得仔细斟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