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番考验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金素临时开的这小食摊儿, 虽说售卖豆腐只有三四日的光景，却已足够将消息传到那两家铺子的掌柜耳中。
其先是惊讶于这长安城中，竟还会有第三家学会了制作黎祁手法的人。
要知道, 他们在河内郡偷学这制作黎祁的方子时，那可是千难万难。
而等他们略有所成后, 也不敢在河内郡附近的郡开设铺子, 以免被那方子的主人知晓后，对他们展开报复。
是以他二人不约而同就想到了，去往远离河内郡的都城长安——长安城中多少贵人, 又有许多其它的铺子遮掩, 想来那河内郡的贵人不会来长安城中寻他们的晦气。
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拥有同样想法和手段的竟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在两家黎祁铺子先后开起来后，他们二人才惊觉先前去河内郡偷师的还有旁人！自己想要独占这黎祁生意, 想来是不成的了……
而他们两家争斗数年, 也没能彻底把对方给压制住，反而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和平衡，现在这多出来的一家, 自然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刚开始他们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番，这长安城中又多了一家偷师成功的, 可很快他们就听说了那小食摊儿前排队等候，意欲购买黎祁的食客, 竟不比他们店里的少上多少！
而更让他们心中嫉妒万分, 又觉得对方在坏事儿的则是, 那不知哪里来的小娘皮, 竟敢在众人面前展示她做黎祁的手艺！
这如何不让他们又惊又怒？
若是那围观的食客中也有那等聪明的，只旁观后就学会了制作手艺，岂不是会让长安城中的黎祁铺子越来越多？
到时候, 他们这抢占先机的，反而会泯然众人矣！
他们心中愤恨之余，倒是也派出了心腹之人，前去那小食摊儿前偷师一番，当初他们在河内郡城的偷师并不完全，这才造成了他们在长安城中的生意一直就那么平平淡淡，不瘟不火。
眼下若是能偷师那小娘皮的手艺，同自己所得的技艺相互验证一番，说不得也能提高他们食铺里的手艺技巧呢！
几日后，那些被派去偷师的，心中果然有所得，遂回去复命。
既然已经偷师成功，那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给这一对小年轻些许教训，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在打算对付这忽然冒出来的第三家时，那素来不和的两家铺子掌柜反倒坐在了一起，忍着对对方的厌恶，商量起该如何下手之事。
而对金素来说，其看人的目光何其毒辣？
那些来偷师的人脸上的神色，总是装出一副同其他那些个为自家郎主而来，购买菜肴的仆役一般无二的模样，可无论是其瞟来瞟去的眼神儿，还是其每次偷看时那偶尔泄露出来的紧张神情，总是会将其与旁人区分开来！
让金素心中颇有几分不齿的是，你偷师就偷师吧，她本来正大光明地摆在街面上，就没想着要去遮掩什么的。
可这些人偷师完，居然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去，连一份凉调小菜都不愿去买，这种抠门的行事风格，真的很难让人喜欢起来。
不过，就算金素看出来了他们的目的，心中对其行为也并不如何喜欢，可她明面上却未驱赶这几个人，而是想要借助他们，来验证一番自己先前看人的眼光——
那些每日过来购买菜品的仆役，想来也没有几个傻的，若是有那愿意同自己开口讲上几句，让自己小心那几个鬼鬼祟祟之人，自己便可以定下来同其背后的主人结交，送对方一场“好机缘”了。
金素心中的打算并无多少人知晓，而很快她预料到的结果就已然出现，在又一日售卖完手头的菜品，许多仆役都带着手中的食盒离去时，就有一个金素先前看好品行的仆役几番犹豫，最终还是留在了人群最后。
待所有人都散去后，那仆役上前对金素低头嘱托道：“金家小娘，这几日有人混在过来采买的人群中，偷学你家的独门技艺，你可是要小心些，莫要被这等人给欺负了去。”
经过这些时日的了解和偶尔的攀谈，金素也知晓了许多熟客的名姓，眼前这位特意留下来提醒她的，便是某位张姓食客的家中管事，因着其处事妥帖，为家中郎主所看重，便也被赐姓了张，以示恩宠。
金素听了他的劝诫后，笑着致意道：“多谢张管事好心提醒，我会留意他们的。”
那位张管事闻言，神色不由得放松了些许，对金素点头道：“金小娘心中有数便好，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着，其神色间也透出了些许犹疑之色来。
金素忙开口道：“张管事所说之事若是涉及到自身安危，那最好还是不要开口提及，否则若是因为你的一番好心，反而为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也实在是心中难安……”
金素这么说了一句后，那张管事脸上的为难神色反而褪去了不少，这位金家小娘品性如此端正，又善于为旁人考虑，自己先前的那些忧虑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其心中大定，摇头笑道：“某先前的担忧现在来看，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金小娘尽可放心，那来偷师之人还不敢对我下手；
“只是，其背后便是这长安城中唯二的两家黎祁食铺，我曾同我家郎主去过其铺子里，认得其中二人，想来他们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偷师，说不得这几日还会惹出些事端来逼迫你们，你们需得小心应对才是。”
他先前忧虑，只是怕自己说的太多，过了界限而已，毕竟他们同这位金家小娘也只是略有几分熟悉，最忌讳的便是过于自来熟，交浅言深。
而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忧虑不值一提，若是让帮到这位手艺和心性都很是不错的小娘子，他今日所行之事也算是圆满了。
金素听了他讲的这番话后，倒是吃了一惊，她先前只看出来了那几人是过来偷师的，倒是没将他们同另外两家售卖豆腐的铺子给联系起来。
现在看来，他们不仅仅是想要偷学自己的手艺，甚至还想对自己下手啊！
虽说他们不敢在城中做出甚么伤天害理之事，但是寻些地痞流氓过来，搅和一番，让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等手段，还是能够预料到的。
眼下得了这消息，自己倒是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有身手不凡的阿垣在，想来就算是来了一群地痞流氓，他们也是不怕的。
而面对这位张管事，既然只有对方出了面，提醒自己做些防范，看来自己先前定下来的考验已然完成——自己将要合作的，就是这位张管事身后之人了！
金素既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再拖延，而是很快就同那位张管事攀谈起来，其并未直接提出要合作之意，而是先提出想要登门，拜访一下他们府上郎主。
那位张管事没想到，金小娘竟会提出这般请求来，可拜访郎主一事，却并非是他这么个做管事的所能擅专。
他只能先同这位金小娘说明了难处，然后再言明，自己可以帮她递个话儿给自家郎主，若是郎主应下此事，他会再度前来，将其带去张府。
他所言说的难处，本就在金素的预料之中，金素也没想着说，要立刻就得到来自张府那位的答复，她需要的也不过是让张管事帮自己递个话罢了。
若是那位张府郎主不愿相见，只能说明他们无缘合作，这也算是金素在合作前设置的最后一个小小考验。
而那位张管事在回到府中后，自也去寻了自家郎主，一方面将食盒中的数道小菜摆出，一方面将金小娘所请之事给禀报了上去。
说来这位张府郎主，便是先前那位同自家儿子抢菜吃的老餮，其听闻了张管事的回禀后，只略一沉思便点头应下了此事，“既是那金家小娘让你过来帮忙递话，想来她也是有事才会想要过来拜访，既然府中近日无甚么要紧之事，同她见上一面倒也无妨。”
那张姓郎主出言道，其用了这金家食摊儿的菜品这么多日了，本就有心想要同其探讨一番庖厨之道。
虽说自己不会去询问太多关于其制作菜肴的绝密技艺，但是观其行事，她应该也是不会吝啬，教自家府上的厨工些许微末技巧的，这等一举多得的好事儿，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而既已得了自家郎主的同意，那张管事在忙完手头之事后，便又去了一趟西市侧街的那家丝物铺子，去寻那金家小娘，让她这几日不忙的时候，可以随自己前往张府，同郎主相见。
而待他到了那丝物铺子后，便发现铺子中的很多柜子，架子都在被人搬出铺子，他不由得有些惊异，同正在铺中忙碌的金小娘开口问道：“金小娘，这铺子里的物什怎么都在往外搬呢？”
金素一听到有人叫自己，忙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去看。
一看来人是那位张管事后，她便绕过铺中忙碌的众人，同其开口解释道：“昨日这铺子里最后一匹丝绢便售卖了出去，既是丝物铺的库存已然出清，我这食铺也需要尽快准备起来，免得让诸位一直等在门外，那就不妥当了。”
之前的丝物铺子折价出清，便已然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后来又有很多食客过来，顺手买上一二，是以原本还剩下许多丝绢的丝物铺，竟在昨日就被清理了个干净。
而开设丝物铺所需的那些柜子，摆放丝绢的架子等物，在开设食铺时，则只会成为根本用不上的累赘。
相反食铺所需要的，则是各种案几，坐席等物，不把丝物铺的这些家什清理干净，铺子里想重新装修也是不成的。
而金素原本的打算是，去牙行雇些短工过来帮忙，到时候也只是花少许银钱，就能把这些家什处理完。
只是，田庄里的大管家听闻此事后，并不同意金素的做法，而是由他带着庄上的子侄辈过来帮忙了。
这金家小娘帮忙他们出清丝物铺的库存，所得的那些银钱可都是分文未取，全都给了他们，眼下不过是做些搬搬抬抬的活计，哪里又需要去牙行雇人了？
更何况，那出清库存的法子，本就出自金小娘，将来两家人还有许多事情要互相扶持，怎么好再让她破费呢？
金素自也看出来了大管家的坚决和其心中所思所想，最终也只好应下了此事，让他们过来帮忙打下手，而不去想着说花钱雇人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