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棘手问题
爽滑的口感, 入口即化，其味也被调制得很是精妙，鲜香非常, 加之有小葱在其中调和，更添滋味儿。
那位中年食客不知不觉间, 竟已经伸了三次银箸, 直看得身旁的长子神色有些微妙。
阿父先前还不愿下箸，眼下却是不停箸，莫非那金家小娘所做的黎祁, 真的如此好吃吗？
他有心想要开口询问一番, 最终还是直接对那道小菜伸出了牙箸。
再如何问询阿父，也不若自己尝上一尝，更能解其中滋味儿。
再说就算阿父对他说那小菜味道很是不错, 不也需要自己动箸去用么？既如此, 倒不如省却询问这一步骤, 先吃过再说。
而待他用牙箸夹了几块儿尝了尝后，其动箸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不一会儿那道小菜就肉眼可见地少了不少，这让那中年食客颇有几分不满。
在自家儿子再次伸箸的时候, 他用自己的银箸敲了敲对方的牙箸，然后严肃开口道：“这道小菜不过是佐餐之用，怎能一直吃用菜肴而不用饭食？一会儿这条案上的黍米饭都要冷了！”
他这么一番动作加略带了几分训斥的言语，果然让自家儿子停了箸, 对方面上恭敬, 出言解释道：“阿父所言极是，是孩儿忘了这菜需得配着主食吃才得宜。”
而他心中则暗道：阿父你说的如此大义凛然，你不也是一直吃用那道菜品, 不曾动用汤匙去用饭吗？你刚刚那么说，还不是担心我吃的太多，让你没得吃？用得着这么冠冕堂皇……
当然，这些话他心中想一下可以，若是直接对自家阿父开口道出，说不得就要让好面子的阿父真的生气了。
他这个做儿子的要遭做父亲的训斥，也只能受着，还能出言反抗不成？
当然，那中年食客说出那话后，心中也不是不心虚的。
为了维持在儿子面前的形象，他还真的将盛了黍米饭的碗挪了过来，一边用饭一边用菜，当然，其动箸的频率比之动匙的要多多了……
这般场景不仅出现在他们一家，许多人家今日都是这般光景，而他们很快就将那一份小葱拌豆腐给用了个干净，同时，其在心中对金家小娘的评价更是高了几分。
尤其是对那些个吃过长安城中其他家黎祁的食客来说，对比之下，先前自己吃过的那两家所出之物，同这金家小娘所出的菜品，简直不像是同一种食材做出来的一样！
他们更好奇的是，这金家小娘调的那个料汁儿是选用了哪些佐味之物？竟是连他们这些京城老餮都难以分辨？
看来，这金家小娘不仅仅善于做糕饼，对菜品的应用也颇有自己的一番风味，想来她那家食铺开起来后，自己可以多去上几回，以满足口腹之欲……
这些人家大多算不得长安城中的大户，却也不是那等贫寒之家，大多数都积富数代，家中颇有余裕，而正是这群人，才能有闲工夫将心思花在美食上去。
而那些得了金小娘传授经验，如何处理菽豆的仆役，更是在之后的闲暇时间，就经常在家中为长辈磨些豆浆来喝。
相较之前，长辈确实更容易吃下这汤水之物，而更神奇的是，经常吃用这些浆水后，家中长辈的身体竟越发康健了起来，他们无人不为之感到神异不已，心中对金小娘的感激更是厚重了几分……
暂且不提将来之事，在金素那道小葱拌豆腐第一日就闯出莫大成功后，许多人家等不到第二日，就再度派遣身旁的仆役前来，让这金家小娘多准备些，明日他们想要的量比之今日要多上许多，金素自是点头应下。
今日她小露一手，本就是将其当作了试吃菜品，做得多了反而不美，眼下经由那些仆役传递过来的反馈这般好，她自不会放着钱不赚。
明日继续只做那一点点，到时候再引发争论，就更不妥当了。
不过既然明日要多做几份，今日这准备食材之事就需要多用心些才好，比如说那些菽豆起码得比昨日，要多泡上一倍才够用吧？金素在心中盘算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依然是早早地驱车前来铺中，不过相较昨日那车架上带着石磨，竹筐等物，今日的车架上则只有他们二人，泡发菽豆的工作完全可以放在铺子里完成，而用完的那些器具也不必带回家中，第二日再大老远带来。
左右铺子里的丝绢也就剩下不足十匹，倒不必担心铺子里摆不下这许多用具，而等她们开了铺子大门后，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些昨日就在使用的器物，就又被金韩二人给抬了出来。
二人也不待巳时初，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今日泡发的菽豆比之昨日要多了不少，他们想要赶在那些食客的朝食前做好这道菜肴，自然就需要提前过来准备。
好在二人眼前一整日，也只需要操心这一件事，哪怕今日起得早了些，却也不觉得如何疲惫。
当然金素心中也明白，若是将来食铺装修好开门迎客，他们每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必然更多，到时候哪还有这许多精力用在磨豆浆，做豆腐上？
恐怕连切菜洗菜这些活计，在忙碌的时候，都需要雇人来做了。
到时候，她就得提前考虑如何将这些制作食材之事给摊派出去。
要么她就像在河内郡城时一样，把这做豆腐的方子找个人合作，到时候直接从对方的豆腐坊里取货便是，只要自己教得精心些，想来其做出来的豆腐品质不会太差，供应自己这小食铺倒是足够了的；
要么她就需要自己再铺开个摊子，专门寻一处田庄或者市坊，再找人去做豆腐，将货源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这两种法子都各有利弊，若是找人合作，自己在这长安城中尚无熟人，怎么找寻那合适的合作者？才能在为对方带来大量利益的同时，也能护住自身的利益？
若是一个不慎，不仅仅是白送出去个方子那般简单……
可若是要自己找人来专门做豆腐，那就必须要去买些仆役让他们签订死契，这样才能减少背叛，或者将方子交给大管家一家，让他们一家人在田庄里生产，到时候送进城中也是一条路……
但这也会有诸多问题，一来自己食铺所用的量不会那么大，专门让一群人来做这个事，想来是有些浪费人力，加之自己在长安城中并无甚么根基，若是有人眼红那豆腐的制作方法，都会给她们带来磨难……
金素思前想后，总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开口问了问身旁阿垣的意见。
随着年岁渐长，见识愈多，金素也会将很多拿不准主意之事，交予阿垣而不是自家阿父来参详。
韩垣听了金素心中的诸多想法后，神色也颇为认真，素素她考虑的事情确实长远许多。
长安城中到底比河内郡城要大上许多，此处又并无一个钱阿翁帮衬，他们行事自然需要百般思量才是……
想到此处，韩垣心中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了解决的法子来！
只见他轻舒眉头，语气和缓地对身旁略有几分焦虑的金素开口道：“素素不必如此忧虑，我们只需像在河内郡城那般行事便可。”
金素闻言，依然皱眉摇头道：“阿垣所言我如何不知？可这长安城中哪有合适的人选？我们当时同钱阿翁相遇，能同他相交，便已是天大的运气了，在长安城中又如何能找到像钱阿翁那般只重美食，光风霁月之人……”
韩垣神色不动，只抬手轻拍了拍金素的肩膀，继续道：“素素，便是我们找不到同钱阿翁完全一样性子的，找一个同其性子相类的却也不难，左右我们只需要一个稳定的豆腐供货方而已，倒不必像在河内郡城同钱阿翁相交时那般，同其交情莫逆，你说呢？”
韩垣的这番话倒是让金素瞬间开了窍，她抚掌笑道：“阿垣你说得对，先前我竟是陷入了迷障了！在长安城中找不到能同钱阿翁一般的人才是世间常理，哪里会有那么多好人都让我们给遇上？可是找一些品行端正的同其合作，倒是真的不难！”
韩垣看金素终于反应过来，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容，他笑着点头应道：“便是不经我提醒，素素你也会很快自迷障中醒来，我倒是不敢居功了，不过这在食客中寻找合适的老餮合作，也需要花费些心思才是。”
金素想通了以后，其灵慧的心思便再也遮掩不住，面对阿垣的那番话，她直接指出了个法子来。
“若是要找些方便同我们合作的食客，这倒是并不困难，虽说他们现在也只是会派仆役前来取走菜品，想同他们本人相见并不容易，可是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其仆役身上，我们往往能看出其主的几分品格来，到时候让那些我们看中的仆役帮忙带话也就是了。”
既然素素心中已有了决断，韩垣自不会不同意，他点头应道：“素素所言甚是，只是这如何观察仆役品性之事，就只能让素素你来了，我在观人上到底比不过素素多矣。”
金素笑着应了下来：“那是自然，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阿垣你不必为此操心。”
两人既已经决定好，再往后的这两三日，金素在同那些仆役相处时，便更用心了许多。
而在她用心查探了解之下，倒真的让她在这些仆役中，看中了两三个品性比较出众的，只是究竟要选他们中的哪一个，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行。
毕竟，这选取合作者乃是一件大事，不可马虎，观人品性，进行比较后做出选择，也需要一些契机。
而很快，这契机便来到了金素面前。
先前已经说到，在金素未来到这长安城中时，其本就有两家售卖黎祁的铺子在经营，也不知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从河内郡城的豆腐坊偷师了多少，才敢在长安城中开设铺面。
可想来他们偷师的并不完全，也就勉强学会了如何磨豆浆，又如何让豆浆凝结成豆腐而已，至于这做出来的成品口感嘛，则很是普通，难以恭维。
当然，哪怕做出来的黎祁如此普通，其到底在长安城中算得上是新奇食物，他们也凭借着这一手艺，在城中有了一定的食客基础，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而待金素到来，又迅速地推出了自己动手做出来的精品豆腐，这便彻底将他们的手艺比到了泥地里去。
这便让那两家铺子的人心生恶意，想要出手教训金素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