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租赁院落
“既是有了合适的屋舍, 自要前去一观。”那牙郎一开口，韩垣便在一旁出了声。
金素也适时点头应道：“如此便劳烦了。”
因着此次去往这常平坊，只为了找寻能让金小娘他们二人租赁的合适宅院, 是以大管家对那牙郎的询问只略一点头，并不出言相答。
那牙郎观此人的神色，就已知晓自己应当侍奉的客人是何人，是以他面向金韩二人的神色更周到细致了许多, 很快其便带着人, 越过常平坊的坊门，朝那处宅院而去。
金素瞧着这常平坊的坊墙之高，堪比得上河内郡城里的那些富贵之家所居住的内坊, 但在长安城中, 其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坊罢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瞧着也不像那等拥有泼天富贵的豪奢之家, 当然，其也不似那等穷困之民，观之神色也并不显得悲苦, 想来其应当就是长安城中的中等之户罢了。
如此, 金素便更放心了许多，而那牙郎也适时地略提了提, 那欲要讲自家院落租赁出去之人的事迹。
据其说那户人家似是因为家中长兄得了势, 欲将其一家人接去东都洛阳居住，他们便因此想要将自家在长安城中的宅院卖将出去。
谁知道挂在牙行里两月, 也不见有人前来询问，而其又不愿在长安耽搁太久时间, 免得让兄长在洛阳等候太久，是以便更改了条件，宅院也可寻人租赁。
只是因为长安距离洛阳并不太近, 是以这租约一签订便要有五年之久，若是后续还要续约，那户人家也自会派人来长安同租客相商。
那牙郎讲明此事，一者是为了让这两位有意租赁的客人，对那出租的主家有所了解；二来则是将其中难处告知二人，免得他们到了地方后，却因为自己先前不曾告知，而徒惹事端。
这主家一租便要求租上五年，实在是有些长久，许多租客也会心生不喜，若非他们同牙行约定的佣金颇高，牙郎也是不愿在此耗费精力的。
好在金素她们本就不想整日搬家，若是那户人家只想短租，金素反倒还会犹疑，既然他们愿意长租，金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等他们到达那处宅院后，还未进门前，金素便先抬眼看了看那院落形制，它确实不如何大，占地却也不算小，隔着门墙也能瞧见屋顶铺着整齐的青色瓦片，并不显得如何富贵，却也自有一股悠然自得。
只这么一眼，金素心中便对此处院落有了些许好感，若是当真能在此地住下，距离西市也并不如何远，倒真的颇为方便。
之后，便由那牙郎先行上前敲门，待有人开了门后，那牙郎便与其轻声交谈了几句，金素几人便被请进了院中。
此处院落比之金家先前在河内郡城居住的院落要大上许多，院中也有几丛花木，并几株高树，想来在夏日有其相助遮阴，应当不会太过难熬。
院中除了正房的间大屋并厅堂外，两侧的厢房也有数间，透过那厅堂和屏风遮掩，金素似乎还瞧见了后院应当也有几间小巧屋子，只是并不能一眼看清罢了。
想来这户人家先前居住之人并不算少，只是眼下其约摸已去往洛阳，只余下二看守屋子的仆役，现下那年长些的仆役正同那牙郎说话。
因着距离并不算太近，且金素也并无偷窥他人相商之意，因为并不能听得真切，她倒也不如何在意，自沉心去观察着身旁的院落罢了。
不一会儿，那牙郎结束了交谈，其很快便走了过来，笑着开口询问金韩二人道：“不知诸位觉得此处院落可好？是否合意？”
金素点头道：“此处确实不错，空间阔达，居住起来想必也很是舒适，只是不知这租金如何？牙郎可否告知我二人？”
韩垣看着此处院落，虽并未像金素那般言语，目光中却也透露出了几分满意来。
此处确实很是不错，而且院子中间的空地也不小，将来入住以后，也能方便他在院中习练武艺，倒不必像先前在河内郡城那般，因着院落狭小，而不得不另寻他处了。
只是，到底要不要租处此处院落，还需听素素的，他是无有不满之处的。
那牙郎如何精明之人，自不会错看他二人的神色，心中也有了几分底气，便将租金价格报出：“此处院落距离西市不远，且足有十几间屋舍，一月的租金便需要一吊钱，五年则需要六十吊。”
说来确实是有些昂贵，但万一他二人租下了呢？
金素听闻这租金价格后，哪怕她先前经手的银钱也不在少数，也不由得咋舌，长安城中的租金竟比河内郡城的院落高了数倍之多，哪怕此处院落远比先前所居之地要大上不少，其价位也有些超出金素之预料。
这一吊钱若是那等足量的大钱，便是千枚，六十吊钱则是六十千，也就是六万铜钱，先前他们在食街购买食物，那一碗汤饼也不过八枚大钱罢了，这院落果真不便宜！
想来后世那大诗人所言极是——“长安居，大不易”啊！
之前在河内郡城做生意，加之和钱阿翁合作的几样物事，都带给了金素不少的进项，只是她也并非那冤大头，只因着心中对这处院落的这一丝喜爱之意，就不管不顾起来，还是待他们多多看过其它院落后，再做决定不迟。
本来他们今日到这长安大城，就只是为了逛上一逛罢了，虽说有心想要尽早将居住之地定下，然后从田庄内搬出，却也并非是要紧着这一两日完成。
是以他们几人只言说，今日身上并未带够足够银钱，且还需要回家中同长辈商议一番，便就此同那院落中的仆役告别，就此离开了。
想来此处院落也不怎么容易出租，他们倒是不怕被人抢了先。
那牙郎没能一次就做成生意，自是有些懊恼，不过他也深知，让普通人家一次性拿出六十吊钱，确实有些艰难。
是以他很快便压下心中波动，继续带着他们几人去了别的坊。
其它几坊也有意欲租赁的院落，只是其主人给牙行的报酬少了些罢了，即使先前那处院落不成，若是能做成其它处的，他也只能从中获益。
好在那几处院落不是在在常平坊的左近之处，便是临近西市市门，相较他们先前所去之地并不算太远，几人在行路间也颇为迅速。
不过，金素看了后续几处院落，虽说租金降了些，却总觉得有些不如先前那处院落称心如意，不是房间颇少，腾挪间很有几分局促，就是院落破旧，需要花心思整修；亦或者对方只欲短租一二年，便要回转长安。
到时候，他们依然还得搬家，那就更不方便了。
是以金素最终还是在心中下了决定，只是到底要不要赁下最先的那处院落，还需得回田庄后，同阿父他们商议一番才好，像租赁屋舍这等大事，总不好由自己独断专行，不告知长辈的。
金素心中既已经有了决断，又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们还需在路上花费时间，这个时代夜间行路颇有几分危险，路上并无路灯指路，若是走错了道，便有可能遇上野兽袭击，到时候反而危险，既如此，他们倒不如早早离去，一应想法待回去田庄后再论不迟。
在西市门口辞别了那牙郎，给了对方应有的陪伴之资，言说过几日可能会再来寻他等语，那牙郎面上的神色便好了不少，只要他们下次过来，自己还能陪同，说不得那租赁院落所能得到的抽佣，便会落在自己身上。
他笑着告辞离去后，几人便再去寻了大管家留在原地的长子并牛车，一行人很快坐上车架，往田庄的方向而去……
待眼看着到了田庄的大门后，金素一眼便看到那等在门口的自家阿父，他的面色似有几分焦急，还时不时抬眼朝路上张望。
现下终于看到牛车归来，其面上的神色才和缓了许多。
金素看向自家阿父，心中微暖，阿父他想来是不放心自己，才会在大门处等候的吧？
自己先前不欲吵醒疲累的阿父，便和阿垣他们去往长安城中，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了，竟是惹得阿父替自己担忧。
很快金素便自牛车上跳下，朝自家阿父跑了过去。
“阿父，可是在此等了女儿许久？女儿先前出发时未曾告知阿父，实在是不妥当，还往阿父勿要生女儿的气才是。”
金木匠看着女儿向自己跑来，深怕她一时不慎踩中了裙角，亦或者被路上的石块绊倒，摔出个好歹来。
因而他便大步向前一跨，扶住了女儿的胳膊，对她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行事还这般不稳重，若是摔着了可怎生是好？你自去长安城中，阿父明白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又怎会怪你？可若是你摔坏了，可不是让阿父替你担忧吗？”
金素刚一站稳身形，便听得自家阿父一顿轻斥，不过她心中明白，此不过是因着阿父对自己的一片爱女之心罢了，她又如何会不为之动容？
眼下哪怕是听一听阿父的斥责，于金素而言，心中也觉得甜蜜，不会觉得是负累。
金素动作比之韩垣确实要快了几分，不过，到底韩垣他是男子，哪怕是金素先行几步，却也很快就被其赶上。
眼瞧着素素她在门前被金家伯父轻斥，韩垣心中不由得有了几分羡慕，自己幼时便随阿母漂泊，记忆里也没有父亲的存在，眼下看金伯父同素素的相处，让其想起自身境遇后，自是一阵唏嘘……
金木匠看到韩垣和大管家父子到了门口后，许是也觉察到了自己在人前教女的不妥，很快他便止了声，带着女儿进了院中。
金素一进去，便看到院中也站了一位女子，其不是宋娘子又是哪位？
想来她也同自家阿父一般，心中对自己和阿垣很是担忧，只是其碍于女子身份，不好同自家阿父一般，站在田庄门口等候她二人归来罢了。
看到院中的宋娘子后，金素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之意。
大管家父子本就是聪明人，眼看着他们一家人似乎有话要说，自不会在此碍眼，很快就带着自家儿子并那辆牛车离开了，言说要去灶房催一催夕食。
无关之人一离开，金素再看向宋娘子和自家阿父时，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感，竟是连原先想好的说辞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