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西市见闻
韩垣这话一问出口, 金素就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声，阿垣真不错，竟是一下子把握住了重点。
想来他们两个现在对东西九市只粗略了解罢了, 若要让他们定下目的地，自然就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倒不如先去将来要开铺子的地方逛逛，也能提前熟悉一下周边环境。
大管家听了韩垣之言, 很快便回答道：“那商铺正在西市偏街之内, 既如此，我们不妨便先去西市？”
二人自无不允，大管家便先让自家长子牵着牛车, 去了周边安置, 几人也步行向西市的市门而去。
越往西市的方向行进, 这来往之人便越发多了起来，行走之间，难免会有冲撞, 哪怕金素很是小心, 也数次险些被人撞倒。
好在有一旁的韩垣出手，将其护住, 这才免去许多烦恼。
待进了市门, 看着门口的高台，大管家解释道：“此处便放有开市和闭市所用的锣鼓, 时刻一到，便有人敲击出声, 昭示众人，市门将开亦或是市门将闭。”
进得市门后，因着有不同巷街分流, 这人流便不如门前那般拥挤，自也不会再有人不慎撞到他人，为着顾全礼数，韩垣便再度离金素远了几分，只神态间依然维持住些许保护之意来，对周边市井则不过略放眼一观罢了。
金素倒是与韩垣颇有几分不同，她看起周边的店铺和人群时，都认真了许多。
西市正街上开设的铺子大多都是些售卖丝，绢，绸，缎等织物的，更有不少成衣店矗立两侧，其衣饰华美，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想来这正街上的店面大多数售卖的，都是较高价钱的物品，其店家背后所依靠的人物，也必然不凡。
而钱府虽说在河内郡颇有能量，钱氏更是河内大姓，到底底蕴不够，他们欲要开食铺的铺子，想来并不在正街上了。
而且，除却那等极出名的酒楼外，售卖食物的铺子也不能开在正街。
一来与周边调性不符，二来大多数菜肴的价格都是比不得衣物的，若是在正街那人流量极大的地方有家铺子，完全可以做其它的生意，倒也不必非要开食肆了。
金素所料不错，他们只在正街上略走了一段后，大管家便带着他们拐进了旁边的一道侧街，那侧街上人也不少，相较之前的正街，却是多有不如。
他们顺着侧街往前，走到一大半的时候，大管家便停了脚，指着前方的一家售卖丝物的铺子出声道：“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金小娘你们将来要开食肆之铺。”
说着，他便先抬脚走了进去，金素和韩垣自也跟在其身后，进了铺子，这铺子并不算小，当然也不怎么大，只比他们先前开在河内郡城的那家食肆大了三分罢了。
铺子里眼下只留一个小伙计，连掌柜都无，那小伙计看着倒是有几分机灵，只是眉眼间同大管家也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也是大管家的亲眷子侄？金素在心中思忖道。
那伙计眼神儿不错，刚一听到动静，便想要开口招徕客人，可他很快就看到了大管家的身影，便将到了喉头的话语换了一换，上前先行了礼，后才又出声唤道：“大伯，你来了，不知这两位是？”
大管家笑着介绍了金韩二人的身份，那小伙计也上前同他们见了礼。
在此期间，金素一直在抬眼观察着铺子中的陈设，那些丝物相较正街上的售卖的那些，多有不如，算不得粗制滥造，却也堪称粗糙。
甚至，其也比不过先前，他们在侧街与正街交叉口见到的那几家铺子中售卖之物，想来是因为货源的问题吧？
加之，这铺子的位置又处于这条侧街靠后的位置，若是不能打出独属于自己的声名来，想要在这残酷的竞争中胜出，可是要难上许多。
看来大管家先前所言非虚，这家铺子对钱阿翁而言，确实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产业，这让金素心中略松了口气。
若是原铺子位置很好，又经营得当，直接送给她，她反倒会有些心中不安。
像这般半死不活的铺子交予她，她自然能让其更上一层楼！
就在金素观察铺子的同时，大管家也同自家侄儿闲聊了几句铺子中诸事，先前在郎主决定把铺子交予金小娘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出清铺子中的库存之物。
同时，大管家也做主，辞去了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总归是要给金小娘一个干干净净的铺子，才更方便她施为。
若是留下先前钱府所聘请的掌柜和伙计，无论金小娘之后自己出手清退他们，还是将他们留用，都有些不妥之处。
而清退了铺子中的掌事之人后，这铺子也不能直接关门儿，等着金小娘他们过来，是以他便自家中选了个颇为机灵的侄儿，来看顾着这铺子。
待金小娘开始决定正式接手，把丝物铺子改成食肆的时候，只需把自家侄儿遣回便是，想来也颇为方便。
不过，因着本就是在处理货品，加之其它许多不利因素叠加，这两三个月过去，铺子中竟还有不少货品尚未出清，这就有些难办了。
大管家沉吟片刻后，便决定问一问金小娘的意见，自己在商贾之事上虽说也有些见解，到底不如身旁的金小娘多矣。
既是自己眼下不曾想出甚么好主意来，说不得金小娘能解决这一难题呢？
大管家心中既有了决定，便抬眼看向一旁的金小娘，只见她环视四周，面上似乎已经有了颇多想法，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能在郡城内闯出一片天地的，大管家心中很是佩服。
“金小娘，老朽有一事劳烦，不知金小娘可否替老朽拿些主意？”
大管家这么一出声，自是将金素的注意力唤回，她笑着开口询问道：“我们都这般相熟了，大管家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以说来听听，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素素定义不容辞！”
有了金素的这番回应，大管家便把这铺子遇到的难处都讲了出来，尤其是那些货品处理了数月竟还没能处理完全，实在是让人心焦。
可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太妥当。
一来是损失银钱，二来则是律令有所规定，仆役和商人皆不可身着丝织品，对庶民也有颇多禁令，就算把这些丝物带回田庄，也只能任其在库房中堆着，丝物又不耐存储，时间一长，只能烂在那里了。
大管家将心中忧虑说出来后，金素心中不由得又有些默然，这个时代对身份的限制果然比后世许多朝代要严厉得多。
当然，其也是因为生产力发展实在有限，像丝物供应给皇族，贵族都有些不够，哪里还有余量供应大族中的仆役和豪商呢？
而宋以后，随着江南的日益繁华，丝织业也越发繁盛，虽说律令依然对不同阶层发衣着，用料，颜色有严苛的限制，但是执行上就弱了许多。
无非是因为商品经济发展，供应量上去了，贵族们人数有限，难以消化那天量供应，民众才能在衣着上有所改变，自己若是能……
金素忽而有些大胆的想法，只是她很快就将心中的那诸多想法，给压制到了心底。
眼下自己的身份实在普通，改变不了太多事情，还是先从改善大汉都城百姓的餐桌开始吧！
心中诸多念头一一闪过，金素面上神色却是不显，对大管家所问之事，她也早有了解决之法，只听她开口道：“我心中已然有了些许主意，待到回了田庄后，再说与大管家听何如？”
大管家也明白，眼下人多眼杂，实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面对金素所言，他便只是点头应下，只要金小娘有了想法就好，一切都等他们回去再探讨不迟。
铺子既已经看过，几人还有其它几市和街道要逛，很快便告别了铺中的伙计，一行人转而又去往了另一条紧邻侧街的小街上。
这道小街上的铺子面积更小了许多，但人流却未必比先前的侧街少，甫一进入，看着眼前这许多拥挤的人潮，不由得让金素脸上带了几分惊奇之色。
不过，待她看向这些铺子里售卖的物品后，心中便有些明晰起来。
原来此处竟是一道食街，那些铺中售卖的皆是各色食物，有些金素识得，甚至还能一眼看出那食物的制作手法和技艺如何；
有些她就有些看不太明白了，或是所用的食材在后世已经甚少见到，亦或是制作方法颇有不同？金素在心中暗暗揣度了一番。
想来大管家将他们带来此处，便是为了让他们一观长安城中的食物特色吧？
金素所料不错，大管家既是知道了金素他们打算开起食肆，自是先让他们看看长安的食物和城中之民口味如何，方才不会因为来到陌生之地，两眼一抹黑之下，走了弯路。
金素心中自然领情，加之他们一行人因为出来颇早，并未在田庄里用朝食，眼下逛了这许久，腹中也有些饥饿，正好可以在这道食街上尝上一尝，既能填饱肚子，也能多些了解，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
大管家也适时开口道：“方才逛了许久，不若在此地用些饭食再说？”
金素和韩垣自是点头应下，大管家又开口问他们：“这许多食肆铺子里，不知金小娘可有看到尚可入口之物？我们去买来尝尝便是。”
金素笑着摇头道：“并无甚么想吃的，既是来了此处，我们几位倒不如从头开始尝过，若是好吃，便多用些，若是味道一般，便转向下一家，如此也能多吃上几家，大管家觉得呢？”
大管家自是无有不应，甚至觉得这一主意颇为精妙，想来他们这一时半刻也不知哪家食铺里的食物更合口味儿，倒不如像金小娘所言的那般，每家都买上些许，尝上一尝。
其既颇有趣味，也能满足口腹之欲，更兼之能通过这食街上不同食铺所出食物之口味，去推算长安百姓爱吃什么，之后也更方便金小娘他们的食肆选取菜品，左不过在此食街上需要多花些时间和银钱罢了，他们并不如何在意。
而对来自素素的提议，韩垣向来都不会如何反驳，自也是应承下来，三人都有了决断后，便开始踏入食街，自第一家做汤饼的食铺开始尝起。
金素第一眼看到的自也是这一家店，不仅仅是因为这家店处于街口，食客看着最多，而是因为这所谓的汤饼，和后世的面条很有几分相似，说不得就是面条的老祖宗呢！
这让金素有了几分想要尝一尝的心思，看看这“面条祖宗”究竟好吃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