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长安坊市
田庄的夜间门很是安静, 只偶尔会传出几声犬吠虫鸣，待用过夕食后，大家都很有些疲累, 互相告罪一声，便各自去了房内休息。
较之先前在牛车上睡觉，此处的环境可称得上舒适，一宿安眠。
第一日一大早, 金素和韩垣便早早自房内醒来, 又去打了井水洗漱。
韩垣则在练了一套拳法后，身后传来大管家的称赞声：“韩小郎这身武艺果真不错，虎虎生威, 极有章法。”
韩垣听闻此言, 收拳后谢道：“垣能随人学习武艺, 还要感谢仙逝的钱阿翁和大管家的援手。”
当然，自己最需要感谢的不是旁人，而是素素, 这就不必同大管家说起了……
大管家笑着摇头道：“老朽可没帮上什么忙, 一切不过是郎主的吩咐罢了，再说即使有人传授武艺, 若是学习之人不肯努力, 用心习练，也是不成的。”
金素在一旁接过话茬儿笑道：“大管家还是同我们如此客气, 以后在长安谋生，说不得就需要两家人一起联手才好, 若是整日地都这般客气，反而有失多年交情了。”
大管家自然知道金小娘这是玩笑话，他只笑问道：“两位今日可有什么打算？是要在这田庄里走走, 闲散闲散，还是今日便要先去长安城中一观？”
金素沉吟片刻，自觉自己休息了一晚后，身子已恢复了很多，不同先前那般疲累，便不打算将太多时间门耗费在田庄上。
因而她很快就答道：“若是大管家今日无事的话，那便先带我去城中瞧瞧？带看过长安后，再回来闲散一番也是可以的。”韩垣自也在一旁点头应和。
“刚至田庄，哪有许多事情要忙？既然两位要先去长安城中，那我们待会儿便先行出发？若是晚些时候的话，估计入城百姓太多，行进速度就会有些慢了；
“至于朝食的话，倒是可以在长安城中用些尝尝，虽说其手艺定然不如金小娘你，倒是也有一些可取之处。”
金素先笑着谦虚道：“大管家谬赞了，这天下善于庖厨之人何其多也，我也只算得上是手艺尚可，在郡城受欢迎是一回事儿，在长安城中同人相较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大管家又同她客气两句，夸了夸她的手艺后，这才起身去了牲口棚，打算将牛儿牵来，几人坐牛车前去。
大管家一离开，韩垣便在一旁出声问道：“素素，今日去长安只我们一人？不带金家伯父和我阿母他们吗？”
金素摇头道：“自河内郡城出发，一路上风餐露宿，我们两个年轻人尚可，阿父和师父年岁大了，定然对身体元气有所亏损，还是让他们在田庄里好好休息一番，待精神恢复了再说。”
韩垣一听，倒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素素向来细心，想的比自己要长远许多，还是让长辈们好好休息吧。
大管家套车的速度并不慢，只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带着自家长子，拉着牛车来到了金素她一人身旁。
待站定以后，他指着自家长子解释道：“到时候进了城，两位若想要好好逛逛的话，可以让小犬寻个地方守着牛车，老朽带你们仔细逛逛。”
多带一个人而已，金素和韩垣自然不会介意，很快，一行四人便准备好，坐上牛车，驶出田庄，向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因着出发尚早，道路上的行人确实不多，偶尔有些行路者，大多也是附近的村人，其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筐子里放着新鲜的蔬菜，大多数都是长安城近郊的农户，意图进城换些银钱度日。
他们的牛车自是比这些人的速度要快，金素也隔着车厢看了看他们筐中的菜蔬，大多不过是些葱，韭，菘，葵之类。
想来这个时代因着东西方并未如何交往，大汉的菜蔬品种实在稀少。
自己若想在长安城中将店铺开下去，有些先前不曾自系统换取的菜蔬种子，也只能先拿出来些，待成熟后，自然能解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境。
只是，自己究竟要换取何种蔬菜种子，倒是要仔细斟酌一番才是，系统给出的价位可向来都不便宜。
她得在心中盘算一番将来做菜的菜单，才能有下一步的打算。
至于这种菜的地方嘛，金素原先还在发愁，现在却也不需要头疼了。
她既然已经和大管家合作了，那些种子倒不如交给大管家一家，在田庄上开辟些菜地，种上些新品菜蔬便是。
一方面自己有了稳定的菜蔬供应基地，不需要自己再花心思去操心种地之事；一方面也能为大管家他们一家增添收入，蔬菜定然比种主粮要更划算些。
当然，这些打算金素还只是初步有了个腹稿，更多还是要仔细算过，方才可以同大管家讲明，想来此等好事，大管家应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就在金素心中满是为将来的打算和筹谋时，他们已然到达了长安城的城外，现下只需要顺着入城的队伍进去城门便是。
看着那不输于先前她曾在东都洛阳看到的高大城墙，比之先前，金素心中的感受倒是颇有几分不同。
入东都洛阳，金素一心只是想旅游看个新鲜罢了，面前的长安大城，则是她接下来要奋斗事业之地，这心境自然会有所改变。
待见到城门后，大管家便开始同一旁的金韩一人讲起来长安城的布局，主要的道路和城门分布，远方的长乐宫和未央宫，直听得金素和韩垣津津有味。
当然这些城中布局如何，大管家便讲的不是很详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不是其它地市，而是长安城中最出名的东市西市。
“说起来城中的东市和西市，很多不了解的人便以为长安城中只有这两个市，实则不然，东市和西市只是笼统的称呼罢了，金小娘可愿猜一猜长安城□□有几个市？”
对于古城长安的布局，金素了解不多，她只知道除了宋代市坊不分外，其余朝代大多数都是将买卖货物的市和居住的坊严格分开的，市只能是交易场所，而坊中则不允许买卖，长安自也是如此。
据说现代常用的“”买东西”，便是来自于去长安东市和西市买所需之物之意，现在大管家却说长安城不止有东西一市，那……
“会不会有四个市？东南西北各一个市？”金素随意猜测道。
大管家摇头笑道：“金小娘猜对了一半，长安城中确实有东市，西市，南市，北市，除此之外还有柳市，交门市，直市，孝里市，交通亭市等五市，一共九市，其中以东市和西市为盛，更为知名的则是西市。”
没想到长安用来贸物的市竟有九处之多，实在是让金素惊讶了一番。
不过仔细想想，在秦汉时期，长安就已经成为了颇为知名的大城市，城中居住的百姓和贵族何其之多？供不同人群买买买的市有这么多处，也实在是不足为奇。
大管家继续介绍道：“这九市皆位于长安城的横门附近，以横门大街为界，分为西六市和东三市，其中东市又被长安百姓称呼为’大市‘或者’长安市‘，乃是高祖六年所设，有京兆尹管辖，其官署长官名为长安市令丞，其面积最大；而西市则设置于惠帝时期，由左冯翊派人管辖，其长官官名为西市长……”
“噗……”
市长？大汉时期的市长诶，虽然金素明白此“市长”非彼“市长”，可她依然在第一时间门没能忍住，竟笑出声来。
金素这一笑，倒是打断了正在讲述的大管家，和一旁同样认真聆听的韩垣，他们一人纷纷转头，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金素，金素一时间门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她自然不能同大管家和阿垣解释，自己刚刚发笑的缘由，只能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歉意对大管家道：“请大管家勿怪，方才是素素失态了。”
大管家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浑不在意的态度，然后继续方才的未竟之语：“西市只有东市的一半左右大小，九市皆属于长安城中的指定售卖物品之处，当然城中也会有些野市，若是被管理一市的官署发觉，或者有人告发，这些野市上的行商就要遭受律令处罚了……”
金素没想到，这小贩和城管的战争，竟在古代就早已有之，可谓是传承至今了……
“九市皆长266步，市周设有市垣同里坊隔开，市垣上开有市阓，无论是行商之人还是买货的百姓，皆要自市阓而入，市垣则不许人翻阅，市中心则有五层高的市楼，唯有管理市的市长和市丞可登上市楼，巡查市中场景……”
无论是“市中心”还是“市长”，皆与现代之意不同，可听在金素耳中，却也别有一番趣味儿，
“市楼便是市中官署所在，办理文书交接，收取市税，维持市中秩序，不许斗殴等，皆是官署职责；
“当然，他们还负责监看市中售卖物品的价格，比如说粮价，丝价，布价等物，若是太高，也需要上报京兆尹和内史，交由他们来处置，其每日还需要负责开市，闭市，闭市后市中不许留有百姓和商贾。
“对了，商肆后靠近市垣之处，还设有存放货物的邸舍，若是金小娘你需要的话，也可去市楼同那些官长租赁，还有，开市闭市皆以锣鼓声响为讯，闭市后须得尽快离开，不得延误……”
不愧是大汉的帝都啊，长安城中的市场规则竟然如此完整，更是连仓库租赁都有，自己先前还是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啊！金素在心中好一阵感慨。
“我们到了，前面便是横门大街，两侧则是东西九市，金小娘可愿先去哪一处看看？”
就在金素感叹之余，大管家已经出言提醒，他们到地方了。
听了方才那么多的介绍，金素确实想要入市一观，不过她到底只是听闻，而不曾亲见，眼下大管家让她选择目的地时时，她便有些踌躇起来。
最后，她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一旁的阿垣，让他来替自己选择个方向，好解救一下忽然间门陷入选择困难症的自己。
“阿垣，你觉得是先去东市好，还是先去西市好？”金素把球抛给了身旁的韩垣。
韩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倒是没有直接做出选择，而是看向一旁的大管家，出声问道：“大管家，不知我们将要开设的铺子是在东市还是在西市？我们便先去往那处看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