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良久，两人微微分离，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直跳，猛烈的力道叫谁也无法忽视。
裴则尘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指腹摩挲着秦既蘅的嘴唇，看着他脸颊上因为呼吸不畅而浮现的淡淡红晕，实在没忍住，又低头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秦既蘅却推开了他。
裴则尘没有动作，想了想，看着他的侧脸问：“生气了？”
裴则尘承认，他方才的行为的确是突然了些，但他确信秦既蘅也喜欢他，并不是裴则尘自己自恋。
他们自云间城相遇至今已有半年，一开始，是秦既蘅邀他到上玄作客，那时候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而在随后的半年里，两人却时不时地偶遇，干脆相偕同行。
缘分是什么东西，裴则尘说不出来，硬要他说的话，那大概就是这样。
一次又一次的不期而遇，斩妖除魔时默契的配合。不管是看向他时旁若无人的在意，还是离别时不加掩饰的不舍。
裴则尘看得分明。
而且方才的亲吻中，除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时的挣扎，而后，秦既蘅也主动地回应了他。
“他明明也喜欢，”裴则尘心道，“那就是怪我招呼不打，就强行亲了他。”
可情绪涌上心头时，言语无法描述，他只能用行动来表达。
裴则尘试探地去够秦既蘅的手。
没有拒绝。
于是他柔声说：“抱歉，是我不对。”
秦既蘅的手却紧了紧，片刻后，他叹了口气，闷声说：“我不是在……生气。”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则尘缓缓地问。
“我……”秦既蘅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情。
哦，裴则尘笑了，他明白了，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凑了过去，伸出另一只手勾着秦既蘅脸侧落下的一缕头发。
“那我换个问题。”他问着，“你喜欢我么？”
很早的时候，裴则尘就想问了，但总觉得不是个合适的机会。而如今，他觉得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秦既蘅睫毛颤了颤，良久才回：“嗯。”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裴则尘认真地听着，恐怕还会被忽略，又过了一会儿，他补道：“喜欢。”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到实处一样，心脏里沉甸甸的。
“我也喜欢你。”裴则尘笑着道。
他低下头看着，秦既蘅微仰着头，两人接了一个水到渠成的吻。
亲昵又缱绻。
这一吻结束，秦既蘅头脑稍稍冷静了些，他道：“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上去。”他拧了一下眉：“上玄的其他弟子还在秘境中。”
裴则尘知道他担心那些修士可能会去对付上玄的其他弟子，于是安慰道：“别担心，那些修士即便是亲眼看着我们跳下悬崖，也不会轻易离开的，我估计他们还在上面等着我们。”
闻言，秦既蘅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是，微微放下心来，问道：“那我们该如何上去？”
他微微提气，发觉体内灵力正处于无法被催动的状态。
裴则尘牵了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跟我来。”
一大片池水在他们面前铺开，水面波光粼粼。踩着脚下湿润的土壤，秦既蘅凝神望着水面。
水面上涟漪泛过，一幅影像忽而浮现。
背景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这往复崖底的景象，上面有无数的人影闪过，那些人的神情或是焦虑，或是痛苦，或是麻木。
毫无意外，他们最后都化成了这崖底的枯骨。
秦既蘅有些诧异。
裴则尘对他道：“我师父明尘子曾经落入过往复崖，我不久前在他留下的书册里看到过，这往复崖下有一往复池，会不断地复现过去在秘境开启的期间内，在这往复崖底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水面上正如裴则尘所说，复现着曾经。
“他进入秘境不过是希望寻求机缘，落入这往复崖后，他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知阴差阳错之下，竟意外地出去了。”裴则尘道，“而那些修士之所以在落下崖后无法上去，是因为此地布局正好形成一个压制修士体内灵力的阵法。”
秦既蘅看向了他，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方才你不是说不曾来过此地？”
“我师父出秘境后，将自己记忆中往复崖底的大致布局记在了书册上，我翻看后思索了许久，觉得此布局隐约像是一个能够封锁修士灵力的阵法，”裴则尘继续说着，“本来还不确定，不过沿着这一路走来，我才真正确定心中所想。”
“池中复现结束，旋涡出现之时，往复崖下会有一瞬间，阵法会失效，灵气能够渗入其中，趁此时机，修士能够从中出去，这是我师父记在书册上的。”
裴则尘看向了往复池，池中画面逐渐往回收缩。
“快了。”
崖下寂静，忽然，往复池中画面淡去，从中心一处往下凹陷，四周的池水缓缓向中心处涌来，而后越来越快，漩涡渐渐成形。
就是现在。
从上而下的灵气渗入，与此同时，压住两人体内灵力的力量忽地一松，除非是一直处于运气的状态下，否则难以察觉，也就是说，会错失这个出去的机会。
灵气渗入那瞬间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点。
“我们走。”
他们已经互表了心意，因此裴则尘名正言顺地握住秦既蘅的手，御剑往上飞去。
掌心里的手回握住了裴则尘，很有力。
他们穿过无边的云雾，渗入的灵气开始变得稀薄，漩涡也逐渐回缩，在阵法重新生效的前一瞬，两人破开迷雾，重新回到富含灵气的往复崖上。
黑衣修士们牢牢地盯着往复崖，他们以为秦既蘅二人跳入往复崖，即便他们有办法，那说什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后，临近秘境关闭之时才会上来。
谁知一个时辰不到，两人就双双从这个被称为玄虚秘境死亡崖的地方上来了。
裴则尘落在往复崖边缘，一上来就见到了如此阵仗。
“我说什么来着？”他无奈般看向身侧的秦既蘅。
“这回，你总不应该还对他们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