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归程2
知道秦苏苏离了王家，两个人互通心意，容心雨迫不及待地诉说对她的想念。
秦钟用狗尾巴草编成小兔子，他拿在手里晃着，他看着忙活的花艾。花艾撇了一眼秦钟，感觉他像只摇着尾巴的小土狗。
花艾翻烤羊腿，撒上胡麻。
“花姨。”秦钟递上狗尾巴草做成的小兔子。他虽然年纪小只有三岁，但是手特别巧。
小兔子毛茸茸，长耳朵，小尾巴。花艾心想有点像自己的闺女。
花艾她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仔细地瞧着，夸道：“好可爱，秦钟真厉害，给你块肉。”花艾把小兔子别在脑袋上，又拿出刀为秦钟割了一块羊肉，笑着说：“尝尝花姨的手艺。”
秦钟囫囵吞枣地抓起，放入嘴里，忙吃进嘴里，又喊道：“烫烫烫。”
花艾给秦钟递过去水壶，她着急地差点打翻调料，她忙扶住调料说：“快喝口水。”
秦钟接过水壶，猛喝了一口，他用衣袖擦了擦嘴巴的水渍，眼中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花姨。你收了我的兔子就说明不再怨我了。我要跟你正式道歉，昨天是我第一次做坏事，我保证我再也不做了。”秦钟垂着脑袋，憋着嘴想哭。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偷东西不好，虽然你得了利，但是别人就遭了损。因果报应，总会报应到自己身上。”花艾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去玩吧，花姨还要等会。”
没有人不会犯错，犯错是人性，不犯错只能是神灵了。知错需要改，不知错反而理所应当那才可怕。那便成为了毫无人性的行尸走肉，生活在人世，却又生活在地狱。
秦钟点点头，乖巧地往唐壶鹿那个方向走，小男孩看起来知世故而不世故。花艾朝秦钟的方向望过去，唐壶鹿躺在草地上，他用胳膊枕着脑袋一副浪荡公子样。在秦钟不远处，秦苏苏和容心雨聊着，秦苏苏手里剥开蒜瓣，秦苏苏一直在注意秦钟，生怕他离开她视线。
“咳咳。”容心雨发现秦苏苏总是看她儿子，忍不住出声再次提醒，“苏苏，这么多人在，秦钟丢不了。”
“抱歉。”
“要是秦钟是我儿子多好，我帮苏苏看着他长大，你也能做做自己的事情。”容心雨脸微红，给自己安排着终身大事。“要不你看，你也没男人陪着，我也没女人陪着，我们凑乎凑乎。”
“我看秦钟的。”秦苏苏也没说拒绝还是同意。
“我去拿下！”容心雨猛地起身，花艾扭头，和秦苏苏看着他都是一愣。
“秦钟，你把你娘给我呗。”容心雨大咧咧地说道。
“我娘不就在那嘛，我咋给。”秦钟仰头看着容心雨，容心雨忙蹲下平视秦钟。
“我想当你爹。”
“想当我爹的人多了，他们都嘴上说说。”秦钟别过头，“但是他们都是玩玩我娘。”
花艾的手一顿，她看向秦苏苏。秦苏苏不是头牌，接不上什么王公贵族，自然唐壶鹿这样的人也没接触过她。能接触她的都是些玩不起又贪恋美色的男人。
如果是花艾自己呢？如果花艾换作是秦苏苏那个身份，她该怎么做？她是不会随波逐流的，但是花艾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逃跑。
可是往往这个世道的女子刚出狼窟，就入虎穴。逃跑又怎么能逃掉呢？压抑感让花艾喘不过来气，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听着容心雨说话。
“我给你数数我的优点，我长得帅，这些年一直就凭着对你娘的想念活着。重情义，为兄弟可以两肋插刀，为苏苏可以插三刀。而且这个世道，没有男人护着的女人活着太难。你还太小，保护不了你娘。不如交给我，等你大了我还给你。”
花艾心想秦钟对容心雨有好感，小男孩也没什么追求，能让娘活的轻松自然就是这个小男孩想要的。虽然年纪小，但是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别，我以后还要娶老婆的，不能一直跟着娘，反正你问我，我只能说我没意见，如果你娶我娘。”
花艾听着那几个人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好啦！羊肉已经烤完，快来吃吧。”花艾站起来，招呼着他们。
花艾分好羊腿，众人坐于地上。
“虽然我手艺不错，但是还要感谢容公子的槐花落，才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槐香羊肉。”花艾开着玩笑。
“不客气，好吃。”容心雨拽着一块羊肉，慢条斯理地吃。
烤得到时候，外焦里嫩，用辣椒和姜腌制过的羊肉有着一种辛辣和鲜味。但是辛辣味道还好，没有那么浓，更浓的是槐花味道。
是一种甜味和清香味。
“你是西域人吗？”容心雨出声问道：“看你的发色像西域那里的人，不过长相还是中原的样子。”
“不知道，自小我就被人带走养在山门，没见过爹娘。”花艾给秦钟挑了一块肥肉少的肉，她想起她去过西域，也就简单地回了一句，说：“我从小在山门长大的，倒是去过西域一回。”
“好吧，你是成婚了？”容心雨继续问着，他看着花艾扎的发髻，那分明是妇人发髻。秦苏苏拉着容心雨的衣袖，容心雨看了一眼秦苏苏拉着的衣角，脸颊微红。
瞧见花艾成了众人焦点，也清楚她这番出来并非自愿，唐壶鹿帮着花艾回着：“她做了人家贵家妾，哪里有什么自由。她也就是出来逛逛，散散心。”
“花姨不想你孩子吗？我离开我娘一会就想得受不了。”
花艾停下手里的筷子，她回着：“说不想是假的。我过的太自私，所以抛下了孩子们。就因为心里不开心就跑来逃避。”花艾知道自己明天就必须回江都了，否则偷跑出来的事情就会被人发现。
“那花姨早点回去吧。”秦钟看着她的脸色，出声安慰。
秦苏苏又拉了拉秦钟的衣袖，秦钟看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不解。
唐壶鹿放下酒壶，起身掐了掐秦钟的脸蛋，说：“你这小家伙，操心地还挺多。”唐壶鹿又坐下，给花艾递了杯桃花酿，花艾想了想还是接过来，只不过没喝。
秦钟挺起小胸膛，一脸骄傲地说着：“我可是小大人。”秦苏苏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唐壶鹿倒了一杯酒，话题转向容心雨，说：“心雨这三年，先是服了两年的极边，后来才拼命地做工，可要好好待他。”唐壶鹿玩味地看着脸蛋红艳艳的容心雨，“容弟可是为你吃了不少苦，你看他身材也壮了不少，人也魁梧起来。之前问他心上人是谁，他也不说。”
“又不是所有人喜欢把喜欢的人放在嘴里。”花艾撇他一眼说：“比如，我自己虽然想笑笑，也不会天天说出来的。”
“倒也没有，也就害羞。”容心雨的耳尖红的出血，他忙咽下一口肉。
“看看小容，这才是好男人的代表。”花艾赞着容心雨，她却没想到这话会被唐壶鹿接了话茬。
唐壶鹿眯了眯眼睛，瞥向花艾，他拿着酒杯，只不过这酒就是没喝，他问：“花艾可是讽刺我浪迹花都，随手采撷。”
花艾心想唐壶鹿真会把话题往他身上扯，她就赞一句别人，又不是故意阴阳怪气讽刺他。不过她想既然唐壶鹿都这么说了，她不讽刺一下似乎也不好。
“别往自己脸色贴金，你哪是随手采撷，是风蝶扑过来让你采，你是被女人采的那个。”花艾说得很过分，她自知说得不对，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倒是让唐壶鹿忍不住笑出声。“你亏了，长得这么好看。”
“花艾娘子总是说我好看，我自然是好看的。”唐壶鹿轻轻晃着酒壶，那双多情的丹凤眼眯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
花艾伸个懒腰，倦哒哒地打了个哈切，并未搭理唐壶鹿的话。她清楚既然昨天说了那般绝情的话，那么再说什么也显得花艾好像又要继续前缘的样，她得把头掐了。
“你们俩不会是私奔的吧。”容心雨补了一句，眼睛打量着花艾和唐壶鹿，说着：“不过你们俩看着不像一对。”
“怎么不像了？”唐壶鹿本随意地吹着风，听到容心雨这么说，也就随口这么一问。
容心雨苦着脸想着怎么回话，他打量着花艾又打量着唐壶鹿，但是他的心里话倒是让秦钟说了出来。“花姨一看就是心里很有主意很认真的美人，唐叔看着不像认真的。”秦钟摆弄着筷子，夹着热乎乎的烤肉放进碗里。
“连秦钟都看得明白，有眼光。”
“那是没有让我收心的女子。”唐壶鹿随意地说着，他夹起一块花艾烤的羊肉放进盘里。
“那太惨了那个女人，要等你多久。”花艾耸肩，吐槽着唐壶鹿，后来转念一想自己的话有歧义，不由得想解释解释。但是一想解释反而越抹越黑，“唐公子不愧是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看我心情。”唐壶鹿看着花艾，那双多情的丹凤眼中似乎在说些什么，花艾抬头看向唐壶鹿时，又把头低下。花艾清楚，她回应不了唐壶鹿。
这几日大家都忙得很，容心雨从城外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官府报了婚书。容心雨打算筹备和秦苏苏的婚事，花艾字好，就做主帮他们写喜字。
唐壶鹿说着就要为他们主婚，他去玲珑衣铺找人做了衣服。唐壶鹿又拉了几人前来帮忙，整个小院热热闹闹的，有种过年的氛围。
花艾和唐壶鹿的好友沈复不对付，她坏心地故意灌了沈复许多酒。她倒是挺喜欢前来帮忙的慕容鸢。秦钟心里开心，终于有男人能护着他们娘俩，他跟在容心雨的身边，寸步不离。
秦苏苏去请教司坊的苏老鸨来当他们的老人，苏老鸨常年护着秦苏苏，知道她是个苦命的人，便连忙应着。
婚礼那天，天气出奇的好。
花艾参加一场朴素的婚礼，容心雨穿着红衣，秦苏苏穿红衣拿团扇，头上借的珠栾玉萃显得秦苏苏格外秀致。
“娘子。”容心雨紧紧攥着秦苏苏，他的手在出汗，他颤抖地说：“别紧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苏老鸨没有子嗣，看着容心雨和秦苏苏跪拜，心里又欣慰又难过。
“夫妻对拜。”
容心雨拜的极快，脑袋打了秦苏苏的头，花艾看着噗嗤一乐。
“送入洞房。”花艾拉住秦苏苏的手，带她去新房。
虽然容心雨不靠谱，但是真心疼秦苏苏，他用一半的钱买了新房，在唐壶鹿的帮助下，原主离业，也就两天把事情办成。这间房子虽然不大，但却是容心雨亲手给秦苏苏和秦钟安的家。在秦苏苏居无定所的时候，给秦苏苏一个遮风挡雨的小窝。
秦苏苏没有八抬大轿，但却是明媒正娶。容心雨定了秦苏苏，便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苏。”花艾叫住卸妆的秦苏苏，花艾心里早就定下来主意，她现在必须回江都了，她自己清楚自己偷跑的事情肯定要被凌歌棠知道了。
花艾拧干了干净的手帕递给秦苏苏，告别道：“我今晚便回去，下次再来塞外十五城，我来寻你玩。”秦苏苏听罢就要挽留，她染着红色丹蔻的指甲握紧了帕子，脸上流露着不舍。
花艾连忙补充道：“我是想江都的孩子们了，”花艾摇手，她决定她自己的人生自己决断，哪怕带着孩子们生活得更累一些，她看向窗外，那个方向是江都城的方向。“我想自己把事情解决，我和我师弟的事情摆在那里，怎么要有个结局。”
秦苏苏听懂花艾的意思，也便不过多挽留，她轻叹一口气。“花娘子，那五十两我得还你。”秦苏苏把银票从小箱子里拿出来，递给花艾。“苏妈妈她送的礼金。她心善，虽然流落风尘，但是却侠肝义胆，你去赎我，她虽然收下，但是又用了礼金还给我。”
花艾不客气，便收下了，她放回袖口，说：“我收着，下次你去我那，我肯定尽地主之谊。”
“等我下。”花艾研磨，在红纸上写着她的所在，又怕秦苏苏找不到她，又写上门派的地址。
“好，花娘子我忙过这段时间便去找你。”秦苏苏看了眼，便小心收好，放到小箱子里锁好。
夜晚花艾换好自己的衣服，她打算从前唐壶鹿送她的东西折合成银两还给唐壶鹿。花艾知道在门口等着唐壶鹿不好，她就在去青楼必经的那个路口等着他。果然，月光照耀下，一个公子哥往青楼走去，他被花艾拦住。“唐五福。”
花艾这么唤着唐壶鹿，让这个公子哥出神的眼睛，回到花艾身上。他打趣了一句，说：“你可是念着我了？想起我们之间的旧情？”花艾拽过他的胳膊，银票塞到他手上，她摇着头否认唐壶鹿的说法，手飞快的收了回来。
唐壶鹿呆滞地看着手中的银票，听着花艾说着接下来的话。“你想什么呢？不是的，银票还你，”花艾后退了一步，她抱拳坦荡地作礼。
唐壶鹿抬头看向花艾，他只见花艾笑得坦荡明媚，那双杏眸里的明亮清澈让他回想起那个曾经十多岁的姑娘。他那步子就迟迟没有踏出来，花艾仍是唐壶鹿见到她那时眉眼坦荡的样子。
“山水迢迢，有缘再会。”花艾的告别，似乎是真的忘却了滁州那些回忆，也是真的把唐壶鹿当成普通的朋友，那些过去的情愫已经灰飞烟灭。
“嗯，好事。”唐壶鹿酒意清醒，他望着那个女人挤出几个字。他开始认真瞧着花艾，那双多情的丹凤眼中终于映了花艾的样子。
花艾拆了妇人发髻，扎起褐色的马尾，马尾一直垂到腰。唐壶鹿想起十几岁的花艾也是扎着个长长的马尾，用随手可见的棍子挡住刺客的路救了他。花艾转身离去，背对着唐壶鹿摆了摆手，她样子潇洒，看起来心情洒脱。
塞外十五城的街上灯笼明暗，灯影婆娑。青楼的老鸨伸出帕子招呼着过往的客人，她们盯着那唐壶鹿。暗自期待着他早点寻乐，可惜那风流男子望着街上，一丝注意都没飘向青楼。
唐壶鹿看着花艾回去，他却失了去青楼寻欢作乐的念头，他转身回到客栈，一个人享受寂寞。对于他来讲，或许一些念头随着睡了一觉就消失干净了。
唐壶鹿没想过跑过去拥住花艾，也没想过拉住花艾的手，更没想过把花艾搂在怀里。他只是有些寂寞，唐壶鹿颓然地望着那个女子离开，他只是有点想离花艾近一点，再近一点。
虽然她没有那么好，但是却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