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花艾嫁人5
凌慕夏没了，一场病夺去了小姑娘的呼吸。
“凌慕夏无法治愈。”凌歌棠向夏之悠耐心解释着，他告诉她自己并非孩子生父，无法割肉救凌慕夏，可是夏之悠清楚凌歌棠不是孩子生父，但她认定就是凌歌棠害的。
“凌歌棠！”夏之悠指着他的鼻尖，冰冷的声线又添了几层寒意，她咬着唇，哭喊着：“为什么不给慕夏请大夫。”夏之悠生凌慕夏的时候非常小，生下凌慕夏的时候，她小孩子也小。
“怡然。”凌歌棠眉头紧锁，他揉了揉眉头，他耐心劝着：“怡然，慕夏生的是不治之症。”
夏之悠如神女一般悲伤，她颓然地跌坐地上，她指责着凌歌棠说：“为什么我的孩子你不治？花艾的孩子你精心照料着？就因为慕夏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狠心，慕夏也是个人啊，也是在你们凌家长大的啊。”夏之悠哭的格外伤心，梨花带雨。
夏之悠悲痛欲绝，小了他五岁的夏之悠晕在他怀里，凌歌棠拉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凌歌棠身穿的白色的衣裳粘上灰尘，他顾不得脏，对秀兰喊道：“请大夫！给夫人请大夫去。”
本就急成一团乱麻的秀兰着急地回着：“大夫去帮花姨娘生产了。”
“全部请过来。”凌歌棠清楚夏之悠是自己的妻子，他若是在此时不护着她，到时候传出去的闲话更会对花艾不利。况且本就有人针对着花艾，他不能再让花艾冒险。
“她一个人可行？”凌歌棠问了大夫几句，知道花艾身体好，生子没问题，于是就下了心继续陪在夏之悠身边。
凌歌棠忙到了半夜，他看着天色已晚，本想再去花艾那陪陪她的念头随着身体的不适而打消。凌歌棠起身后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便想先去修整修整，再去看花艾。可是这一修整就是一晚上。凌歌棠睡的并不踏实，梦里花艾安安静静的离开自己，一点也没有留恋，凌歌棠按照平时的点起来，他先是洗漱一番，后匆匆去找花艾。
花艾想她真是仗着自己有经验，身边除了稳婆一个人也没有。厚厚的被子垫在她身后，她的头上绑着布。
“花姨娘喝点水？”产婆心疼地问了一句。
花艾摇头，“不需要喝，一鼓作气。”她拿着布塞进嘴里，褐色的额发被汗水打湿，她虽然半躺在床上，但她痛得受不了。
汗水黏在她的额头，花艾咬着布，撕裂的阵痛从那里蔓延。持续的宫缩，让花艾疼得不行。她不认命，她一直在鼓劲。
“是个大胖小子！”产婆惊喜地看向那个疲惫的女人，产婆眼里的惊喜也似乎感染了花艾，她把宝宝抱给花艾看，欣喜地说：“恭喜花姨娘。”
花艾心想自己终于生了啊，终于能够卸货了，随着疼痛渐渐消失，花艾颓然地躺着，一点也不想思考。
花艾看着床幔，流苏精致的布掩住了屋顶，也遮住了花艾的内心。花艾心想这是第三次她这么疼了，她在产子，凌歌棠不在身边。
花艾看向门，门其实关着，什么都看不出去。她知道她的师弟在陪别的女人，一个伤心欲绝的神女。就像话本里一样即使神女不爱凌歌棠，凌歌棠也会尊重神女、爱护神女，而自己就是凌歌棠可有可无的人。
不会因为产子而被高看一眼，不会因为美貌而被受怜惜，不会因为剑术高强而被崇拜。自己的美不过是点缀，用美色吸引着男人，终究敌不过男人的心。花艾曾经的骄傲被践踏得一干二净，她曾经的实力在凌家不值一提，她的作用简单又枯燥，那就是产子。
花艾生子并不疼，但心里酸涩，有点想哭。以为二十多年遇到选择就随波逐流，凭心走不会痛，没想到却更加难受。以为首先抓到了别人就是自己的，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那么特殊，她不是优质的选择，她永远排在别人的后面。像有了更好的选择后，她就被排除正确选项，永远是别人的替代品，总是走投无路回到她这里。
花艾想过拉住自己想要的，可是她喜欢的她珍惜的往往离她而去。
花艾环视一圈，她只有宝宝，她脱力地笑了笑说：“让我抱抱。”
奶娘把孩子抱过来，孩子的眉眼似极凌歌棠，花艾憋着泪，忍着不哭。她自幼被抛弃，花艾带着愣头青地随心走，被外物撞的头破血流。花艾能做什么？她只能破罐破摔，跟着凌歌棠这条路一直走到底。
花艾在奶娘的帮助下，褪下上衣，解开肚兜，给宝儿喂奶。“宝儿。”花艾像之前一样给孩子喂着奶，她已经十分熟练，甚至不用帮忙就可以独自做到。
夜晚宝儿哭闹好几次，花艾强行醒来在奶娘的帮助下哄着宝儿。宝儿在哭，花艾想宝儿也许是想爹，可是凌歌棠不曾回来。凌歌棠的选择很清楚，夏之悠优于宝儿。
凌歌棠进来的时候，奶娘还睡着。奶娘看到凌歌棠进来，奶娘想去招呼花艾，却被凌歌棠制止。看着沉沉睡着的花艾，凌歌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掌下的女子已经瘦了。
花艾睁开眼看到凌歌棠坐在她床榻边，凌歌棠换了一身白衣，他眼中满是欢喜。花艾想凌歌棠的欢喜可能是因为她给他又生了个儿子，让他长脸。
奶娘把孩子抱来，凌歌棠接过来，他抱着孩子甚是开心。
花艾想他开心的是他的孩子，而不是她的孩子。“师姐，不舒服？”凌歌棠白衣干净，面容俊秀，他把伸手孩子抱给奶娘。
花艾看着他，只感觉很陌生。明明面前的男子她再熟悉不过，是和她从十一岁就开始一起在从容派读书、行侠的师弟。明明他黑色的眸子依旧是那么温柔，明明他的脸颊依旧是那么温润，可为何她看不透他，为何她的心如撕碎一般。心里的酸涩，让花艾无所适从，很难受。
凌歌棠看不出来她一脸难受，看不出来她平静的脸上满是难过，因为凌歌棠的心不在她花艾身上。“我想回门派了。”花艾想逃跑，就像小时候害怕赵东来一样，逃的远远的。
花艾不敢告诉别人她的真正喜好，想隐藏一切情绪，把最完美的面具戴在脸上。开朗、活泼、天真又豁达是别人想看到她的样子。情这种欲望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危险。她必须藏好放入心里，小心翼翼地在凌歌棠面前绽放。
“坐完月子再回。”凌歌棠轻轻皱眉，但是很快就松开。他似乎察觉出来什么，但是又似乎很快自己说服了自己。“养好身体，师姐。”
“嗯。”
凌歌棠看着奶娘抱住的孩子，跟花艾商量着：“孩子记在小悠名下吧，这么多年她没我的骨肉在凌府也难，况且她的孩子刚去世不久。”
花艾一愣，她不解地看着凌歌棠，后面解释的那句她根本没听进去。“为什么？”花艾不懂，她刚生产完，为什么就开始抢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转眼就要被凌歌棠送人，凌歌棠考虑过她吗？花艾攥紧着拳头，她低眉不想让凌歌棠看到她眼里的怒火。
“她作为嫡妻，要有嫡子才能在凌家立足，而且对宝宝来说，是一件好事。利于他也利于小悠。”花艾知道有宝宝有凌家有夏之悠，就是没有她。
“知道了，你决定吧。”花艾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她应和着：“随你。”花艾心想自己能做什么呢？夏之悠和凌歌棠都是聪明人，她斗不过这两个人。
况且，这个孩子算是带着爱出生吗？
可能只带着花艾的爱，凌歌棠和她的关系则是欲望驱使下孕育了一个胎儿。花艾心想凌歌棠以后能和夏之悠生其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那才是凌歌棠爱情的结晶，而自己仅仅是话本中那种费尽心机进入男主后宅不得恩宠的女子。
花艾的孩子唤夏之悠母亲，只能唤她花艾为姨娘，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变成话本子里的那种角色，却慢慢在凌家的束缚中渐渐失去自己的灵魂。
花艾想过带着孩子逃跑，可是凌家家大业大，不可能放过她，况且她哪里有资本去抗衡凌家。花艾只有爱，可是爱能做什么？
爱能够让自己吃穿不愁吗？爱能够让自己拜托疼痛吗？明明爱这种东西就如最最平常的物，却被话本中神话成忠贞不渝的灵。
凌歌棠能感觉到花艾的客气，他们两个人那种亲昵的感觉渐渐消失，让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凌歌棠之前没想过把她带回家，但是他没想过她的离开，每次她的出走最后都会回到他的身边。回到身边的时候，还是那样甜蜜的感觉。
凌歌棠他知道他刚才那话确实十分过分。可是他这个行为确是为了凌雪宜好，他也想有个自己的嫡子。况且他的洁癖让他这些年只有花艾一个女人，别人想碰凌歌棠，凌歌棠也不给她们机会。并且他想让花艾的孩子继承凌家，把孩子养在夏之悠的名下最好。
“回师门的时候，师姐可是会想我？”花艾被凌歌棠搀着起身，凌歌棠注意到花艾轻了。凌歌棠便想着再给花艾养养身子，多吃点补品。
“会吧。”
凌歌棠自然听出花艾的应付，他有点慌张却不知所措。这种感觉是他经历过很多次，梦里花艾的哭泣他还记得。他记得和花艾的分别，花艾那时候的恳求。他那时候的自持，让他失去了花艾。
他慌了，面子上却依然镇定。凌歌棠只能用亲密来拉进两个人的距离。凌歌棠凑身吻住她的唇后，盯着她的脸，那双眼睛依旧美丽。“师姐怎么生了孩子后不大胆了。想当年，师姐可是馋地很。”
“师姐从门派回来，可想同我一起出去？”凌歌棠搂住她。凌歌棠想这么失礼的事情，一般他在外人面前不做。奶娘哄着宝儿，凌歌棠仍觉得不自在，于是又松开搂住花艾的手，撑在床榻。
“是挺想出去的，师弟准备带我离开？”花艾熟悉的感觉回来，凌歌棠暗自松了一口气。师姐是他的女人，她不会离开。
花艾苦涩地想三妻四妾这就是她求的果？
花艾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夏之悠的母亲李翠兰这个时候又要登门拜访，凌歌棠嘱咐道：“师姐，一会李夫人来，你要低头跪下，别说话、别反抗。”
“我不。”
“罢了，我清楚。”凌歌棠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口，他轻轻抱住花艾，心里喃喃着抱歉。他用额头轻轻倚着花艾的额头，却被花艾避了过去。
夜晚的宴会看起来倒是热闹，花艾任凭被打扮，她精致如同人偶般美，她跟着凌歌棠落座，她随着凌歌棠一起动作，她伴着凌歌棠笑，她努力做一块背景板。
李翠兰带着丫鬟脸上带着笑，朝着花艾和凌歌棠走了过来，她问着凌歌棠说：“这就是你那漂亮的妾侍？”
“是我的师姐。”凌歌棠走到花艾面前，挡住了李翠兰的目光。
可是李翠兰招呼凌歌棠离开，她带着慈善地笑说：“抱歉，小棠你先去陪小悠吧，这里我不需要照顾。”
“这张脸真是狐媚子，像你这种人身子伺候男人很出色吧。”
花艾摇头否认着：“我没有，我没做过。”
“给我打，让你顶嘴了吗？”
“凭什么打我？我说错了什么。”花艾站起身，抓着美萍的手。这场短短的骚乱，让本就在观察的凌歌棠又转身走了回来。
凌歌棠让阿奴带花艾离开，他向李翠兰解释道；“李姨，师姐思想单纯，一直都在山门长大，不懂山下规矩很正常。”他转身交代阿奴说：“阿奴，送花娘子喝酒去。”
“怎么还叫我李姨，唤我娘亲吧。”
“玉衡想若唤李姨为娘亲，自然是把李姨叫老了，李姨比我娘还要小上许多，不太合适。”凌歌棠叫来周芸的婢女，说：“茗灵，带李姨去花园赏花。”
终于，所谓的两家的宴会终得开始，硝烟在此刻再次打响。
“我们怡然最擅长那羞花令，来来来，让我女儿怡然起个头怎么样？”李翠兰手持帕子，轻轻捂嘴笑着说：“不如以悠闲起头，花姨娘开始吧。”
“买了三瓜坐东床，吃了一茶躺汉塌。”花艾的句子说出口，她明显听到凌歌棠轻咳了一声。周芸自然听得出李翠兰的挑衅，她给花艾个台阶，让花艾自行先回去。
花艾回去后，终于宴会瞧起来就再也没有那么的嚣张跋扈，也热闹了起来。她们笑作一团，甚愉快。
“师姐今晚受委屈了，作为偿还，你想要些什么？”凌歌棠回到他和花艾的房间已经很晚了，他吃了很多的酒，心中牵挂着先回房间的花艾，他清楚他又勉强花艾做了不喜欢的事情，他也清楚李翠兰在为难花艾。
“无妨，不是你的错。”花艾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勉强地很，撑了没有一秒便散了。花艾坐在窗边双手撑着脸，月色洒在她的身上朦胧了她的气质。
“不，是我的错。”凌歌棠想凑到花艾身边从后面抱住她，可是他清楚花艾在排斥自己，排斥自己给予她的一切。
江湖燕厌倦了尘世的束缚，终将超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