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再回江都城4

    江都城的东市最为热闹，街上摆着各色的小摊，看过去货物琳琅满目，一片烟火气。

    初夏时节，正值樱桃成熟，暑气尚未完全涌入江都城。凌家的后门开了，牛车载着几筐樱桃，汗流浃背的小厮接过凌家果园里种的樱桃篮子，放到厨房。

    厨娘瞧着樱桃筐子里的樱桃，颗颗饱满多汁，心中暗下羡慕。早上凌歌棠特地命人告诉厨房给少夫人做点甜的，解解暑气。厨娘忙给夏之悠做樱桃果醪。

    “少夫人，凌少爷命我送的樱桃果醪。”凌家的婢女端着加了冰的甜物敲开了夏之悠的房门。

    “放桌上。”夏之悠淡淡开头，秀兰正为她梳着妆。婢女看到如仙子一般美丽的人，只想多看几眼。夏之悠挑了件乳色长裙，衬得肌肤如雪，白里透红。秀兰给夏之悠扇着做工精致的楚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叹气。

    秀兰跟着夏之悠出门，她清楚夏之悠心里已经对凌少爷有所牵挂。秀兰又看向奶娘怀里抱着的姑娘，凌慕夏小小的一只，小姑娘脸颊瘦削，身上带着病气。这样易碎的女孩，怎么就是赵绰的孩子呢。

    夏之悠在繁华的江都东市转着，又买了许多东西，让他们记在凌家的账上。

    街上吆喝声众多，见到夏之悠都唤她一声凌少夫人。那张仙子一般的脸蛋，微微点头，却礼数周全。她有些乏，刚想回去之时忽而瞧见了那粉色的身影，穿梭于江都东市。

    青石板上还积着水，倒影中的人粉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坑。

    夏之悠心想：是她？

    花艾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牵着小男孩。小男孩的模样即为清秀，脸蛋还未长开，夏之悠看着小男孩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师姐好。”夏之悠声线清冷，她莲步款款向花艾走去。

    花艾听到熟人叫她，她忙寻过去眼神中带着惊喜，看到是夏之悠后，花艾那双杏眼有些落寞。“弟妹！”花艾看着夏之悠身上那件□□色长裙，心想真是配这样的仙子。

    夏之悠身上做工的衣服，就是凌家的玲珑衣铺制成的。花艾低头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她已经攒下不少钱，可是她却舍不得买那玲珑衣铺的衣服。夏日傍晚的阳已经有些晒，地面的水也正冒着气，秀兰为夏之悠打伞，风吹过夏之悠墨色的额发，露出白皙的额头。

    “师姐。”夏之悠服身，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的气质。夏之悠凤眸一挑，眼睛中仍不带凡气。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花艾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已经二十多岁会隐藏自己的脾气，所以她只能把夏之悠刚才那副样子抛在脑后。

    花艾和夏之悠寒暄几句，终于夏之悠开口邀请，一副凌家少夫人的做派。“师姐路途遥远而来吧，去凌家坐坐？”花艾看向秀兰，那婢女眼中藏着的抗拒和骄傲。

    花艾解释说：“啊？是刚来，来做侠义榜的。”花艾推辞道：“不太方便。”

    “”夏之悠看着她不说话，那凤眸冷的似乎要把花艾冰住。花艾回盯着夏之悠，最终花艾败下阵来。

    花艾看不得美人冷着脸，便打了个哈哈。她心想着若是去了，最好别遇上凌歌棠。“那有小孩子能吃的东西吗？”花艾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正抱着她的脖子不放手，肉嘟嘟的小脸蹭着花艾的衣领。

    秀兰出声，语气中的自豪显而易见。“自然。”

    “笑笑。”小小的男孩伸出手，那双酷似凌歌棠的眼睛看着在花艾怀里的正紧紧抱着花艾脖子的花笑笑，花艾清楚花开心要帮她带着笑笑。

    “开心。”花艾看到女儿挣扎着下来，于是弯下腰，把女儿放到地上。小小女孩牵住了孪生哥哥的手。

    凌家大宅院建于城中最雅致的地方，正值晴空，显得凌家格外气派。阳光照在灰瓦上，却让其显出淡淡的银色。

    她们走回凌家的正门，花艾抬头看着凌家二字心中又熟悉又陌生。花艾来过凌家，不过她从来没有从正门进过，她都是翻墙进来瞧凌歌棠的。

    夏之悠早就对凌家的讲究和做派了解清楚，秀兰心领神会地敲门，开门的那人是个穿着褐色长衫的管家，慈眉善目，举止得体。他接过奶娘手中的物件，体贴地让人拿水，为夏之悠擦汗。

    花艾就在夏之悠后面瞧着，对于花艾来讲，她不喜欢凌府，她觉得里面的人都很压抑。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的，没有点人味。她记得凌家里面有个婆子，那个婆子见过花艾，是这管家的娘子。

    管家说：“这边请。”

    凌家庭院很大，穿过花园的小湖，花艾跟着夏之悠来到夏之悠的房间。

    路上夏之悠同慈眉善目的管家点了点头，又让人去招待刚刚前来的凌家的远房亲戚，管家见到花艾也没觉意外，仅仅是点点头。

    秀兰推开院子，里面装饰即为少，却件件都是珍品。

    夏之悠的女儿看着比花笑笑和花开心还小，想到这里花艾的心里只觉得苦涩。小姑娘看着身体不好，眉眼似乎是和夏之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双狭长的凤眸格外贵气。

    “凌慕夏。”夏之悠只说了这么一句，说着女儿的名字。

    凌慕夏，凌歌棠爱慕夏之倾。这三个字让花艾心里难过的情绪翻涌。她该想到的，他成婚后会有自己的儿女。花艾藏起那些酸涩的感情，她开始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睛看着有些困倦的趴在自己怀里休息的女儿。

    花艾看都不出声，便开口说着玩笑。讲着在江湖遇见的事情。“燕城，三面环山，只有东面没山。在北山远眺，山川万里进入眼里。燕城最美的就是晚上，站于山腰，山下满城烟火气尽收眼底。赶上烟花爆竹夜，山腰人众多，好不热闹。”

    夏之悠倾听，时不时点头回应。

    花艾便讲的更为开心。“蜀中夏热燥热，一杯热茶一壶热水，便能过一天。如果没事，喝茶的时候看着街上的人，各个顶顶的好看，可能人杰地灵，那里的女孩子和男孩子都长得水灵，像女娲精心造的。”

    池子中的鱼蹦出水面，夏之悠不禁看向鱼儿的方向，那个方向走来一个白衣青年。树荫处的男子，扇着白色折扇，看着十分温润如玉。“娘子。”

    “师姐。”凌歌棠轻声应了一句，他的声音依旧像原先那样干净、清冽。花艾猛地回头，她从未想过两个人还会相遇。在花艾的梦中，她曾经构思出无数次的重逢，可是如今真的重逢后，先涌上心头的不是开心而是难过。

    凌歌棠风度翩翩，墨发梳成玉冠，他如今仍是穿着一身暗纹的白衣，手里持着一把白色的折扇。凌歌棠行走之时，如君子畅行于小径，甚是优雅得体。

    凌歌棠站于夏之悠身后，为她揉捏肩膀，说出的话是花艾从来没听到过的体贴。“娘子今日出门可是累紧了？”说罢，便瞥了一眼花艾，快到花艾觉得凌歌棠瞧她那眼只是错觉。

    夏之悠冰冷着的脸蛋微红，轻轻唤了一句，应了凌歌棠的称呼。“不曾。”

    花艾腹诽：白花瓶染绯色。

    庭院中，一对白衣眷侣和一位粉裙美人就围坐在小小的壹方天地。花艾只觉得她自己是个外人，融不进他们的磁场中。花艾低头摸着花笑笑的背，心中的酸涩涌上心头，脸上勉强地挂着笑容。花艾想她不难过。

    花艾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她毕竟也为凌歌棠孕育过生命。可是她仍然是个外人，她进入不了凌歌棠的世界。

    “与师姐竟是多年未见，娘子与我师姐关系真比我好多了。为夫羡慕。”

    真的见到了凌歌棠，花艾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过，她只觉得想离开这里，逃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毕竟她也曾经对凌歌棠动心过，只不过那股动心随着时间早就消失干净。

    花艾看着花笑笑已经醒来，小姑娘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气，花艾看到凌歌棠的目光，只能摸着笑笑的头来掩饰她内心的尴尬。

    花艾没曾想凌歌棠似乎偏要戳穿她内心的尴尬。白衣男人一只手挽起垂下的袖口，他却凑近花艾，一根墨发掉落在花艾的粉色长裙上，隐隐约约花艾还能闻到凌歌棠身上熟悉的香味，那是他们夜夜相拥时花艾闻过的。

    白衣衣角走到了眨巴着大眼睛的花笑笑那里，花艾看着衣角的靠近，心里顿时起了波澜。花艾不想凌歌棠知道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她把花笑笑抱在怀里，花笑笑明显感受到她母亲在颤抖，花笑笑看向那个年轻的男人，大眼睛里藏着抗拒。

    “这是？”凌歌棠凑过去蹲下，摸着孩子们的脑袋。他转头对着夏之悠说道：“与为夫竟然如此相象。”语气及其平和和正常，让夏之悠不禁开始皱眉。

    “那你是我爹吗？”花笑笑开口，小姑娘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兴奋，倒是花开心看起来甚是冷静。

    夏之悠转身叮嘱丫鬟秀兰，让孩子们由奶娘领着，去别处玩耍。现在场内，只有他们四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