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又见旧人3
第二天花艾在老地方等唐壶鹿,她坐在亭子里,用手扇着风。滁州的热气涌上来,使得她汗意涔涔,那张俏丽的芙蓉面更显娇艳,她换了件花开芍药裙,意欲为换新衣,新气象。
花艾想和唐壶鹿的关系更进一步,她想把过去和昨日的事情全部同唐壶鹿说清楚,她也想让唐壶鹿别再去睡其他夫人们,两个人能不能排除外人的影响好好在一起。她想或许人总是自私的,感情也是。自己从前总是对唐壶鹿有所隐瞒,而现在她再也不想欺瞒他,她想告诉他自己的牵绊终于被自己割断。
唐壶鹿穿着一身湖蓝色丝绸制的锦衣从繁华的街口出现向她走来,看着意气风发,格外风流。他的丹凤眼波光潋滟,他的眸子似乎藏着湖光水色。
花艾在亭子里挥手,她一身粉裙里面的内衬白色显得她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她热切地说:“五福,我在这,你今天居然没迟到?”
“可要去吃点什么?最近食仙居出了炭火烘烤嫩肥鸭,看着不错。”唐壶鹿眯了眯眼睛,嘴角牵起笑容,随着进入亭子,走到花艾身侧,他的表情又转而严肃起来。
“那就去食仙居吃,”花艾率先走出亭子外,回头看他,问了一嘴。“贵么?”
唐壶鹿说着:“我请你吃,不用担心贵不贵,只用担心吃的好不好。”
“”花艾扯了一嘴道:“你让我觉得你是我的衣食父母。”
“叫爹。”唐壶鹿调侃着说。
“不正经。”花艾轻轻踢唐壶鹿,唐壶鹿侧腿躲了过去,他甚至又扭回身搂住花艾的腰。
花艾扑进唐壶鹿的怀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快了好几下。他身上的薄荷味和女人香传进花艾心里,她抬眼看向唐壶鹿,他那双丹凤眼直视着花艾。花艾刚想问他怎么了,她的双眼的蒙上一层黑色,她只能听到唐壶鹿身上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组织了语言坚定地说:“唐五福,我想跟你说”
人在孤独的时候,就像浮萍想找到依靠,花艾没有像往常一样挥开唐壶鹿的手,她呆在唐壶鹿的臂弯中,想着也许唐壶鹿的怀抱也是不错,她也该适应了。
“给我抱抱,花大女侠。”唐壶鹿打断了花艾接下来的话,花艾埋进他的胸膛,任由着唐壶鹿怀抱。但是花艾的心虽然乱了,可是她却冷静下来,唐壶鹿太平静了,这个动作仿佛是他已经和许多女子做过了很多次,他并不心动。
两个人聊着天走过东市的时候,花艾瞧着街上的女人拿着玲珑衣铺里的帕子,是她喜欢的樱桃图案。只一眼,唐壶鹿看在眼里,他搂着她走进玲珑衣铺。唐壶鹿女人特别多,他像以前一样想要给着自己女人掏钱买东西,却被花艾挣开怀抱挡住了掏钱的手,她说:“我自己来买。”
唐壶鹿说要嗅嗅花艾的帕子,花艾不作疑地递过去,唐壶鹿用它擦了擦嘴,惹得花艾踢了唐壶鹿一脚。“你有病啊,唐五福。”花艾夺过唐壶鹿手中的帕子,却没看见唐壶鹿眼中复杂的情绪。“这是我新买的帕子,我还没用过呢。”
“第一次谁用不行?看不出你还挺在乎第一次的。”
花艾总觉得唐壶鹿这话中有话,好像在说什么言外之意,但是又不明显,她应塞了一句说:“洁癖。”
“你洁癖染的真快。”花艾听着唐壶鹿这话绝对另有所指,他肯定在讽刺她,难道说他知道了自己昨天留宿了凌歌棠?可是她刚要说,却被他堵住了话题。而且他凭什么讽刺自己?
可是要数出轨的对象,唐壶鹿明明比她出轨的人多了去了,整个滁州城里的大大小小的青楼、暗娼、窑子他都去过,这些妓子们他都玩弄过。她都没有讽刺过唐壶鹿半分。
“跟唐公子学的。”花艾提气长吸了一口气,她随意回着,她的杏眸也不见之前的愉快但是仍能看出来十分开朗,她像以往一样开着玩笑。
花艾的笑容明媚,似乎并没听出唐壶鹿的言外之意,这到让唐壶鹿不禁失笑,他摇着头,笑出声,他感慨着:“真乖。”
“唐五福请客,今天我要好好宰你一顿。”花艾看着路,不过用手肘捅了唐壶鹿,又斜斜地瞪了一眼。她自知说不过唐壶鹿,花艾跟着前方带路的湖蓝色衣服男子进了食仙居。
食仙居是滁州城最有名的酒家,吸引了不少食客。其中食仙居的烤鸭最为有名。唐壶鹿点了不少,花艾看了他一眼,本来想劝劝,但是看着唐壶鹿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把话咽进肚子。
今天他不像原先那样点着两个人够吃的菜。
唐壶鹿拾起一筷子鸭肉放入口中,鸭肉外皮苏嫩,里面的鸭肉汁水饱满,烘烤过的还带着果木香。“味道不错,食仙居若是能开在京城多好。”
“京城没有类似的店?”花艾回着。
“京城新品佳店自然多,只不过大多为京城口味,此地口味难得,自然没有。”唐壶鹿放下筷子,喝了一小杯清酿,做出一个小小的邀请,他道:“我要回京,可要同我去?”
“京城!我想,那我先同师门说一声。”花艾抬头。那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从未去过京城,想必京城肯定繁华。
“我逗逗你呢,”唐壶鹿揪她鼻子,委婉地拒绝花艾说:“你那性子,在京城肯定惹出不少事端,好好在别的地方呆着吧。你若是想我,就同我写信。”花艾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她嘴边的笑容也慢慢收了回去。
“别揪我鼻子。”花艾一边嘟囔着一边语气有些低落,唐壶鹿松手。花艾了解唐壶鹿这是想甩开她,她想有点难过,只是有一点。“写什么信,那劳什子的,谁愿意看。”
是啊,她的信谁愿意看啊?她写的信絮絮叨叨的,总是扯着身边的事情,她写的文字太无聊了。
唐壶鹿是怕她难过,所以才这么说的吧。花艾低着头,想起从前给凌歌棠写的信,她的情绪止不住地涌上来。唐壶鹿估计也会厌弃她的信吧。
花艾的道歉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临分手的时候就不戳穿了吧。想必唐壶鹿早就看清了她的出轨,不然接连铺着台阶让花艾下去。花艾想她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凌歌棠那里,在唐壶鹿这里都像个可笑又可悲的丑陋角色。她似乎就是那话本中,贪婪的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失去的女二。
她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她想也该好聚好散了,不然真的散不了场,自己又变成了一场笑话。
唐壶鹿喝着一口清酿,看向窗外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转头对花艾开着玩笑,说:“哎呦呦,看你这,本公子跟你说我可是从小情书收到大的,我就爱看小女孩给本公子写信。”
“天高皇帝远的,我还得在尘世多逛逛,要不这顿当散伙饭?”花艾低着头扒了几口饭,把在肚子里酝酿了一番话说出口,她用最最平常的语气说着话,不想外露她内心的脆弱。
“好啊,再点几个菜。”唐壶鹿答应地很爽快,又扭头对小二喊道:“小二!再把本店招牌上个遍。”
“好嘞,客官。”
“你别啊,节约点。”花艾忍不住劝道,她抬起头,那眼眶里泛着红,让夹菜的唐壶鹿筷子一停。
唐壶鹿拾起公筷,他夹起一块肉放到花艾的碗里,语气软了软,低声哄着:“花大女侠吃吧,这么好吃的菜,吃哭了本公子可会心疼的。”
各式佳肴又来了一遍。
清水白菜、五香狮子头、鱿鱼戏蟹
“太多了,吃不下的。”花艾心疼地打量着桌子上的菜肴。她劝道:“吃不完的,我打包回去吧。”花艾说着心想着自己这些菜要不要送到布施堂。
“花艾。”唐壶鹿开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花艾心想他可能觉得刚才他答应的太过爽利,所以才出声安慰她,他说:“我是水部郎中,最近事乱,是在京城照顾你不周,你得一个人过。”
花艾眼眶早就不再泛红,她本就不是沉浸在过去的人,她是活在当下的人。她说:“唐公子,我清楚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跟你在一起很轻松,花艾。哈哈哈,不用藏着掖着,直来直去的多好。”唐壶鹿哥们似的拍拍她肩膀,他的轻拍很有距离,并未故意动手动脚,他只是用最礼貌的方式拒绝着花艾,断着花艾的心思。
“别在外面动手动脚的。”花艾拍掉唐壶鹿的手,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悦。她想唐壶鹿能够这么说,大约是想弃了自己。
“哎呦呦,花大女侠的矜持样,跟京城那帮贵女似的。”唐壶鹿感慨,眼波流转,他自顾自地说:“其实花艾,我看得出你心里没有我。”
花艾清楚唐壶鹿话中有话,但是她不想猜,她听着唐壶鹿继续说:“你看着在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
谁都不是谁的替身,她有什么资格找别人的替身呢?
花艾顿时就想起她那师弟,可是她清楚唐壶鹿或许有凌歌棠的品质,但是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花艾分的清楚,唐壶鹿是唐壶鹿,凌歌棠是凌歌棠。他们不是彼此的替身,他们都是独立的存在,说一个是另一个人的替身,对这两个优秀的人都不公平。
可是花艾清楚,对旁边这个聪明的人来说,过多的解释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掩饰。花艾只能作笑地回着:“你是妖怪啊,本人和影子不长一个样。”
“妖怪也是只好看的妖怪。”唐壶鹿自恋地回道,那风流的丹凤眼中似乎藏着潋滟风光。“让我自己想想,我肯定是那最漂亮的凤凰。”
花艾夹起一筷子的烤鸭,公正地评价着唐壶鹿的长相,说:“确实好看,你这张脸。”不可否认,当初花艾确实是看上了唐壶鹿的颜,才同意主动向唐壶鹿求交往。
唐壶鹿听罢仅仅是看着杯中的酒,并未回着花艾。花艾清楚唐壶鹿这人看着平和近人,可是他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和他没了关系断断不能缠着他。否则,他会以最温柔、最果决的方式断了彼此的联系。
花艾慢慢地吃着菜,希望二人的时间过得慢些,可是唐壶鹿似乎已经厌倦了无聊的饭局,他叫来小二,对小二说:“小二,买单。”
唐壶鹿从兜里拿出一块五两银子,扔给小二,阔气地说着:“点点,剩下的随便处理。”
花艾叫住喜上眉梢的小二,说:“麻烦能不能打包。”
“可以的客官,稍等。”小二态度恭敬地回着。
花艾心想着那就断了,自己不再留恋唐壶鹿那点温暖。唐壶鹿对她不错,这些日子吃喝皆是他出,她也不能白白做那白食者。花艾咬咬牙,拿出荷包,点了点几块银子,把为数不多的钱分给唐壶鹿一半。花艾张起笑脸,望着唐壶鹿那张风流面,坦然地说道:“给你一半,这是我能出的最多的钱。”
“行,收下了。”唐壶鹿主动拥住她,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说:“有机会见面,我请你吃饭。”唐壶鹿看着她,眼中有着动容,那双狐狸一般的丹凤眼看着花艾的头发。
那头褐发如细软的藤蔓缠住了狐狸的心,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早就陷入了花艾布置的陷阱当中,挣脱不出来。狐狸以为他是洒脱的,又是潇洒的,可是他不知道他也是渴望温暖和怀抱的。
花艾呆在他的怀里攥着他的衣服,唐壶鹿的身上带着一股美人香,让花艾又不得不又在他的怀里埋深了几分。“对不起。”花艾抱歉着,她清楚唐壶鹿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不用这么说,我会心里难过,”唐壶鹿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花艾的后背,劝着说:“花大女侠,或许我们总会再见的,那时候希望你和我都是没那么多牵绊。”
说罢这个穿着湖蓝色衣服的男人松手,转身离开了这里。唐壶鹿在吵闹的酒楼率先离开,花艾清楚他这种男人他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
花艾冲到窗边,双手撑在窗边,对着已经走到楼下的唐壶鹿大喊道:“唐五福,你要好好的。”唐壶鹿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花艾摆了摆手,他在嘈杂的街道中渐渐消失不见。花艾看着热闹的街市,心想这下她真的从心底里放弃了对唐壶鹿的眷念。唐壶鹿继续走他的风流场,而花艾也该继续她自己的修炼了。
花艾攥着双拳,她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又挥别了一人。花艾就这么看着嘈杂的街道,听着酒楼传来的各种声音,她不知道为什么想笑,她想她是坚强的。
花艾她带着大包小裹的油纸包包裹而成的吃食,熟练地来到保育所。她敲开布施堂的后门,把油纸包递给里面的厨娘后,便转身离开。
“要走了?”厨娘问道,她把油纸包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不舍。
花艾回身,笑容灿烂地回道:“是啊,再会。”花艾的包袱也卸下来了,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走,她道:“我去逛逛吧,或许先去趟兖州,见见我的干弟慕容麟。”
花艾骑马去兖州的路上时,听着路上的人说着些八卦。
一个驾马的人说:“沈大人治旱有一绝,他本就是在西域长大,可是从未见过大水,这下可把他愁坏了。”
“如今那水部郎中被派到西南去帮沈止言,西南条件如此艰苦,那可是个苦活。”一个呆在马车里的人说着。
“唐大人吃苦耐劳,是个好官。”花艾听着马车里的另一人谈论着唐壶鹿的话,心里也有着赞同。她信唐壶鹿是个好官。
花艾驾着马,拽着马绳,在官道上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