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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折柳以告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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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白云驹上行在车水马龙的路上,视野之处除却人群的热闹外,似乎什么都没剩下。山道依旧是那个山道,白云驹依旧是那匹白云驹,可是人不再是那个人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又作罢。

    白衣少年曾记和花艾在秋季骑马共乘,二人骑到了许州。一路上他们看尽有底风光留不住,烟波万顷春江橹之景。她性子活泼,常扯着些路上遇到的事同他分享。

    是什么时候花艾给他写的信开始少了?凌歌棠已然记不清楚,可是他清楚她依旧开朗大方,对着她爱的人散发她的善意。可是那些她爱的人里,没有凌歌棠,他被花艾先抛弃了。

    或许花艾没意识到,可是凌歌棠本就心思细腻,他早就察觉出她开始抗拒自己的碰触和谈话,可是他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却是花艾的那几封信强撑着他去了波斯。凌歌棠在海上飘的日子里,海上面上演着风云变幻,巨浪滔天和风平浪静在轮番上演。

    又一个巨浪打着船板时,他抓着花艾的信,紧紧地护在了胸口,他整个人撞上了船舱,他曾经被花艾撞折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

    那些痛和花艾的痛相比,算得了什么?她整个人被自己伤得彻底,可是他又贪婪地霸占花艾的爱与阳光。

    凌歌棠骑在马上,他腰背依旧挺直地看向山道的路。行到山道拐弯处,便再也瞧不见从容派的建筑时,他回头望向从容派的方向,心里默念着:今歧路,万望珍重。

    珍重,哪有什么珍重呢?他怎么会期待她珍重呢?

    凌歌棠拽住马绳,他轻轻踢着马肚子,白云驹转了个身又重新往从容派的方向奔去。马儿扬起蹄子,白色的马鬃随风摇摆着,飘逸地仙气十足。

    凌歌棠牵着白云驹往台阶上走,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能离花艾再近一些,他走了许久才到了从容派门口,把马儿交给马厩。他独自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在亭子里坐着,看着西山落日入云海,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静静地离开寻到了花艾的院落。

    凌歌棠意识到花艾的房间没有亮灯,或许她早已经休息了。凌歌棠静静地坐在院子外的门口处,他听着周遭的安静,他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他在门外坐了一夜,天亮时他才起身转到了北侧的山那里,那里离花艾的房间很近,他看着轻雾笼山之境,耳朵却听到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花艾小声唤他的声音,她在说:师弟,好疼。

    她在疼,她在寻他。

    凌歌棠刚要转身去寻花艾,可是紧接着夏之倾的声音浇灭了凌歌棠的冲动。他怎么忘记他能接手凌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和夏家联姻。

    他脱力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一般,他怎么忘记了。凌家才是摆在自己面前最重要的,花艾和孩子都比自己重要,可是他们再重要,也远远没有凌家重要。

    凌家给了自己衣食住行、吃喝不愁,他怎么能对不起凌家的养育之恩?他的冷静又重新归来,他离开之前又瞥了一眼花艾的院子。

    院子里是花艾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院子外是要自己承担的责任和使命。

    凌歌棠回到马厩,牵走白云驹,立刻下山。他快马扬鞭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真的该断了,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花艾。多停留半点功夫,就会让凌歌棠坚持不住,转头跑向花艾。

    他对花艾作孽太多,凌歌棠不奢望花艾能原谅他,他自会去品尝那无尽的苦和孤寂,自甘沉沦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本就是不做热的,偷走日光温暖的黑暗的月。

    凌歌棠在路上骑得飞快,骑到三霞镇,出示通关文书后,翻身下马,等在北城门的阿奴牵过白云驹,知会了凌安合就在三霞镇的客栈等了一晩。

    凌歌棠来到凌安合所在的客栈,他敲了敲门。他二叔正手里悠闲自在地拿着本《尘江源》,给凌歌棠开了门。凌歌棠挽起袖口,关上了门。

    凌安合首先打开了话题,他并未询问为何昨天凌歌棠要先回门派的事情,他放下手中的书,招呼凌歌棠一起落座在椅子上,他道一句说:“李夫人想吞掉凌家染布坊,她倒是挺会使诈,正巧赶上你去了波斯,她联合了江都杜老爷一起压价。”

    “已听说过此事,他们联合压价这事可知会过江都平准局?”凌歌棠揉着眉头,他走来坐到凌安合身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是知会过,但是玉衡你也清楚徐大人他这人,他的胳膊肘是块吸金石,他只在意谁给的钱多。”凌安合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在鄯州帮了夏禹韶一把,我还以为夏家会知恩图报,没曾想他们就是白眼狼,我亲自向夏家登门拜访,什么都没解决不成,还遭了李夫人的一顿明褒暗贬。我真是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凌歌棠清楚他帮夏禹韶之事就没期待夏家会感动,夏家现实得很。夏禹韶被赶出夏家后就不是夏家的人了,除非夏禹韶干出一番事业,不然他们都对夏禹韶避之不及。

    只不过李夫人对凌安合的明褒暗贬就属实有点过分,她或许并没把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放在眼里。凌歌棠清楚未来的两家关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处。

    可凌歌棠不在乎李夫人的态度如何,他只在乎从夏家那里得来的好处和权力。

    凌歌棠安抚了凌安合几句,他为李夫人和杜老爷压价之事出着主意,他分析着:“杜老爷他是个明事理的人,那便可从他那里入手。最近杜老爷的独女杜小姐如何?杜老爷应该缺些银两。”

    “她不是最近正绝食呢,她爹气的不行,但是还是在给杜小姐准备嫁妆。”凌安合转过味来,他问着:“玉衡,你是说切李夫人的同盟?”

    斩援力,拉其同盟以金钱之物诱之。

    “是。”凌歌棠轻笑着,看起来从容不迫。

    “平日里做生意的人都是逐利的,让出些利润,自然也不会为难。没曾想,现如今遇到个软硬不吃的人。”

    凌歌棠给凌安合的杯子里添了点茶,他告谢着:“辛苦二叔。”

    凌安合的压力顿时卸下去不少,他笑着调侃凌歌棠,说:“不辛苦,倒是你赶紧回江都全盘接手生意,这样我就能歇歇做做熔炼矿石的玩意,哈哈。”凌安合轻松下来,不仅开始谈及着江都城的八卦,他神秘兮兮地说:“说起来,你那未婚妻又重新回江都了,只不过听说被李夫人关了起来。赵大公子也回赵家了,不过前几日,听说赵大公子又跑了。”

    凌安合见凌歌棠倾听着,他又表示要来支持凌歌棠的婚事,他一脸自信地说:“你的婚事也要置办起来了吧,宝宝说她到时候亲自来绣你和怡然的婚服。”

    “辛苦二叔母。”凌歌棠告谢着。

    “对了,你的小师姐可许了人家?我有几个朋友都寻思为自己儿子找个漂亮媳妇,他们有人听说从容派的你小师姐是个美人胚子,让我跟你说说,让你劝劝你小师姐促成一段金玉良缘。”

    凌歌棠给凌安合又倒了一杯茶,他轻蹙着眉头,“二叔喝茶。”凌歌棠紧接着干脆地拒绝着:“不妥,师姐虽然未许人家,但是毕竟要给师姐自由选择的空间。师姐生性浪漫、性子也活泼,若让她入深宅便是苦了她。”

    “玉衡,你看起来不同意。”凌安合端起茶杯打量着凌歌棠的神色,心想着难不成凌歌棠喜欢着花艾?

    凌歌棠直接承认,“嗯,不同意。”

    “那就当我没提过啊,别在意。武林盟主和慕容家慕容穆之如今结盟,过段时间我要去趟燕城为武林盟主助助威,安小子特意找到我说怕我路上无人护送非要和我一起去。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同我说说?”

    “无非是情。”凌歌棠又轻轻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揉搓着茶杯,低头看着茶水倒影的自己,“二叔,说起来你可要尝试乘坐一番偃甲船?它在江面行驶倒是又快又平稳。”

    “听起来海上行驶就不平稳也不快了?”

    “无妨,只是海上漂泊,虽然乘坐偃甲船航行快了许多,但是仍是要感受一番海上风波,有人说能不能找人改改技术。我是联想到要不要再精进常衣店的偃甲技术,常衣店如今采用了偃甲织的速度提了许多,但是仍然有着不足之处,玉衡想成亲过后,亲自去一趟滁州去寻个人。”

    “你不会说的是沈令安之妹,沈令圆?”凌安合问着。

    “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沈令安留下的图纸。沈令安偃甲术极其出色,他陨落后,大周再无此类人才。如果不是寻到了清水村他的偃甲,恐怕我们还不能以迅猛之速度推广常衣店。”凌歌棠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番遗憾。

    “说到常衣店,就不得不说咱们凌家的玲珑衣铺。玉衡,我有个想法。清水村孙六娘之姐孙紫瑶是前朝官绣绣娘传人,不如,我们去请她来做玲珑衣铺的绣娘?”

    “这件事我和二叔出面都不太好,不如请二叔母亲自去请?二叔母为照顾凌家染布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没有二叔母玲珑衣铺也不能开得无后顾之忧。”

    凌安合点这头,他自然是同意了凌歌棠的做法,他拍了拍手,总结着:“我这就去和宝宝商量一番。所以,总结一下,请绣娘由宝宝来做;我说服杜老爷,玉衡婚后去滁州寻沈令圆求问偃甲技术。”

    “是。”

    二人又聊了几句,凌安合招呼着凌歌棠赶紧回去休息,凌歌棠同意后揉着眉头离开。

    刚回到三霞镇的宅院时,他在门口碰到了赵绰,他请赵绰进入宅院,他把门关上,绕过影壁墙来到宅院内。

    赵绰掀起衣摆给凌歌棠跪了下去,他又磕了头,头磕的极狠,小麦色的额头上被磕出了血痕,他歉意地说:“玉衡,对不起。”赵绰带着一股自我奉献的悲伤和对凌歌棠无穷无尽的亏欠。

    “赵兄这是作甚?”凌歌棠想把赵绰扶起来,可是赵绰仍是跪在地上,甚至头又低垂了几分,他跪着的姿势不曾动弹。

    “我同悠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赵绰的话砸向凌歌棠,他顿时忘记了该如何表达。

    “你让我该如何回答你?”凌歌棠揉着眉头,他头疼得很,“难道让我接受现实?”

    “求玉衡同悠儿解除订婚。”

    凌歌棠轻叹着,“怎么可能。”

    “玉衡抱歉,那我只能不择手段同悠儿在一起了。”凌歌棠苦笑着,他目送着赵绰行礼后离开。赵绰这番话是威胁吗?可他自来不怕威胁。

    不择手段?

    他倒是要看看赵绰怎么不择手段,赵绰的选择寥寥无几。赵绰不能继承赵家大部分家业,不能代表赵家同凌家商榷。虽然赵绰曾经救过王家公子,救是救,恩是恩,还恩也不能超过他们能做的范围,因此他根本不可能找人帮他。除非,他自己做不择手段的事情就是依赖本身的武功,那就是他选择和夏之悠私奔了。

    私奔?流落在外,让女人跟自己吃苦?凌歌棠苦笑着,换做是赵绰的身分,他是舍不得让花艾受苦跟着他去吃糠咽菜的。

    可是凌歌棠清楚他又在暗自羡慕赵绰的勇气。原来真的有人是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不在乎身负的责任。

    “少爷,周夫人让您回江都,她让您看礼单还有什么需要完善。”阿奴从院子外进来,他递给凌歌棠一份烫金印着的红纸。

    风吹着礼单的页脚,上面传来淡淡的墨香。

    “好,我这就动身。”凌歌棠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他迟迟没有动身。风吹枝动,他抬眼瞧见了花艾曾经绑在他院内果树上的一块平安符在枝上摆动着。

    愿师弟事事顺遂,平安自在,阴祟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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