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域之行1
祁连朱家坐落于半山之上,可俯瞰大漠黄沙与绵延万里的青山绿水。不过这时立冬已至,白雪压枝头,倒是看不到青山绿水,只能瞧见凛冬生寒。
花艾骑在马儿上,花艾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转而变成冷雾。马儿驮着些必备的行李踏着蹄子走在不平坦的路上,她抬头看向山崖,怪石嶙峋,枝木的根插在岩石缝隙当中。
花艾这和凌歌棠骑马从兖州城骑到祁连山,一路上他们从秋季衣服换到了冬季,倒不是因为他们行得慢而是因为祁连山九月就已经落了叶,一阵寒潮就打掉了树上的叶子。
花艾发现凌歌棠忙得很,一路上但凡凌歌棠到达了城市,他都会先去玲珑衣铺呆上一晚上,花艾只能在客栈里乖乖地休息。这些日子花艾一直在想金陵那人为何要查她,她左思右想还是给赵东来写了信问了缘由。
赵东来可能是第一次收到花艾的信,激动得不行,他写了好几页纸叙述他和金陵那人的关系。花艾才知道原来赵东来曾经还有这样一份孽缘,原来自己的师父也曾经低声下气地做其他女子的见不得光的存在。
赵东来抱走了和金陵那人生的小女娘养着却没长大,金陵那人从来没过问过女儿和赵东来的处境。
金陵那人可能是年纪大了把花艾当成了赵东来和其他女子生的孩子,可是她又拉不下脸请顺风门直接来问,所以便请了雪楼的人来查,因为雪楼百晓生只认钱,不认人。
在赵东来信的结尾,赵东来告诉花艾金陵那人不会再查她了,因为他要亲自去一趟金陵城,亲自与那人当面对峙。
花艾的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最后她给赵东来写的信并没有写多少内容,但是她也是思考了许久才下笔写的。
花艾的信上写着:师父,大徒儿回从容派的时候,我请你吃肉包子。过去的事情就别多想了,谁都年轻时都会犯点错误,谁都有可能头脑发昏。
师父就算之前做错了,但是师父会改,会知道当断即断,大徒儿还要好好学习,大徒儿会努力加油上进的。
赵东来没有给花艾回信,可能是他在金陵城与那人对峙耗费的精力太多,无暇给花艾回信。
又是一阵雪花飞至鼻尖,花艾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她骑着的马儿也不禁嘶了一声。花艾伸出手,手上戴着皮手套,揉了揉马儿的马鬃,歉意地说:“你要想打喷嚏,我不会说你的。”
凌歌棠穿的衣服轻便保暖,他揉着眉头,倒不是因为花艾的话,而是他本身有些疲倦,他提议着:“师姐,这里距离祁连山最近的城只剩半天路程,若是师姐累了便休息休息。”
花艾的马儿刨了刨地上的雪,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花艾心疼起马儿,陪着她走了挺远的路,她轻轻摇着头说:“我倒是不累,你给我弄的暖怀偃甲倒是挺暖和的,我倒是有点昏昏欲睡。”
凌歌棠骑马护在花艾身边,他骑在花艾左侧,与其并肩骑行着,他颔首安慰道:“好,那就辛苦师姐再坚持坚持。”可是凌歌棠话虽然这么说,他看到了河道远处的一避风的岩石,提议着:“师姐,可想去河边赏会雪?”
千丈悬崖削冰景,一道冰河铸雪境。
花艾看向河道,虽然河道草衰败枯萎,但是也有种清凉意,整个白茫茫的山道显了空荡。她调整一下小腹戴的暖身偃甲,打了个哈欠说:“好呀,那歇一会吧,正好有点累了。我想尝尝祁连山的湟鲤,四洲志上说过湟鲤虽然刺多一些,但是肉质细腻,无鱼腥味。”
“师姐,玉衡倒是第一次听说,可到了城里尝尝它。”花艾和凌歌棠翻身下马,两人牵着马绳从山道边下去,山坡上有着积雪,索幸山坡坡度不高,踏在雪里也有些寒冷。
花艾小心地从山坡上走下来,她看着雪景便想起来《朵缘镜》中,西夏姑娘和沈令安便是在这样的冬季相遇的,他们爱得短暂却又炙热。
西夏姑娘美而热情如火一般燃烧着周围的温度,她与沈令安在冬季结缘,在夏季感情升华暗中结珠,但又在秋季两个人彻底诀别。
《朵缘镜》中,他们就是在月亮湖那里分别,相约再也不见。他们却不曾想那时的姑娘肚子里已经有了沈令安的子嗣,可是他们仍是分开了,相约再也不见。
月亮湖是二人的分别地,二人的故事也是沈令安的故事的始篇。
花艾不禁问着凌歌棠说:“师弟,你知道月亮湖吗?”她早已下定决心把月亮湖作为两人分别前的仪式地。
“沙漠弯月湖?”凌歌棠的声音听起来倒是轻松,可他并不清楚此时花艾的所思所想,接下来花艾的话让他的语气冷了好几度。
“对,就是那个,我这次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去那里?”花艾自顾自地解释道:“在《朵缘镜》中,来自于西夏的女孩子就是在弯月湖与来自金陵城的沈令安分开的。”
凌歌棠拒绝道:“路途遥远,此行不便。”
野光浮,天宇幽幽生寒风。
“师弟,你说祁连山会有温良玉矿吗?我记得四洲志上说过,祁连产祁连玉,质青、色墨。”花艾把马儿的马绳系在树上,又给马儿清了一片雪地放上了些干草,她一边放着一边同凌歌棠闲聊着:“我在兖州见过温良玉。”
温良玉是白玉,质地不错,很是清白的颜色。
凌歌棠揉着眉头,他整个人闲下来顿时也有些困了,他回着:“不甚清楚。远古传闻祁连曾为平原,西南天神想见玉门沙,以神力推底脉入东北,祁连山起。”凌歌棠不信这些神神鬼鬼,他道:“底脉运动使岩熔,祁连山处山漠交接地,此地底曾如熔岩炼狱般炙热,故此这祁连山应当只有蛇纹石,产黄花玉,应当没有温良玉。”
“黄花玉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河道会不会有。”花艾听着凌歌棠这番分析,她倒是起了好奇,想在这河道看看能不能找见些例如墨玉石矿这些意外之喜。“那我来找找,如果找到了,我就赚到了。”
不过花艾的意外之喜倒是没看到,看到了意外之惊。花艾正和凌歌棠说着去找找时,她转悠到岩石的另外一侧,一位坐在风口的,伸着钓竿的,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穿墨绿色衣服的青年。
河面上被人凿了一个冰洞,青年身旁有个鱼篓,里面也就钓到些小鱼小虾。
“你是在独钓寒江雪吗?”岩石另外一侧传来花艾的声音,凌歌棠忙铺好给花艾的垫子,他忙不迭地绕岩石过去。他又给花艾拿了一个围巾,花艾自然地接过来护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啊?”墨绿色衣服的青年晃了晃头,眼神清醒了许多,他虔诚地说:“怎么这么热啊?仙女姑娘让我在冬季钓够一百条湟鱼,她就说再来看我。”
花艾心想什么仙女姑娘让人在冰天雪地里钓鱼,怕是根本没想来见这人吧。花艾叹了一口气,她弯下腰仔细看着青年的手,指着他的手道:“你的手都起冻疮了,暖和暖和再钓吧。”
青年的一双手冻得发紫变红,甚至有些肿胀,青年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去挠了挠已经发红的手面,说:“啊,真的,怎么这么痒啊?好疼。”
凌歌棠他站在花艾身后,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并未看着青年,而是看向冰雪河景,他轻声对着花艾说:“师姐,玉衡的包裹里有药,可以为这位公子短暂护理一番。师姐先去找,我在这陪着这位公子,师姐不用担心。”
“好,我这就去。”花艾忙点头,她转身离开,可是雪地让人寸步难行,她只觉得行动受障碍,过来好一会儿她才到马儿的树下。花艾从凌歌棠的包裹里找到了烫伤膏,她踏着之前的脚印回到了凌歌棠那里。
花艾喘着热气,那张俏丽的脸蛋冻得通红,她扑闪着在睫毛,弯翘的睫毛上凝了霜,她把烫伤膏朝着将将起身的青年递了过去,说:“我这里有治烫伤的药,你先涂一涂吧。”
“啊,你怎么了?”花艾看着身穿墨绿色衣服的青年起身,晃悠了一下,她忙一边拿着烫伤膏,一边双手扶着青年的身体。凌歌棠轻轻皱着眉头,帮花艾拿着手里的东西。
可是青年似乎头晕,他整个人靠在了花艾身上,凌歌棠眉头皱的更深。花艾咬牙坚持着青年的重量,只不过很快青年压在花艾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凌歌棠走到花艾身后,他伸出折扇抵着青年的肩膀。“这位公子还是先歇一会,再起身吧。”
花艾忙从二人之间钻了出来,她担忧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青年晃了晃脑袋,他苦着一张脸,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他挠着脑袋,歉意的说:“可不可以麻烦两位送我回祁连朱家,我是祁连朱家的养子,朱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