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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兰因终絮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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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暑难耐,连从容派也免不了热暑,树林蝉鸣嘶嘶,原本盛开的蔷薇花如今因为酷暑也蔫了许多,只有树叶愈发苍绿,在骄阳照耀下显得格外健挺。

    早课杨幼微讲《常徽律疏》,这律学晦涩又有些难懂,花艾趴在桌子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书,她换了许多姿势仍是觉得皮肤黏得不舒服,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姿势不舒服还是因为心情不爽利,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看了《兰因终絮果》所以心里不畅。

    花艾不明白女主怎么能因为男主年少时的温柔而整个人栽进去了呢?

    萧兰音与米果原本是一对恩爱的少年夫妻,妻美夫俊,曾经的绕指青梅成了竹马郎的妻。小夫妻决定在萧兰音考完科举后,他们去蜀地定居。他临走前,萧兰音与米果又行了一次夫妻之事,米果幻想着萧兰音早些回来。可是萧兰音早早心中有着妻子的构想,那个女子就是郑大人的独生女郑香煦,萧兰音在郑家外接了郑香煦的绣球,而此时米果正怀着萧兰音的孩子,在家里苦苦地等。

    花艾赖哒哒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快被她翻烂的《兰因终絮果》,一个声音悠悠地从她课桌旁传了出来,阴影落在了书上,花艾猛地坐起身,熟练地把话本塞进课桌里。“晟郎,我跟了你十多年,为你们萧家做牛做马,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当真是狼心狗肺。”

    这话让花艾瞬间臊红了脸,花艾还听到自己周围的人传来的笑声,她忙僵着脸把塞进了书洞里的律法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师父,你该去说书,讲得绘声绘色的。”

    “少拍马屁,书给我。”花艾不情不愿地把话本交了上去,赵东来浅浅地翻了几下收走了。赵东来走之前,又低声教训了花艾几句,花艾目送着赵东来拿走自己的话本,不服气地对着赵东来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没曾想花艾的动作还没收回来,她就撞见了正抬头整理书册的杨幼微。这位女夫子眉头轻蹙,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和皮肤。花艾忙低下头,她注意到杨幼微的眼眶有些红,难不成幼微娘子哭了?花艾心想。

    会不会是自己太调皮惹幼微娘子生气了?或者是不是自己不好好听讲还被赵东来抓住训了一番,让幼微娘子下不来台?

    花艾越想越愧疚,她想立刻下山去杂货轩给幼微娘子去买些幼微娘子喜欢的宣纸册来赎罪。花艾是个主意来的快,行动也快的姑娘,她下了课后便冲出了讲堂,连忙下山。

    杂货轩就在三霞镇的东市,平日里卖些精致玩意,花艾物欲虽然不高,但是毕竟年纪还不大,她其实还挺喜欢逛的。

    花艾独自在杂货轩里挑着东西,她左瞧瞧右看看,攥着自己的荷包,心想着除了给幼微娘子的宣纸册外还买些什么。

    一个声音打断了花艾想要挑一根毛笔的动作,这个声音搭讪着:“花开艾草盛,你是赵夫子的大徒儿?”花艾心想自己居然还能有这种别名,怪让人脸红的。

    花艾因为做过侠义榜,她如今也长了见识,知道有些搭讪并非好意,可能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于是她很是慎重地回着这个人的搭话。

    “花小娘子,你师父是在柳夫子之后来的从容派吗?”

    花艾心里总觉得这人问的内容太细了,而且赵东来何时来的从容派她确实也不清楚,她不禁打了个太极说:“我这人就爱看话本,明日里也不关注这些,师父也没同我说过这些,倒是你,你倒是挺关心我师父的,要不我在他面前提提你?对啦,你从哪里来的啊?”

    这人回着:“我是江都人。”

    “侬拔愁头怪脑,侬蛮登样,哈哈。”花艾从凌歌棠那里学来的江都话回着她,她本就娇俏,说着江都话甚至有些俏皮。

    “冇冇了,侬蛮青丝。”

    金陵话!

    花艾面色不察,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眼前这人肯定别有目的。很有可能眼前这人不是来自江都而是金陵。但是为何要隐藏自己的来历?是害怕花艾或者赵东来来查他吗?或者说他隐私感极强,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来历?

    花艾拒绝了这人帮忙付钱的好意,她坚持自己付了钱就寻了个理由回从容派。有人脚步很轻,但是呼吸声倒是蛮重的,似乎有毛手毛脚的两人在巷子里尾随着她。

    有人跟着她?

    花艾在三霞镇里故意绕来绕去,也没有甩掉他们,花艾不想居然有人跟踪她,她不得不在故意走了个岔路,从三霞镇的南门离开,这条路上背离了从容派,路上会有一座破败的寺庙。

    花艾在路上快步走着,她轻盈地拐进这座破庙,她提气借力上了房梁,花艾俯身趴在房梁上,她的右手握住剑柄。

    到处都是灰尘的破庙有两个进出口,花艾是从前门拐进去的,而那两人在这佛堂中寻了许久,他们猜测花艾是不是从后门溜走了。

    雪楼的标记,花艾认出其中一人是这是三霞镇卢姗的婢女,而这个男的是谁?她似乎并不清楚。

    卢姗的婢女和人小声密谋着:“她跑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这雪楼接的命令,要不糊弄糊弄?”

    “这是雪楼,别把副楼主当白痴。”

    “知道了,赶紧找吧。”

    花艾在破庙里躲了很久,她本来武功高强,而且卢姗婢女低估了花艾的敏感度,所以花艾才能故意观察着他们的密谋。在过了一刻钟后,花艾下来,她飞快地赶回从容派。

    她想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凌歌棠,花艾气喘吁吁地翻身进凌歌棠的院落,又撑着胳膊跳进了开着的窗户里,她边动作边说:“师弟,我今天下山后发现有人跟踪我。”

    “在哪里?”坐在窗边椅子上看书的凌歌棠看着花艾动作,他放下手中的书,很有耐心地问着。

    “就是在三霞镇外的破庙里。其中我认出来一个跟踪我的人,是卢娘子的婢女。”花艾拽着一张空闲的椅子,把椅子放到凌歌棠椅子旁,与他商量着:“你说我应不应该早点防身?”“我现在要不要告诉师父?”

    “师姐莫慌,他们只是跟踪你,说明想从师姐身上得到些东西,师姐先好好想一想,我尽可能来帮师姐找到这些人的雇主,查到雇主的真正目的。”凌歌棠的话让花艾平静了许多,她的心思踏实了很多,她凑到凌歌棠的身边,俯身看着他瞧着书。

    花艾凑的凌歌棠近,她发现凌歌棠的身上隐隐约约还带着自己的玫瑰香,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谢道:“麻烦师弟了。”她又像往常那样问道:“今晚还去你房间吗?还是过几日去三霞镇,你的宅院里?”

    “择日不如撞日,良辰吉时就在此刻。”

    “你,我还没洗。”花艾婉拒着,她站起身看向窗外结着的红彤彤的樱桃,其实她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可没曾想凌歌棠竟然没有悟出花艾的意思来。

    “那师弟便烧水供师姐沐浴。”凌歌棠话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丝毫没动,让花艾不得不堵着气自顾自地坐在了凌歌棠的腿上,她双手环住了凌歌棠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花艾撒着娇,伸出手指戳了戳凌歌棠清俊的脸颊,她愤愤的说:“你平日里嘴巴话倒是挺少的,可是有几句是真的?我不要你说,要你做。”

    “师姐陪我做。”凌歌棠那张带着笑意的眼盯着花艾赌气的嘴,他仰着头看着那张同样带着笑容的娇俏的美人面,他的嘴唇轻轻地碰触着花艾的唇,安静又自然地吻着。花艾的手指轻轻地划着凌歌棠的喉结,心里的气随着亲吻而渐渐消散。

    窗外枝叶醉舞摇琼珠,浓翠漫染润青壁。

    花艾从凌歌棠的院落里出来后,她才想起来还没给幼微娘子送宣纸册,可是路上她正好能经过蒋萌的院落,花艾不禁想同蒋萌打个招呼。

    花艾见到蒋萌的频率少了许多,好像她们随着时间关系也越来越淡。花艾不禁懊恼地想,这个事情原因在自己身上,她平日里抓到空闲时间就去寻凌歌棠,一股脑地心思全扔到了凌歌棠身上。

    花艾很是愧疚,心想着还是先去寻一下蒋萌,再去把宣纸册给杨幼微,花艾敲了敲院落的大门。“咚咚咚”

    “花小艾!”蒋萌正忙碌着,花艾看到蒋萌的院子里摆满了整齐的箱子,花艾尴尬的笑了笑。蒋萌早就注意到花艾尴尬的样子,她率先打破僵局说:“今天不忙了?舍得见我了?”

    蒋萌娇软的小手牵住了花艾的手,花艾眼尖看到了蒋萌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细白的手腕柔软细腻。蒋萌注意到花艾的目光,没有解释,她只是说道:“兖州能让女子去考科举了,我这次便要出发去兖州,这一去可能要很久很久。”

    “兖州那么远,不能在三霞镇或者许州考吗?”花艾并不喜欢兖州,她只是有些不理解为何蒋萌去了那么多次兖州,兖州有那么好吗?花艾负气地想。

    蒋萌摇头说道:“只有兖州有。其实我娘曾经女扮男装考科举,她知道兖州能考得时候,她对我说好好考,昨夜我去找她的时候,我娘躲在屋里在哭。”

    花艾心想今天幼微娘子脸色不好,难不成是因为科举的事情?花艾心里五味杂陈,她问道:“你考完科举后不回来吗?”花艾不知道蒋萌会不会变成幼微娘子那样,曾经的意气风发变成了被一隅天地所困的人。

    “回来啊,但是每一次回来也许就是一年吧。”

    “为什么?”花艾不解地问着,她看到蒋萌指着手腕上的红绳,那个红绳上还有一个金圆珠,金色明明闪耀,却照不进花艾心里。

    “红绳结,结缘生,生生段,段段生。”

    所以蒋萌手腕上的绳子是一段结缘绳。花艾曾经看过的话本里常描述着男女主定情之物,要么是玉佩、梳子,要么就是结缘绳。

    而凌歌棠的手腕上曾经也有一段红绳,花艾的话憋了许久问出道:“我师弟也有一条,难不成你们?”花艾不敢去猜,她害怕自己的师弟和自己朋友订亲,那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两人?

    更何况,花艾还同凌歌棠发生了不止一次那种事情,七日里有四日会发生,他们不是在彼此的房间就是在山下凌歌棠宅院里练习着。

    凌歌棠的一切她都了解,花艾的所有凌歌棠都已经掌握了。花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师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愚钝的女子。

    花艾并不在乎女子的贞洁,可是她在意自己是否被骗,在意凌歌棠是否对自己有过感觉。

    “花小艾,你真是要逗笑我。当然不是了,我和小周公子订婚了。”蒋萌被花艾的话逗笑,花艾愣愣地听着蒋萌的解释。

    花艾转过味来,所以凌歌棠早早地就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而花艾是凌歌棠见不得光的女人。她低垂着头问着:“那我的师弟他也和别人订婚了?”花艾攥紧了衣领,凌歌棠的订婚仿佛是一种背叛的感觉刻在她的心头。

    花艾闭上眼睛,那双褐色的杏眸里蓄上了泪水,她很想哭,可是又不得不逼她自己忍回去。花艾记得凌歌棠从来没说过他喜欢她,他们只是因为花艾的要约而做了那些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

    是爱情?还是?

    花艾的指尖被攥红,她紧紧地咬着牙,那张芙蓉面努力地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花艾知道自己生出的愤怒好像燃烧了自己,可是她渐渐冷静下来自己又有什么能愤怒的呢?自己是否也有一种对彼此未来的担忧,只不过平日里陪在凌歌棠身边的欢喜让她忘记了那些担忧。

    “周公子对我不错,所以我选择了他。”

    “等一等我脑子有点乱。”花艾打断蒋萌,她声线有些激动地问着:“为什么?你喜欢周霆易吗?”

    “他是个很好的选择。”蒋萌理智的话让花艾停止追问,她不再去问蒋萌为什么,因为原因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情况太普遍了。

    花艾知道不管是在大周还是在西夏,女子的选择太少,又太狭窄了。而她们的选择相当于没有选择,她们的行为都被约束在条条框框之中。

    花艾也清楚自己虽然在从容派生得自在,可是并不意味着所有女子都生得自在从容。个体的自由与洒脱并不代表着整体,这只是一种偶然,只是茫茫众生中一个例外。

    例外之所以是例外,就是因为和众人不同。

    天理、灭人欲压在男子的脑袋上,可是作为男子附庸的女子们的脑袋上又被三从四德束缚住了。女人仰望着男人,男人跪拜着尊长和皇权。

    这是礼,这是道,这是所有人行事的标准和准则,所有人都在框架中行走。不,不是行走,而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在设定好的路上不能一点差错地挪着步。

    藤蔓缠住树,树倚仗着山。

    这几日花艾一直处于混酱酱的状态,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许久,直到被敲门声敲开了门,她面前递上一份纸。身材高挑的慕儿说:“陪我去趟许州。”

    去许州?花艾心想自己能逃脱开道吗?自己真的能够改变等级压迫吗?真的能帮助那些身处困境的人解脱吗?

    她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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