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及笄成年2
花艾的院子就在从容派的北侧,院落不大房间也不大,她最喜欢春天,因为北侧的院落在春天美得令人震惊。花艾就是在春天出生的,这时候春生花开,枝香满袖。花艾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摆着几个摆件,整个房间挑不出来什么家具,所以房间虽小看着倒是整洁、空荡。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家具的就是花艾屋里的一个衣柜,里面装着赵东来、蒋萌、等人送她的衣裙。
花艾她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从容派里她交好的人对她都不错。花艾不是那种会陷入抑郁的人,她不会因为遭到了命运的不公而去抱怨自己的环境,不得不说她心里虽然装着事情,但是却没有把心里那些事情当成自己的指责外界的工具。
花艾自认为在山下见证过了许多女子的人生,自从被从容派收养,她的人生已经变了许多,她能读书,能下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即使从容派仍有一些拘泥于形式的事情,但是花艾并不会恨从容派。
因为饮水思源,人要有感激之心,不能吃锅碗盆,花艾一直坚信着。
如今今早,天色尚蒙亮,花艾就拽着打着哈气的蒋萌到了自己的院子,虽然蒋萌她有些娇气嘴上有些抱怨花艾,可是这步子就没停过,莲步轻移,蒋萌看起来心情不错。花艾让蒋萌先进来,蒋萌自然地坐在花艾的床上,侧着身子瞧着花艾在柜子前挑着衣服。
花艾喜欢的东西不算多,但她痴迷于漂亮的衣裙,她偏爱粉色的衣裙和衣裳,但是她手头紧,这柜子里也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花艾自然清楚她现在手里拿着一件裙子是赵东来给自己的买的,她又不是小傻子,自然明白赵东来傲娇地递给自己新裙子的意思。花艾早就知道赵东来为了给自己买这件裙子而攒了许久的钱。花艾心里清楚,但是也没戳穿赵东来的意思,她默默地把赵东来给自己的好记在心中,心想着什么时候再给师父的情还回去。
花艾不是那种理所当然接受别人好的人,她比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道:“小萌,你瞧我穿这身可好?”绯色的衣裙衬得花艾面颊红润,白皙的脸上那双闪烁的杏眸灵动地瞧着镜子中的的自己,心想自己定要穿得惊艳四周,才能不辜负赵东来的意思。
“你穿着这件裙子衬你灵动自然,很是不错哦,花小艾。”蒋萌站起身,走到花艾身边,瞧着镜子中的花艾,穿着浅青色衣裙的娇小姑娘连连点头肯定着:“走吧,花小艾,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最高峰透透气吧。”
如今春意浓,白云歇于崖,迎客松青绿挺拔,从容派最高峰是观云的最美之处。花艾还记得和凌歌棠一起并肩坐在从容派最高峰的玄色岩石上,她带着那个白衣少年细致地盘点着从容派最高峰上的树与草。
花艾和蒋萌刚走出院子,花艾就碰见了偶遇正在闲聊的赵东来和凌歌棠。穿着暗纹白衣的少年如今长得和赵东来一边高,身形如玉,身姿高瘦。
那双黑色的眼眸扫清了江南烟雨的温柔而像是阳光清楚地照耀在整片江南地区,亮而柔。凌歌棠虽然比花艾小几个月,可是这身气质看起来像是在江南浸润许久,气质温润如玉,令花艾忍不住又靠近了凌歌棠几步。
花艾从凌歌棠的眼中瞧出来欣赏之意,心里也不由得开心了几分,只不过她师父的话让她嘟着嘴轻哼了一声。“大徒儿摘了野猴子皮,套上大家闺秀的装扮,倒是挺有那么一回事的。”赵东来捋着胡子连连点头,他看凌歌棠不说话但是眼中有着赞叹,自己心里的尾巴早就翘的老高,他心想给花艾买的这件裙子真是不错。
花艾嘟囔着,嘴巴撅的老高,她瘪着嘴顶嘴着:“师父的嘴里能不能说些好听的?你瞧瞧我师弟怎么评价。”她抬步移到了凌歌棠身边,步子十分轻巧好像踏着风而来。花艾的衣裙摆动似乎接来了门派里随意芳菲的春,衬得她如蔷薇花一般活泼、俏丽。
蒋萌瞥了一眼凌歌棠,那娇小的姑娘轻哼了一声又把脸儿移向了花艾,那绯色衣裙的姑娘脸上挂着喜气,眸子闪着光,想从那个白衣少年的嘴里得到一句肯定。蒋萌自然看得出来花艾那不自知喜欢凌歌棠的样子,或许只有赵东来和花艾不知道花艾喜欢凌歌棠的事实。
这对师徒是一类人,轴又有些慢热。
“师弟,我这身打扮好看不?”花艾拽着衣裙,脚尖在原地转了一圈,盛开的粉色蔷薇色的裙子如随风摇摆的褶皱花瓣,又因为她停下的动作而裙子静下来。
赵东来走到花艾面前,挡住了花艾看着凌歌棠的目光,他挥着手,惹得花艾踮起脚张望着凌歌棠,赵东来教训道:“行了,你这小黏猫休缠着你师弟。”估计是蒋萌时不时地看向及笄宴的方向,让赵东来不得不招呼花艾离开。花艾被赵东来赶跑了,她堵着气、嘟着嘴就离开挽着蒋萌的胳膊准备去参加及笄宴。
蒋萌嘱咐着花艾及笄宴的程序,花艾连连点头,她早就把这些程序记在脑袋里,每一步她都记得清楚。花艾经历了迎宾、就位、开礼,她深呼吸马上就要到自己了。随着礼声,她挺胸抬头,她缓步生怕一步走错,昂步迈入场地,先是朝着南面的赵东来等人行了个礼,后转身走到场地西侧铺好的垫子前,双手提起衣裙缓缓地行跪坐礼。
杨幼微簪子簪在了花艾的头上,这意味着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而是个成年人了。杨幼微说着:“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花开动人,迎春接春,春来芳菲盛。花艾清楚如今她再也不算是个小孩了,而是个大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以后自己做出来什么事情,没有人再会为自己承担后果,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里,自己做的苦要自己吃。
花艾闭着眼睛,她的脑海里闪回了许多记忆,从她被赵东来打手掌,再到她同凌歌棠夜晚谈心,直到昨晚赵东来嘱咐花艾放轻松,待之平常。他还嘱咐道从容派的及笄宴要比山下的简单许多,少了许多的步骤,可是该有的礼一个也没少。
花艾一直经历到礼成,她才和蒋萌闲聊着准备回去休息。可是刚走到后山的小道上,她们就碰到了行迹匆匆的周霆易,他似乎心里装着事情端着一个托盘,可是眼睛扫着密林中,他走路不稳,差点撞到蒋萌,结果花艾护住了蒋萌,却被周霆易托盘里盛着的器皿里的液体泼了一身。
花艾抱怨道:“你看着点路啊,周霆易。”
“花艾你快去后山洗洗吧。”周霆易这才回过神,他并没道歉,看到蒋萌在,他小声说道:“萌儿,你娘让我叫你赶紧去找她,她有事情交代你。”蒋萌听罢点点头,她拽着衣裙往杨幼薇的房间跑去,周霆易忙跟上去。
花艾的脸上挂着不悦的表情,但是她清楚周霆易不是故意的,而且他还有事情忙,她也不便再苛责周霆易许多。花艾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件衣裙她喜欢得紧,因为不仅是她自己觉得好看,凌歌棠肯定也觉得好看。
花艾憋着泪想着凌歌棠在就好了,她眼睛瞧向了远处凌歌棠院子的方向,那个白衣少年要么就在房间里,要么就在书库的小室里。
但是此时凌歌棠并不在院子里,他已经赶到了从容派的后山。凌歌棠接到了顺风门给他发的密函,他要同人在后山会见。那人有事求他,凌歌棠清楚求的那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金家想吞兖州矿,这事玉衡应当清楚。”
“高丽金家手伸向兖州这件事,玉衡心想也许天子早就清楚了,迟迟未动可是需待时机?”
“原秋礼原大人正在兖州为他谋划科举之事,塞外十五城成事时机尚不成熟,故此他还在等。”龙霄云背着手,浑身忧郁的气质已经扫了很多,如今他身上只有果断。“周家大公子已经可知向皇派,但二公子态度如何?玉衡可清楚?”
凌歌棠他为龙霄云分析道:“地渊兄应当清楚,周家掌权者为周敞平而非周霆易,所以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可我听说,周霆易这人能成大事,所以他命我拉拢这周家二公子。”
凌歌棠清楚拉拢这周家二公子其实只是为了周家二公子背后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周霆易的表舅李飞禅,李明琢的哥哥。
凌歌棠同龙霄云谈了许久,最后龙霄云不得不早些下山回去,龙霄云让凌歌棠送到后山的另一处陡峭下山路后,凌歌棠一边思索一边在林间穿梭,结果他透过林密密的地方,来到了花艾所说的那棵樱桃树旁,而樱桃树立于略有些高度的石头旁,石头下方就是天然形成的水潭。
凌歌棠本想在水潭边透个气,欣赏一下风景,却没曾想刚往下瞧的时候,他的眸子就对上了一双略带害羞的杏眸,以及细腻的女孩肌肤。
“你怎么来了?啊,离开,出去!出去。”正擦拭着头发的花艾声音有些破声,她又是羞又是气把凌歌棠赶跑了,虽然她清楚这件事的责任要归结到自己身上。
“嗯。”凌歌棠提步离开,他走得飞快脚下生风,原本气闲神定的少年也慌了神。
丛林中疾步走着的白衣少年,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透出红色,捎带着耳尖也露出几抹绯色,不知道是因为累得,还是因为羞得。
花艾用衣服捂住胸口,她坐在后山水潭岸边的石头上,那双灵动的杏眸也不敢看向丛林,生怕瞧见那白衣少年的目光。即使花艾清楚的知道,凌歌棠不会再回头瞧她,也不会如世间猥琐的男子一样对她做些什么。
可是花艾的羞意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涌上脑海,在脑海中翻涌着、澎湃着。浓不开的墨晕染在花艾心里那张白纸上,花艾很是清楚她陷进去了,她逃不开凌歌棠的身边,她对凌歌棠的情已经发生了转变。
这种情超脱与师姐弟的情,那些过往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漫漫的调适而转成了男女之情。花艾清楚她已经喜欢上凌歌棠了,不管凌歌棠回应如何,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爱他、守护他、照顾他。
况且凌歌棠不反对自己例如拥抱这样的亲近,所以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吧,花艾心想。花艾想弄个明白,于是今天晚上她就来到了凌歌棠常待的书库小室。
书库外的月光已经随着太阳的落山而爬进了窗户里,微凉的月色衬得屋内更加温暖舒适。烛光的静谧惹得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那坐在白衣少年身边的少女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她双手支着脸颊,那双眼睛时不时地扫着凌歌棠。
“师弟,我想抱抱你。”花艾放下双臂,凑着脸蛋看向凌歌棠,她说着不知羞的话惹得那略有内敛的少年面色自然但耳尖泛红。
花艾这番话只敢在没人的时候说,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若是有外人在,她才不会说,因为花艾不愿凌歌棠变成议论的对象。
花艾好像从很小的开始,就不愿意凌歌棠成为被议论的对象,她希望凌歌棠依旧过着他不受干扰的生活,不要被俗世的言论影响而多想。
白衣少年攥着书角,他低着头似乎在好好看书,只不过那微红的指尖衬出了他内心的波动,他声线清澈又自然说着:“师姐看书。”
花艾早就察觉出来凌歌棠的害羞,她瞥了一眼凌歌棠的指尖,她得意洋洋地回着:“不嘛,你总是这么说,别那么害羞。”花艾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凌歌棠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姑娘在搂着一个清俊的白衣少年,他们之间早就不在乎彼此的接触,似乎花艾真的忘记了害羞两个字如何来写。
赵东来的步子重,花艾分辨得出赵东来和别人的脚步声,听到门外这个重重的脚步声,花艾心里急了起来,她小声地警告凌歌棠说:“完蛋了,好像师父快来了。”
可是凌歌棠不管那么多,把手放到了花艾的椅子上看起来像是搂着她,他把头轻轻地放在花艾的肩膀上方,但是却没有靠上。凌歌棠听着花艾嘴里的焦急的话,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笑得极淡,连凌歌棠自己也没察觉出来他自己笑了。
花艾的双手胡乱地推着凌歌棠,她羞愤地小声低语着:“师弟你靠的太近了。”她声音小,语气里听着还有些颤抖,不知到底是因为害怕赵东来知道她和凌歌棠的关系,还是她因为凌歌棠而害羞了。
凌歌棠听完花艾的话前便已经松了手,他的黑色的眉眼里藏着一些调侃的笑意,他故作无辜地问道:“哦?师姐可是曾对我说,师姐就不知道脸红是何物,怎么?”凌歌棠的话没有说完,他知道花艾肯定会打断他。
果然,花艾忿忿地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嘴硬地回道:“我才不会害羞呢,我记得你今天意外瞧光了我的身子,你脸蛋红的不行呢。”
“师姐,玉衡定会恕罪。”花艾大胆的话让凌歌棠一愣,他想起今天的尴尬事情不禁轻咳了一声,凌歌棠斟酌着语句不想伤害花艾。“望师姐忘掉此事,玉衡这番做法太过失礼。”
“其实也没什么的。”花艾含糊地回着,她挠着脑袋,嘟囔着出声,她转念一想自己这番话衬得自己大胆又调戏,自己现在是个大人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可是她自己知道总是忍不住对凌歌棠说出那番话。
花艾说着自己想休息了就离开了凌歌棠常待的小室,她体贴地为他关上了门,刚出门口,花艾就碰见了正在和赵东来求教的蒋萌。
赵东来见花艾来了就向花艾点了点头,本想继续给蒋萌继续讲题,但蒋萌收起手中的数数题,礼貌地回着:“赵夫子,我有些明了了,下次再来求夫子解答。”
“行了,你们俩小女娘去玩吧,早点回去。”赵东来了然,也没强行给蒋萌讲题,花艾嬉皮笑脸对着赵东来回了个。
“拜拜~”花艾的古灵精怪的回答气得赵东来胡子倒竖,又想啰嗦几句的时候,蒋萌就早拉着花艾走了。
刚走出书库门外,夜晚的月光有些冻到了花艾,花艾不得不抱着胳膊,与蒋萌并肩走着,可是蒋萌接下来的话,让本心情很好的花艾心情沉了下来。
“花小艾,咱们门派要来个新人了。你想知道是谁吗?”
花艾踩着月光,可是月光又撒在了她的脚面上,她不关心谁再来门派,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很舍不得的人存在,她回道:“不想知道。”
蒋萌卖着关子说:“真不想知道吗?和你师弟有关系哦。”
“那小萌你快说说,他是谁啊?来自哪里?和我师弟什么关系?”花艾扯着蒋萌的胳膊,那双杏眸里藏着求知欲,想要蒋萌给自己一个回答。
“再过几个月,江都夏家二房的大千金就要拜入从容派,而她爹就是民间很有声望的夏仲瑜。”
花艾心静了下来,她在石板路上站定,看向月亮,其实她并不想求一个答案,她问:“她叫什么?”花艾心慕月盘,可是却不希望这月盘心慕着其他人,她想自己是自私的,居然想要独占玉盘。
“夏之倾。”蒋萌打量着花艾,慢慢地吐出口中的名字,花艾的脸色一直僵着,一直没有破冰,似乎安静的底色在花艾的脸上上演。
蒋萌的话让花艾沉默了许久,倒不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夏之倾是谁,而是她突然生出一种自卑感。因为像是夏之倾这种姑娘肯定会有男孩来欣赏,说不准她师弟就是更欣赏那种知书达礼的姑娘。
花艾清楚她自己和别人相比自己并不差,可是难免心中会有心中有着比较。她清楚比较存在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她是个俗人,做不到排除心中那些杂乱的心绪。
花艾低下头,看着冷白光洒在自己脚面,但她的心绪已经飘向了江都城,她还记得那个古刹禅声声,读声响各巷的城市。
几个月后她就能碰见夏之倾了吗?那她该如何面对夏之倾,花艾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