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陵见闻4
金陵城的马厩里呆着几匹俊秀异常的马儿，然而有两匹马花艾熟悉地很，一匹五色追风马，一匹白云驹。这匹五色追风马许久没见花艾倒是对着花艾重重地哼了一声，母马轻轻甩着尾巴，马尾巴毛毛轻轻地晃着。
花艾背着手，弯着腰，头又抬起来，对着五色追风马嬉皮笑脸地说：“你莫不是坐船坐累了？发现还是我温柔吧。”五色追风马支楞着耳朵听着花艾的话，可是它的脑袋又开始蹭着那正在同凌歌棠撒娇的白云驹的马鬃。“你个小母马怎么就喜欢长得俊俏的马？”
花艾说完就起身瞥了一眼正在清理着白云驹马鬃的凌歌棠，她脸颊一红，拽着五色追风马的马绳就要离开马厩。
金陵城才子佳人的戏码数不胜数，一对年纪一样的少男少女在金陵城的石板路上牵着马儿。花艾瞧着一位公子哥带着位绝色佳人离开，她自己便好奇地看向身边那匹五色追风马，她问着凌歌棠说：“你说这些世家公子们都有佳人相伴，那我骑着的这匹五色追风马有没有伴侣啊？”
秋天的凉风卷着湿润的空气朝着金陵城吹来，在街上行走的二人顿时觉得有些寒凉。花艾捂紧了衣领，她听着凌歌棠轻咳了一声，然后继续说：“白云驹是它的伴侣，他们离不开彼此。”
“为什么？”花艾傻愣愣地问着，她一扭头看着那白衣少年的脸颊居然羞红了，她顿时似乎明白了离不开彼此的意思是什么，因为她想起来自己和凌歌棠刚进入马厩时那尴尬的一幕。
花艾晃着脑袋把那些尴尬的记忆甩在脑后，可是她知道越是想忘掉，那些记忆就越能存留下来。花艾对凌歌棠扯着话题，她东拉西扯地一边说话一边牵马，他们终于走到了金陵城外。
凉风已经湿润了空气的湿度，浸润了空气中的浮躁，花艾被一阵凉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啊切。”花艾揉了揉鼻子，她翻身上马，脚踏在脚蹬上，拽着马绳，马头扬起来扭向一边。
凌歌棠拽马绳，干脆利落地上马。白云驹闲庭信步地跟上五色追风马的速度。
“师弟，我们回去吧，驾。”花艾小腿轻轻打了一下马儿，五色追风马便开始扬起蹄子飞奔。凌歌棠听到了花艾调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轻笑着，那墨色的发色随风飘摆。他追赶着粉衣少女，他们在秋色山道上追逐着彼此。
马上就要追上五色追风马时，白云驹加速步子，白色的蹄子在官道上飞奔着，身形轻盈又优雅。那匹五色追风马也拗起脾气来，嘶鸣了一声又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两匹马相互追逐着，它们最后在一片观景台那里停下来。
白云驹从五色追风马的左侧飞奔过来，马蹄踏着青草，蹄子印深深地留在土里，白色的鬃毛飘逸地仿佛在水中散开的秀发，张扬又灵动。
凌歌棠拽住马绳，压低身子，白云驹嘶鸣着停在山道上的观景台边。白衣少年拽着马绳，白云驹优雅地转了个圈，五色追风马昂起脑袋叫了一声后，蹄子的速度也降了下来，最后花艾骑马慢慢地骑到凌歌棠身边。
独零飘于四野，幸甚望此景，感于秀美之风之山之水。
凌歌棠利落地翻身下马，他走到五色追风马身边，伸出手。那只手骨骼分明，白皙细腻，上面青筋的纹路格外清晰衬得他的手又白了几分。
花艾搭着凌歌棠的手，翻身下马，她突然想起来凌歌棠曾经对自己的调戏，她不禁开着玩笑，说：“师弟，我们这般回去好似话本里的私奔。”
“哦？我们的年纪尚未达到话本里私奔出逃的主角的年纪。”花艾心里因为凌歌棠的话感觉甜甜的，她想他没有否认二人私奔出逃，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所以凌歌棠是在意花艾自己的情绪的。
“那若是达到了私奔的年纪呢？”花艾问着，可是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她心想或许是观景台上的风太大了，所以她没有听见凌歌棠的回答。他们并肩在观景台上看了许久，最后凌歌棠护着花艾上马。
花艾远远地瞧见明秀山的轮廓，一阵乌云笼上金陵城外，路上听凌歌棠说便是要下雨了，花艾无心下雨这件事，她只是想知道那个在金陵城开着布善堂的姑娘的结局是否安好。“这个燕燕姑娘，她最后会有个好的结局吗？”“我希望她能逃的远远的，不要被人抓到了。”
“会的。”
那时尚且年幼的花艾听到师父在书库的小室里听声哭泣，赵东来悲伤得无法自抑，他一边喝酒一边喃喃着他的女儿的小名。花艾心里不禁想到赵东来曾经的悲痛，她想赵东来能早日寻到女儿，她说：“我记得师父也有个闺女，我现在就希望师父的闺女能早点被找到，这样我就有了个姐姐能罩着我了。”
“从容派的人都是师姐的亲人。”花艾点点头，她以前以为凌歌棠这番话是安慰她的话，但是如今她大了一些，她清楚这些话都是凌歌棠客套的话，她总觉得凌歌棠这么说就会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因为花艾不想当凌歌棠的亲人，她想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师姐。前方的路人渐渐多了起来，马儿也渐渐多了起来，花艾不得不拽住马绳，马绳的粗糙让花艾想起她好几个夜晚被针刺的感觉。
花艾想起给凌歌棠绣的香囊时，手指被刺伤，她提起这个话题说：“师弟，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绣糖葫芦的香囊吗？因为你说过糖葫芦的寓意好，所以我也想让你也得到祝福。”
花艾扭头看着凌歌棠的表情，他那张温柔的脸上似乎挂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花艾不禁止住了这个话题，她努力找补着说：“不过很可惜啦，你没有带走，总有一天，这枚香囊会交给有缘人的。”
凌歌棠沉顿了许久，才憋出来一个字，说：“好。”白衣少年的黑色的眸子望着远方，他目光好像只是在寻一个落着眼神的场所。
白云驹上白衣郎，墨发墨眼墨琳琅。
花艾看着凌歌棠的样子，她好像猜出来花艾这番话让凌歌棠心情不悦。她连忙转移着话题说：“小萌和周霆易去了兖州。咱们走之前，我听别人说周霆易回兖州是为了把他姐姐的金戒指还回去。”
“嗯，好事。”花艾再怎么提起话题，凌歌棠好似又恢复了原先那般疏离的样子。一路上，凌歌棠和花艾虽然并肩骑着马，可是凌歌棠给花艾的感觉，仅仅是把花艾当成了纯粹的师姐弟，他们骑着马从傍晚走到了黑天。
可是花艾不想保持这种纯纯的关系，她只是想同凌歌棠再近一点，哪怕仅仅是坐在同一张凳子上，什么话也不说。
如今已经黑了天，而秋雨来得急簌簌，花艾想着江南地区会秋高气爽便没有带伞，所以她身上被浇湿，不得不找个地方躲雨。凌歌棠知会了几声让花艾随着往最近的一处破落的山里的地方骑去。
花艾的褐色长卷发已经被雨水打湿，她的手挡着雨水，眼睛看不清道路。暗夜中花艾只能看清楚那个骑在她前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的头发似乎也被雨水打湿了。黑色的林叶被风吹动，林间风冻得花艾瑟瑟发抖。
细密的雨水让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湿滑，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的远处隐隐透露出间建筑。花艾壮着胆，随着凌歌棠进入了寨子的外围。
这里密林深处有一间荒破又凋败的寨子，她不禁心里有些慌张，密林深深寨子破落，而这里的环境只有她和凌歌棠在。虽然花艾知道他们年纪还小，而且凌歌棠的人品不会对花艾做些什么，可是花艾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和期待。
江都城外的土匪寨子里，花艾寻了些干草堆在地上，凌歌棠生着火，花艾把头看向拴在寨子里的房间中的两匹马，马儿们已经卧在地上睡着了。
花艾和凌歌棠靠的极近，花艾不小心碰到了凌歌棠的手指，左手的小拇指指尖碰到了右手的小拇指的指尖，好似彼此交换着温度。
花艾猛地收回手，她挠了挠了脸颊，她小声嘟囔着：“我把湿衣服换了吧。”花艾说着，就起身找出自己的包裹，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她起身回头后就看到凌歌棠已经走到了门口。
“师姐，我先出去。”花艾眼睁睁地看着凌歌棠走到门外，她内心着急起来，蒋萌给她讲的故事一股脑地钻进她的脑海，花艾心里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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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艾跺着脚，她连忙喊着说：“你别走，可不可以就呆在门外。”花艾的嗓音里听起来很是恐惧，凌歌棠本想走得更远些，可是由于花艾的话，他不得不站在了寨子门外没有走得太远。
“师姐，我是异性。”花艾看到凌歌棠背对着她，从破败的窗户那里能看到凌歌棠的身影，她内心逐渐觉得安心下来。
花艾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反驳着：“那你还是我师弟呀。”湿衣服被花艾放到了篝火边，她说：“我换好了，你进来吧。”凌歌棠并没有很快进来，他等了一会后，才抬步进来。
篝火温暖，花艾心疼凌歌棠到现在还没闲下来，她说：“我背对着你，你把湿衣服换了吧。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花艾背对着凌歌棠，她感觉到凌歌棠换着湿衣服，那白衣服放到了花艾刚才放的地方，花艾只觉得脸颊有些红。
凌歌棠换了一身云纹的白衣，花艾也从包裹里翻出一瓶香膏，她晃着手里的瓶子，一脸骄傲地说：“师弟，我曾经在江都城的杂货轩闻过玫瑰香膏，我好喜欢这个味道。”杂货轩的瓶子很是小巧精致，花艾拧开瓶子，递给凌歌棠，她双手撑在脸颊，说：“我离开江都城前，买了一点点，给你闻一闻。”
“好闻，和师姐很是般配的味道。”凌歌棠闻了闻后，便把瓶身盖好，拧紧。
花艾心里因为凌歌棠的话而开心不已，她喜悦地接过瓶子，笑嘻嘻地说：“谢谢师弟。”花艾伸出手，她晃着手，对着凌歌棠说：“我们比比手大好不好？”
“师姐不妥。”花艾心想凌歌棠总是说不妥两个字，可是到最后他都会妥协，花艾觉得凌歌棠并不会拒绝她。
花艾佯装生气地回道：“你怎么总是拒绝我，我曾经和小萌比过很多次呢。”好像总是拒绝两个字让凌歌棠有些尴尬，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活计，他坐到花艾的身边，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
少年的左掌与少女的右掌相贴，花艾过烫的温度让凌歌棠不得不担忧起来，他不顾失礼地贴近花艾，花艾忙不吝地屏住呼吸。
白衣少年的额头贴住少女的额头，花艾看着凌歌棠这张熟悉的脸贴近，她鼓着嘴轻哼着：“我才不烫呢。”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花艾清楚她心跳得极快，她好像有些按捺不住心里那些冲动，她那双杏眸子飘着飘向为五色追风马挡风的白云驹。
“师姐，莫要嘴硬。”凌歌棠起身为花艾找了一副药，又寻出个水壶递给了花艾。花艾拗不过凌歌棠，不得不不情愿地把药吃了，她和凌歌棠寻了张可以卧榻的地方，躺在上面。
花艾躺在土匪寨子的用木头拼成的床上，她与凌歌棠一个躺在左边，一个躺在右边。雨已经停了，月色也上了起来，寨子外面的景色也渐渐明亮起来，她望着透过寨子破落的顶露出的点点星光。
“我觉得我有点舍不得你。”花艾攥着凌歌棠披在她身上的白色披风，她说：“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们可不可以以后都这么下山玩？”花艾回忆着她同凌歌棠的经历，她很喜欢和凌歌棠在一起的感觉，她想不是因为自己出去玩而开心，而是那个陪在花艾身边的人是凌歌棠。
“师姐”
花艾赌气地捂住耳朵，她嘟着嘴巴，制止凌歌棠接下来的话，她说：“好了好了，我听不懂，不提这个了。”花艾又松开双手，她因为夜晚的寂静而有些害怕，她小声说着自己的请求，她说：“我想抱抱你。”
“师姐不妥。”凌歌棠的话沉顿了一声才说的，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花艾娇气地撒娇道：“不嘛，就抱一下。”
花艾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抱住了凌歌棠，她趴在少年的身上，她的双臂裹紧了凌歌棠的身子，她感受着凌歌棠怀里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花艾感觉到白衣少年的僵硬，她想她是不知羞的，可是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花艾吃的药效渐渐起了作用，少女的双眼正在打架，她招架不住困意就在少年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凌歌棠知道花艾在他身上睡着了，他轻轻地移开趴在他身上睡着的少女，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多远。他只是躺在花艾的身边，与花艾肩并肩地靠着。
夜已深，风很静，篝火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