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科举考试4
白衣少年眉眼中带着疲惫，不过他嘴角轻弯，应了一句。“是的，刚考完不久。”凌歌棠的眸子依旧坚定又漆黑，那好似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藏着花艾熟悉的自信。
湖边秋色浓，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他们散着步，悠闲地走在烟火气的江都城。如今科举完的江都城，转了性子，从前的压抑消失不见，街头巷尾有考生高谈阔论，他们瞧着兴奋得很。
“麻烦师姐这些日子陪我，可还想去哪？我可陪着师姐一起转转。”凌歌棠开口问道，他的折扇指向江都城中的汤斋，示意花艾随他一起去。
汤斋在江都很是有名。江南地区口味清淡，汤斋则不然，除了做些江都特色外，更多的便是酒和肉菜。汤斋是凌歌棠母亲周芸的产业，凌歌棠这番去，一是请师姐吃饭；二是照顾娘亲的生意。周芸酿的酒也是汤斋最甜最有果香的，花艾喜欢果酿，他想让花艾尝尝。
“让我想想。”花艾思考了几许，这些日子在江都城逛了许久，连那棵树上有几个鸟窝都清楚得明明白白。“江都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花艾不想再江都城逛了，她想去周围其他的城市瞧瞧，哪怕远一些，她还没逛够。
花艾瞧着汤斋两个字就在眼前，他们走的倒是不慢，这么快就到了酒馆。这几日虽然凌歌棠没有找她，她也乐得逍遥，可是她仍是好奇这里面的装修，花艾在门口晃荡了好几圈也没进去，如今终于能堂堂正正进去，她背着手，眉眼弯弯，声音也听着很是轻快。
“江都东南方向有座繁华的城市是金陵城。如果师姐不介意，我可带师姐去瞧瞧。”凌歌棠伸手让花艾先进，他跨着步子进去。
许多话本里都描述过金陵城中三千家，各个身穿千金裘，是一座金玉满城的富贵城市。江都离金陵城也不远，乘船需要半天时间就能到了。花艾已经感受过骑马，她更想乘船，她暗自期待凌歌棠带她乘船去金陵城。
“那我们怎么去？”花艾不禁问道，她眸子闪闪如晶石，她的注意力都被那幅屏风所吸引了。刚进来就对着一幅屏风，上面画着一匹五色追风马和一匹白云驹，笔触流畅，形态自然。
见花艾看着屏风欣赏，凌歌棠解释道：“这副画是谢弄玉所做，画的就是白云驹和五色追风马。随后凌歌棠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提议道：“师姐可想随我一起游船？”
“好啊好啊！”花艾点头，心里雀跃地不行，她背着手，凑过身对着凌歌棠笑着，那张俏丽的脸蛋挂着甜到出蜜的笑容。这张脸太过活泼与动人，惹得凌歌棠一愣，他别过脸，跨步进入大堂。
花艾连忙跟上去，进入大堂后，花艾便被里面的装饰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物件看，她只是好奇以及欣赏，欣赏够了才跑上楼追上凌歌棠。
大堂中间点着个莲花灯，灯下是一个铜制大水缸。而大堂的桌椅按八卦图摆设，倒是很有创意。
凌歌棠走于花艾前，他未言语，便有人领着他前去一个包间。包间在二楼，环境雅致，走廊点着鱼儿形状的灯，铜制的底座，鱼嘴那点着光。
花艾进入包间前，看了一眼包间名叫：柳暗花明。她进来后，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瞧着凌歌棠点着菜谱，她自在地倒了一杯茶。
凌歌棠点完菜后，那人便离开体贴地为二人关上了门。花艾她摸了摸银质的筷子，眼睛盯着筷子上的花纹，与凌歌棠扯着今日所遇。“今日在你来之前，我就在江都城湖边坐着，然后我碰到了个搭讪的男子，他看着可有钱了。不过我倒是没搭理他，他就识趣地走了。”
没曾想倒是凌歌棠皱起眉头，他劝道：“师姐下回尽量一个人别外出，世道对女孩来说太危险。”凌歌棠已经猜出来这个搭讪的人便是夏禹韶，夏禹韶和凌歌棠并不算对付。夏禹韶认定凌歌棠是因为同夏之悠订亲才继承的凌家，所以骨子里瞧不起他，也总是针对他。
若是被夏禹韶知道花艾是他师姐，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知道啦，还有你护着我呢。你就放心吧，小师弟。”花艾正说说笑笑吃着东西时，房门被敲了敲，花艾停下筷子看了凌歌棠一眼。凌歌棠作礼告歉，他就起身走到门边开门。
开门后，那人和凌歌棠长相相似，不过年长凌歌棠许多。花艾一瞧那人不就是去年在三霞镇遇见的凌家二叔嘛，她心想凌安合就像是行走的顺风门，来去如风，去时无影，来时无踪。
“静安说你来汤斋了，你怎么不和二叔说说请个客？我和宝宝可是没吃饭呢。”花艾瞧着凌安合看过来，她就起身笑了笑，凌安合也回着笑容。
“是玉衡考虑不周，二叔带二婶进来坐坐？”凌歌棠虽然礼貌地说着，但分毫没有请人来吃的意思，凌安合也瞧着没有进来的意思。
花艾觉得她得礼貌一些，她走到凌歌棠身边，凑在凌歌棠身边，向后指了指饭桌说：“师弟二叔好，你们没吃饭吗？如果不嫌弃我们还没怎么动筷子，虽然师弟点的不多，但是喝个水饱没问题。”花艾说罢，倒是凌歌棠和凌安合同时笑了笑。
凌安合弯腰拍了拍凌歌棠的肩膀，婉拒着：“我娘子爱喝酒，你们年纪小喝不得，哈哈，我就来找玉衡调戏调戏。”花艾心里只觉得羡慕，凌安合和凌歌棠处的像是兄弟一般好，她若是有亲人就好了。
“侬做甚呢？”走廊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花艾听着这个声线倒是很像给她解围的余青娘子。“啊来赛啊。”
“宝宝催我，你们先玩。”凌安合直起身，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往娘子那飞奔。花艾探出身子，看向走廊，走廊那里有一对璧人，那位女子就是余青娘子。
花艾对凌歌棠说了她遇困后，张玉给她解围的事，凌歌棠夸了几句张玉行为端庄的好话后，便也没说些什么。花艾想起小丫鬟说的话，本想问凌歌棠张玉和夏家大千金有什么关系，但是转念一想，这么直接问太过八卦，她就把好奇装在了肚子里。
酒足饭饱之时，花艾和凌歌棠并肩离开汤斋，花艾和白衣少年共游江都湖边。
云低风外月，唱遍柳边风。雕楼画坊数千家，灯火阑珊岸边行。
花艾远远的就瞧见一个身影在月色的岸边犹豫了许久，最后鼓足勇气投入水中。“嘭”地一声江都湖中水四溢开来，湖中的波浪卷起岸边的野碧色。
“扑通。”花艾来不及思考，便一口气跃入湖中。粉色衣裳的少女投入水中，她跳的极快，凌歌棠都来不及反对，他皱着眉头看粉衣姑娘在湖中救人。
两声跳水声这下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躲在暗处的阿奴默默走到凌歌棠身边，凌歌棠不能下去救人只能在阿奴耳边嘱咐着：“阿奴，快去找大夫。”
众人围观着，甚至也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救人。可是还没等跳下去，她们的扑腾太过挣扎，可能人还没救上去，自己反倒被拉下去。
正当众人犯愁时，凌歌棠从街上围观的人那里借了一根长棍，伸到水里。众人看向凌歌棠，也清楚了他的意思，凌歌棠拽着长棍的头，众人协力握住长棍的尾，凌歌棠嘱咐道：“师姐不慌。你一手抓住棍子，一手搂她脖子上岸。”
粉衣少女浑身已经湿透，她努力地钻出水面，在慌乱中终于抓到长棍的头，她攥地用力，指甲也已经发白。
水中的波浪仍然席卷着岸边，众人喊着，拽着长棍往岸边拉，水中的两人终于渐渐露出脑袋。花艾也努力地躲开水中少女的手，强硬地搂住水中少女的脖子。
终于要抓住凌歌棠的手，花艾只觉得想哭，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能在水面上呼吸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两个湿答答的姑娘跌坐在岸边，众人围观的百姓教训着她们说：“侬们拎吴清爽，板要愁头怪脑。”花艾站起身来，那跳水的姑娘忍不住地大哭起来，她擦着眼泪，好像就像泉眼一眼，怎么也擦不干净。
凌歌棠凑到花艾身边，低声说：“我在裴家药堂等师姐。”花艾点点头，她清楚凌歌棠世家公子出现在此地已经会被人说闲话，她不能再让凌歌棠为难。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姑娘哭得稀里哗啦，也不便再说些什么硬话。几个大娘把两个姑娘送到了大夫那里后，就走了。
阿奴送来了新的衣服，花艾很快就在裴家药堂的空间换了衣服，她走进医馆的另一个房间，那姑娘已经止住了哭泣，只不过目光呆滞，看起来一点光都没有。“我是不洁的人佛要责罚我了。”那姑娘穿得破旧，她瞥见花艾进来，低声贬低着自己。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已经寻过两次了，你还是被人救上来，说明你命不该绝，日后肯定大富大贵。”花艾把身上全部的银两塞到姑娘的手里，她劝道：“我帮不了你太多，钱你拿着，能逃多远逃多远。”
“师姐不妥。”凌歌棠不得不隔着门插一句嘴，他说：“每座城市都有通关令，如果逃跑的话，这位姑娘的父母受牵连不成，她也从一座龙潭进入另一处虎穴。”花艾这才清楚原来凌歌棠一直都在，只不过没有进入房间里面。
“那怎么办？”花艾问道。
“这件事我不便插手，师姐你可以问问这位客女想要什么。”凌歌棠的话让花艾顿时头大，她有些听不懂凌歌棠的意思。
花艾坐到姑娘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姑娘的手，轻轻抚安姑娘颤抖的灵魂，花艾的声音温柔又耐心，她问：“姑娘你想要什么？”
灯火下的姑娘憔悴又清秀，样貌很是端正。花艾心想原来凌歌棠知道这个姑娘是客女啊那他是不是把上次二人辩论的事情放入心里了？
“我要救阿妹！我已经不洁了，我不能让阿妹也不洁。我要夏禹韶受到报应。他就该受到报应！”姑娘爆发出哭喊声，她哭着：“我的小姐妹都被他糟蹋了，我们说过不要了，可是我们挣脱不开”
“有人要替我们原谅他，凭什么！凭什么代表我！凭什么代表我们！”姑娘攥着拳头，忍耐着她的脾气，她眼里好似困着一只困兽，她挣脱不开自己的命运，又被人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们的命运算什么？
花艾轻轻地拍打着姑娘的后背，她也陷入了深思中。她想她无法说什么话，她只能任由这个姑娘发泄着情绪。
花艾想是从容派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到山下的世界才知道这是个吃人的社会。
灯火蜡烛努力地燃烧着，可蜡烛仅仅也只能照亮这一小片区域，它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