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科举考试3
江都城考科举的氛围浓厚,花艾平日街上见到的书生摇头晃脑地背着经文,她只是接受了凌歌棠的委托护送他回江都,但是她还抱着在江都城好好玩玩的念头。
回江都城这十日里,她是见不到凌歌棠的,但索性凌歌棠给她备了最好的客栈,又命阿奴护在花艾左右,可是花艾素来不喜欢除凌歌棠外其他男孩陪在她身边,于是她天天在江都城独自转悠。
城中因科举之事,整座江都城仿佛笼罩着诗中的芭蕉不展丁香结的气氛,不知是愁云还是晴空前的伏笔。
花艾在江都城湖边的摊子上挑着簪子,周围吴语软糯,带着江南的轻软,这个大娘一直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侬蛮登样,一踏刮字五两。”花艾一头雾水,她把簪子放下后,卖簪子的大娘就拦着花艾,不让她离开。
“小娘鱼,耐阿是勒浪覅面孔哉?”头戴簪花的大娘紧皱眉头,她指着花艾又指着摊子上的簪子,大娘比比划划的样子终于让花艾好像弄明白了大娘的意思。
花艾低头要解开荷包,给那眼中放光的大娘钱时,一旁在卖珠子的姑娘出声制止了花艾,花艾抬头便瞧见了一个带着泼辣感觉的女子。女子在摊位上扇着风,眼睛扫了簪花大娘好几眼。
“你莫理她,她讹你呢。”一个卖珠女用着官话替花艾解围道,她又朝着那拽着花艾不放手的大娘嘲讽道:“决霍铜钿五十文,侬吃死人弗吐骨头,啧啧啧,一口无酿,两口过酿。”
很快簪花大娘这矛头就对着了卖珠女,两人在大街上就吵吵起来了,花艾一脸懵的说着官话劝架,可是她越是说好像越在二人之间撒了油,这火腾腾地冒了起来,这小小的地方顿时热闹了起来。
花艾手足无措时,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裙,外套一件月白色坎衣,腰间别清月色玲珑玉佩,长长的墨发挽成堕马髻,发髻上插着一朵茱萸花的女子从围观的人脱颖而出、款款而来。
女子温柔贤淑,眉间点着一朵珍珠花钿,她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她对着二人问道:“乃好,发生萨体?”
“一踏刮字五十文,侬眼乌珠当要五两,侬服来赛哉。”卖珠女泼辣地指着簪花大娘说着,气不过又抱胸横了一眼。
花艾拉着两个人的胳膊,一脸为难的样子,女子浅浅地一笑,出声安慰道:“莫怕,江都城是讲道理的。”花艾点点头,心里安了许多。花艾瞧着这个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妇人用花艾听不懂的话说了几句后,簪花大娘和卖珠女各横彼此一眼,回了摊位。
花艾对着卖珠女道歉,卖珠女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就这些坑人的摊子把江都城的败坏了,我没事,不用客气,以后常来江都玩啊。”花艾再次告谢离开后,一个穿着和卖珠女一样的女子走到了卖珠女摊子前。
江都人和,花艾刚来那些不安已经消散,花艾前方湖边走着位妇人,她追上那妇人告谢道:“夫人叫什么?我怎么谢你?”花艾感谢地抱拳,浅蓝色衣裙的妇人用帕子捂住自己的笑容,她的声音温柔又亲和。
“我闺名张玉,字余青,姑娘唤我余青娘子即可。”花艾暗自记下妇人的名字,心想什么时候再次告谢,正在这时在手腕处挎着个篮子的丫鬟走来,张玉面带笑容的谢过丫鬟。
“夫人,刚为你挑了些糕,可惜那家卖山楂糕卖光了。”小丫鬟自顾自地说着,她突然想起来凌府里来了信,她说:“夫人,夏家大小姐刚来了信,可要回去瞧瞧?”小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张玉就时不时地听着然后点头。
花艾心想原来这位妇人是凌家人啊,怪不得像凌歌棠一样这么温柔。花艾与张玉告别,她目送着浅蓝色的妇人离开,直到消失在人群中,花艾的身后卖珠女的摊子传来声音。
“离婉,侬这珠子怎么和妙玉坊的珍珠不一样?”
“杜大小姐,那是妙玉坊哎,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卖比妙玉坊还好的物什。”
“侬的珍珠我都买了,侬同我去妙玉坊。”
花艾随意地坐在江都湖的岸边,她扭头看着那一对穿着一样的女子离开,她不知为何想起蒋萌来。花艾曾经也和蒋萌同吃同住,如今她们之间莫名生疏起来,那股感觉让花艾非常不开心。她想去问问蒋萌,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蒋萌总是时不时地同周霆易一起出去,花艾一直都没有机会说。
花艾心想她之前对蒋萌那些胡思乱想幸亏只是憋在心中,没同别人说。花艾想她从江都回去后一定要去问问蒋萌,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题若是来自花艾,那花艾一定尽力去改。
自在逍遥,悠悠倦鸟飞,如今莲蓬折断夏,金色镀了江都满城。秋林掩白塔,古刹响禅语。
“如今这江都城的知府连在湖中采鱼都要收税,真是毫无人性。”垂钓者和一旁的老人闲聊着,语气中带着些气愤。花艾坐在湖边,虽说看着风景,可是这耳朵难免听着别人的话。
花艾想起别人这江都城的刘知府来自广州,他平日气急了就会冒出听着不像好话的话。
江都城评价刘知府有好有坏,有人夸他是难得的好官,又有人贬他太贪。而他最大的黑点便是给那登闻鼓告状的夏家的夏染罚了刑。
话说这夏染也是一位坚贞的女子,同前夫赵无岚和离后便果断的离开赵家,自己开了家粥铺做布善堂。赵无岚也是位俊秀公子,别人谈及赵无岚和夏染的和离也不免惋惜。
一位登闻鼓告状伤了腿,一位成了状元郎被圣上榜下捉婿,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再后来夏染因病离世的消息传入赵无岚的耳中,那状元郎抱着公主生的儿子吐了一大口血,直到现在赵无岚就用药续着命。
花艾正想着出神,别人在她身边轻咳了一声,这个人开始搭讪:“侬看起不像江都音,侬哪里音?”花艾在江都城遇见不少想搭讪的男子,但是她从来就不给他们机会,与他们交谈就是浪费花艾自己的时间,花艾想这个男子肯定也是想要搭讪的人。
花艾扭头抬头瞧着这人金玉披挂,身上珞石倒是不少,手腕上套了许多手镯,胸前挂着许多金首饰。整个人富贵逼人,看起来贵重得很。
此人身后跟着三五个小厮,说不上贼眉鼠眼,倒是眼神令人不大舒服。花艾想起在茶馆听到的见闻,夏家的三房有个极极宠爱的儿子名叫夏禹韶,比凌歌棠长上许多,吃穿用度都学着凌歌棠。
夏禹韶尚未成婚,但是却收了不少小妾,前些日子糟蹋了一位客女,害得客女跳河自尽,刚被抢救回来。他奸得很良家女不碰,惹不起,只骚扰那些惹得起的姑娘。
花艾不搭理他,他倒是没纠缠扭身就走开,他又去寻着其他姑娘骚扰。花艾继续坐在湖边看着水波荡漾,衰败的荷花藏着苦涩的莲蓬。
花艾想若不是她态度坚硬,其他人不敢冒犯。她年纪这么小,总是有些人不怀好意,她烦的很。这些人用超越年龄的经验吸引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他们不是禽兽是什么?
哪怕相貌再出众,也不过是个猥琐小人。说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屁话,就是见色起意。皮囊诱骗着少女上钩,花言巧语骗走少女的心,再让少女去承担一切的风言风语的后果。在这个世上,少女们有什么选择?她们的选择都是被人规定好的,她们的选择都是无奈之举,选择等于没有选择。
花艾不禁苦涩地想这般道理无人教她,都是她自己悟出来的,或者说是话本里描写的生活让她倍感无奈。她虽然喜欢话本,可是偏偏不喜欢那些宅斗的话本,用压榨女子的方式取得胜利,对于事实上的加害者分毫不碰,反而因为男性的恩宠而沾沾自喜,她们就是活在男人爱里的小丑。
宅斗话本里的反派都是被人逼出来的,被吃人的社会和世道逼出来的,她们也想活下去,可是她们的选择太少又太匮乏。花艾没想过进入宅院,因为她也怕自己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怖的小丑,不过对她来讲,或许在变成小丑之前,她就会及时止损当断即断。花艾不想害别人,也不想被别人谋害。
江都城的市井繁华又因为夕阳的到来热闹了几分,花艾周围过去了不少人,他们说着花艾不懂得话。花艾的心思又投向了江都城的景色,夕阳余晖下,云低垂着,倦鸟归巢,湖面跳出来几条鱼儿,又跃入水中。
“咳。”
又是轻咳一声,花艾以为还是夏禹韶,她皱着眉头扭头转而眉头散开,她蹦起来,扬起一个笑容,她眉眼灿烂,说:“师弟!你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