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责罚与解脱2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从容派派规规定的禁闭最后一天，花艾这几日里静下心来读《九章算术》，也算是禁闭给她带来的好处。
她每日学习一点《九章算术》就希望她师弟能夸奖她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让她十分开心。
花艾在学习时，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坐在凌歌棠身边，离得不远也不近，她和凌歌棠在书库的小室里各自学习、互不打扰。花艾又总是会想起那晚他们之间的谈心，她想好像凌歌棠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挥散不去，与凌歌棠一起学习好像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花艾在禁闭之前管后厨要了十张馕和一罐咸菜，这些日子她就靠着这点东西过活。她戳着馕，可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她放下手中的饼，走向院子里。
蔷薇娇艳，深草见深。院子里已经被花艾打理得十分干净，赵东来给她建的秋千也被花艾擦拭过了许多遍。秋千的绳子被热风吹动，使得整个秋千的座位也随之晃动，花艾看着院子不禁觉得心情大好。
“咚咚咚”花艾刚想敲门的这人是谁，这人就已经自爆家门，花艾一边听一边跑到院子门口。“花小艾我现在好利索了，你自己给你自己关禁闭的时间也到了，你给我出门吧。”这小小的声音，便是来自病已经好了完全的蒋萌，声音听着已经没有那些脆弱的病气了。
花艾连忙解开门栓，她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戴着草帽的娇小少女，少女身穿浅青色衣裳，如碧荷出尘般可人。“小萌你好了啊。”花艾抓着蒋萌的肩膀，来回打量着蒋萌，细探蒋萌是否是真的好了。
蒋萌伸手握住花艾的双手说：“我真的好了，你也别瞎给自己关禁闭。你知道嘛，我娘知道我的计划后，她因为对你的态度很差，她可后悔了。”
花艾心想什么计划？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蒋萌又说：“花小艾，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能心里舒坦了？”
花艾回身把门关上，她扭身看向蒋萌。“我能做什么？”花艾疑惑的问道，她看着蒋萌摘下自己的草帽，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好像里面装着宝石与星辰。
蒋萌捋了捋自己的刘海，她的额头因为汗水而被打湿，她拉着花艾走出院子，她们走向阴凉的树荫下，蒋萌说：“你啊，这样吧。陪我继续把贼人一网打尽怎么样？”她们在树荫下看着骄阳似火，看着碧空洗涤空气，云气与水汽结合在天边结出丝丝云儿。
“什么贼人啊，是偷你荷包的人，还是偷你花瓶的人？”花艾不解地问道，周遭的蝉鸣阵阵似乎也在回声着她的不解。
“小周公子不过是被人指使。”蒋萌并没把周霆易实际打算做什么告诉花艾，蒋萌她继续说道：“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就这么告诉你吧，真正出主意的那人实际上是晏禾稻。”
花艾还是没明白为何是晏禾稻做的，可是她瞧着蒋萌的样子并不会给她解答，于是她只能暂且把疑惑压下去。“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蒋萌一边走一边央求花艾道：“章洁给我们门派发布了任务，我和周霆易刚刚已经接下来，你也随我们一起接下来好吗？”
“我肯定去。对了，说到周霆易，他不是打了晏禾稻吗？他真的不用受罚吗？”花艾疑惑，她跟着蒋萌的步子在林荫下走着，石板路上因为夏季仍然泛着热度而滚烫。
饭堂前的观景台如今修了间亭子，蒋萌便想要带花艾去观景台亭子坐一坐。蒋萌张望着远处的亭子，她又把草帽戴好，她回着花艾的疑惑说：“不用啊。花小艾，你想现在是晏禾稻逃亡中，说明他根本就不会上报官府，如果这时候他去官府就等于自投罗网。”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花艾用手遮住阳光，刺目的光线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花艾快步疾步，连忙随着蒋萌来到饭堂前的观景台。
“今天是休沐，官府也休沐，我们不必着急吃完中午饭便下山吧。”蒋萌看着亭子外的水墨远山，她的小手摘掉草帽，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她为自己扇着风。
“好的好的，听小萌的。”花艾连忙应着道。“大娘今天是不是采了些樱桃啊，我希望她们这几天能做些樱桃乳酪。”花艾看着牛车拉着樱桃往后厨走去，她心里雀跃地说着。
她们在观景台坐了许久，闲聊着天等着饭堂开饭。花艾想蒋萌消息真是灵通，这么快就掌握了周霆易表舅李飞禅寻龙霄云；赵东来和柳空空比较谁胡子长得更快；三年后科举要改革；青州的大夫医术不行；金陵城秋季将举办苏安祀
“噹”地一声便是饭堂开饭的声音，花艾和蒋萌比赛着谁先到达饭堂，花艾脚步快，她站在饭堂门口笑意盈盈瞧着蒋萌说：“小萌，我先到了，你来请饭吃。”
蒋萌慢悠悠地赶到，她轻哼了一声，推着花艾去窗边坐下，她自己去打饭。花艾瞧着从容派的人陆陆续续便来了，那杏黄色斓袍的男子坐在了她们对面的桌子上。蒋萌端着饭菜回来，花艾忙接过放在桌上，她们分好菜便开始吃饭。
“这龙霄云他怎么一股忧愁样？”花艾夹起一筷子青菜，她对坐在窗边对窗愁绵样的龙霄云的表情很是不解，她忍不住地对着蒋萌低语。
坐在窗边的龙霄云，那双眸子里的忧愁似乎溢出来，他叹着气，浅浅地喝了一口清茶。他浑身的气质仿佛和从容派格格不入，明色的杏色衣裳却没让他活泼起来。
花艾和龙霄云打过交道，只觉得这青年总是苦笑，嘴里总是在说些掉书袋的话，不过她倒是很感谢龙霄云在花艾困难时候主动帮了花艾一把，他找到了京城名医裴然医治蒋萌，蒋萌如今是好了完全。
龙霄云常说些：何人了解我内心的愁？
愁如天边月，何处不在？
人生几何，愁字占了七分。
就连花落花开也引得他苦笑发愁，那双烟雨蒙蒙的眸子里挂着雾气。
“或许他性格有点另类。”蒋萌给花艾夹了一片青笋，又点点桌子，教训道：“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花小艾。”
蒋萌和花艾正吃着饭，那黑衣小少年就兴致冲冲地手里拿着几本书冲进饭堂，凑到蒋萌身边。
“蒋小娘子，我给你买了本新的话本。这本的名字叫做《青梅声声慢》，托人买了好几家才买到。”周霆易邀功一样地把话本放在桌上，花艾一瞧这话本她看过。
花艾扒了几口饭，她瞧着周霆易坐到了蒋萌身侧，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近了许多，她问道：“周霆易你怎么这么开心？”
“花艾，我开心就开心呗，你管那么多干嘛？”周霆易嘴边的笑容仍是没停歇，不过他还是怼了花艾一句。
蒋萌品了一口茶，她的浅褐色的眸子看向茶水，问道：“小周公子可是因为家人来而开心？”
“李飞禅是我表舅，他来找龙霄云是因为龙霄云的同胞兄弟龙对影犯了事，听说龙对影打着龙霄云的旗号摘花惹草，我表舅在给龙霄云派活的同时给龙霄云提个醒。”周霆易瞥了一眼那暗自起愁云的龙霄云低声说道。
“龙霄云是双生子？”花艾放下碗筷，微微睁大眼睛问道。
周霆易压低了声线，更加小声地说：“是啊，他们一个忧愁，一个阴郁，没一个正常人。”
“看来你接触过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是正常人啊。”花艾顺着杆子问着周霆易八卦，她料到周霆易不会说，果然他真的没说。
周霆易又剜了一眼花艾，他撇着嘴，哼着：“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说罢，周霆易见蒋萌翻看着《青梅声声慢》，他问着心里的疑惑，他说：“对了，蒋小娘子，我要向你讨教一番。”周霆易不等蒋萌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就是你怎么猜出来晏禾稻做那人牙子的事情？如果不是晏禾稻说漏嘴，我到现在都觉得他是个好人。然后我到现在都没懂怎么那些女人会被关在洞穴里的。”
“小萌你讲讲呗，我也想知道。”花艾把碗筷推到一边，她托着双颊直勾勾地盯着蒋萌。
两道目光终于把看书的蒋萌盯毛了，她玩笑地说：“秘密，我就不说。”蒋萌看花艾神色低落，她安慰道：“好啦，不逗你了。等我们把晏禾稻抓到，我在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以及我如何发现的。”
他们吃完后便飞快下山路上还碰到了龙霄云，他们与龙霄云打了个招呼。花艾三人下山一路上很是顺畅，甚至他们很幸运一下子就瞧见了在破落院子外等着赌的晏禾稻。花艾眼尖，她指着佝偻身子驼背的男人惊喜地说：“晏禾稻在那！”
“在哪？”周霆易大声喊着，结果晏禾稻瞧见他们后便缩着脑袋消失在人群当中。
花艾瞪了周霆易一眼，责备道：“都怪你，他都溜了。”花艾正发愁怎么去抓到晏禾稻时，她眼尖又瞧见了好像在寻人的龙霄云。花艾在蒋萌耳边低声说着，蒋萌点点头，他们三个往龙霄云的方向走去。
“哎？龙公子你在寻人吗？”花艾招呼着眼神迷离的龙霄云，她凑近问着。
穿着杏黄色斓袍的男子雾气的眸迷离地看向街上，他摇头说道：“不是，我好像看到灵儿了。”
“灵儿是谁啊，我们要不要帮你一起找？”花艾热心肠地问道。
“花艾，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要去抓晏禾稻？”周霆易提醒道，他瞧着蒋萌又拿出来个小本本在本子上不知道在记些什么东西，他想凑身看，蒋萌就飞快地把本子收好放进袖口里。
“我们抓晏禾稻的同时，如果能找到灵儿姑娘不是更好嘛？”花艾想着反正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听花艾说完，龙霄云就描述着灵儿的长相。
浓眉大眼的长相，有一些微胖，平日的打扮很是妇人。个子一般，皮肤小麦色，爱穿着褐色的衣裳，没什么文化但爱拽词。
花艾瞧蒋萌又翻出小本子记下，她答应道：“那龙公子不论我们找没找到，申时一刻的时候你就在东市门前的杂货轩等我们吧。”
“谢谢诸位。”龙霄云又在街中寻着人，很快离开了他们，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见。
花艾三人又在三霞镇寻着晏禾稻，在一个余光中，花艾发现了驼背行走的晏禾稻。她低声在蒋萌耳边说：“他在那。”说罢，花艾奔跑如兔子一般，她越过买菜一人，又翻身躲过马车，身形如游龙般顺畅。
“在那门口！”周霆易大喊。
蒋萌小跑着，她气喘吁吁地提醒道：“花小艾你小心，他拿了刀。”蒋萌蹙眉对着周霆易说：“小周公子你去找章洁，快。”周霆易听完后，就扭身离开。蒋萌费力地爬上瞭望楼，她冲着花艾大喊道：“花小艾我在瞭望楼上，往左，他往左拐了。”
“他前面是个丁字路，往右。”
花艾跑的快，很快就追上了晏禾稻。她把晏禾稻堵在一个死胡路，她张望着这片狭小的地方，想着怎么动手。
晏禾稻回身，连忙摆着手，只不过他眼睛中冒着凶狠的恶光，蛰伏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他祈求着：“花小小娘娘娘子，我不不”
花艾对晏禾稻有所防备，她说：“你瞧右边。”花艾捡起立在墙上的竹竿打向左边。晏禾稻顿时生了气，他拔出怀里的匕首，花艾顺势挑掉晏禾稻手里的刀。
“你武器没了，束手就擒吧。”花艾仍是幼稚拉着晏禾稻，以为晏禾稻的乖顺就是服气，实则不然。晏禾稻眼中的冷光一闪，他反手拉住花艾的胳膊，剧痛让花艾顿时想起杨大娘攥住她的力度。
“抱抱歉了。”花艾没想到晏禾稻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她踹了晏禾稻许多脚都没让他松开手腕。晏禾稻扔掉花艾手里的竹棍，竹棍在地上转了许多圈。他凑身在小姑娘的耳边说着：“你嫁嫁给我，我我就”
“你休想，做梦去吧。”花艾灵机一动，她扭身转入晏禾稻怀里，她磕肘猛撞晏禾稻胸膛，只听闷哼的一声：“嘭”。晏禾稻佝偻着身子捂住胸口，猛咳好几声。
“咳咳咳。”
花艾抓住机会连续磕肘，晏禾稻连连退步，他双臂护在身前。
花艾快步离身，她环视周围，可供防身的武器只有地上的竹棍。刚才棍子被晏禾稻弄掉在地上，她踢起棍子，棍子飞在空中，花艾高跳翻身抓住棍子，姿势及其优雅如跃鲤翻身。
花艾扭身，细细的棍子从上到下狠狠地打中晏禾稻的脑袋。细长的竹棍从中间折掉，细碎的碎末掉落在晏禾稻的脑袋上，啪嗒一声一节竹棍掉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花艾站定，她已经没有武器防身，所以若是还没击中晏禾稻，那么她之后的手段就是要开溜了，但是万幸的是，晏禾稻已经失去反抗的力气。
晏禾稻的头被猛击，他头被打得懵懵的，因此掌握不住重心，左脚一滑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咚。”
此时女神捕章洁与周霆易听从蒋萌的声音赶到了现场。章洁踹着晏禾稻的肩膀，把晏禾稻的双臂反扣起来，用腰边的绳子捆住晏禾稻的双手。
花艾的手腕被晏禾稻攥地发红变青，她一碰便觉得疼痛难忍，分外钻心。花艾盈着泪，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自己的手腕，这还是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罪，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伤害过。
“花小艾你很疼吧。”蒋萌顺着送给花艾的薄荷艾草香囊的味道赶到了现场，她看着花艾的手腕发红变青顿时泪珠就涌上来了。“对不起。”花艾连忙安慰着蒋萌，她说她自己不要紧的。
章洁的同伴已经来到了现场，几个壮汉抓住了晏禾稻，钱鹏感慨道：“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没想到这么多诡计。”
晏禾稻没受重伤，三人离开前章洁说官府会在之后嘉奖他们，他们现在就能走了。花艾三人于是开始寻找灵儿，可是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到灵儿，更没碰见龙霄云，所以他来到东市的杂货轩等着申时一刻龙霄云的出现。
蒋萌已经用花艾的白玉膏给花艾上好了药，她实现着答应他们的话，说着晏禾稻的手法，她说：“狡兔三窟，晏频被赶出清水村后，晏禾稻就偷偷在晏频家挖了一座地道通向水井，他那几日就躲在那。”
“晏禾稻和龙霄云的兄弟龙对影一般狡猾啊。”周霆易感慨地说着。
“说起来龙霄云去哪里了？他可别被人掳了去。”花艾环顾四周也没瞧见那烟雨锁愁的男子。
“不好了，龙公子被人抓了。”晏若何跑得飞快停到众人面前，他喘着粗气，双手放在膝盖上。
花艾心想她这乌鸦嘴，说人被掳走了，怎么真就被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