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铃儿瑶》2
上午一堂课结束后，花艾来到凌歌棠桌前，轻扣了两下桌面，凌歌棠抬头看着那眉眼生动的少女。
她眉儿弯弯，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尴尬之感。花艾卷着她黑色马尾辫的发尾，又看着她弯曲的头发绕过指尖轻靠在肩膀上。
花艾想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壁垒在辩论后就已经产生，她不喜欢这种突然生疏的感觉。这番自己找凌歌棠约一起试炼，也有她的私心。“师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清水村试炼？”
赵桡持黑子，放下一枚黑子后，吃掉了凌歌棠的白子。“估计不行吧，凌师弟曾经对我说，听山门的安排。”赵桡插嘴。
凌歌棠落下一枚白子，又反吃回去。凌歌棠才点头应着赵桡的说法。“嗯。”凌歌棠想他如今要紧事便是与赵桡交好，如今赵桡想和自己交往，他也想不承情。况且，他虽然想和花艾一起，但赵桡之意是想回江都。花艾在和自己辩论那晚曾透露过不想去太远的地方，那这次还是不便和她一起试炼。
江都对花艾来说，可能有些远。或许以后有时间，他还可以单独带她回去。明年秋季他回江都城参加科举，他想可邀请师姐一同前往。
江都秋季城暖水盈，倒是安逸自然。
“那好吧，算啦。”花艾指着自己的位置，讪讪地说：“那我先回去了，以后再找你一起玩。”花艾心想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所以凌歌棠不愿再和她接触？但她又转念一想，她不能这么揣度她师弟的心思，这种猜测是在贬低她师弟的为人。
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听从门派安排吧，花艾心想。
凌歌棠叫住花艾，他起身放下手中的白子，他的嗓音很是干净清澈，说：“师姐等等。”凌歌棠从桌子的屉中拿出一本书，他起身向花艾走去。
“怎么了？”花艾停步扭头看过去，以为凌歌棠变了主意。没曾想凌歌棠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手指之中拿着一本《九章算术》，薄薄的一册书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厚重。“给我这个做什么？”
“师父命我和师姐一块学习，所以今天课后师姐可否和我一起去书库学习？”凌歌棠的橄榄枝递到花艾面前，本来花艾就是想破冰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刚才她没有成功邀请他一起试炼，那么一起学习也未尝不可。
虽然《九章算术》让花艾十分头疼，可是凌歌棠都这么说了她就连忙应下来。“好呀好呀。”花艾瞧着柳空空已经带着四书五经走进来，她连忙接过凌歌棠递过来的书回自己位置去。
周霆易已经挥散自己的跟班们，他鼓足勇气地说道：“蒋小女娘，我同你一起去试炼如何？”周霆易见柳空空正整理好袖口。夫子正捋着胡子，眼睛往周霆易那瞥了一眼，扫着周霆易，让他回座位去。
蒋萌告歉道：“抱歉，周小公子，我听花小艾的。”周霆易讪讪地回去，蒋萌瞧着花艾走回来，拽着花艾的胳膊，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说：“凤凰糖，我不爱吃，给你吃。”
天边云如绯，柳倦叶似眉。
酷阳离去，石板路上仍带着余温，花艾正和凌歌棠移步书库，他们刚到书库门口时，那里已经站着位黑衣小少年。周霆易摸着书库门口的石头狮子，他今天逃了裴洛汜药理的课。
周霆易扭身也不顾着凌歌棠在场，也不顾着他曾经讽刺过在场的两人，他厚着脸皮说着：“花艾，我们和好吧。”凌歌棠扇着折扇眼睛看向书库门口牌匾上写着：天道酬勤，他并未干涉花艾，只不过仍然没有离开花艾左右。
周霆易突然而来的服软让花艾有些呆住了，花艾向来吃软不吃硬。“为什么？”她向凌歌棠的方向求助，但是凌歌棠并未看她，花艾只能又看向周霆易。
“你们缺个男的护身不行吗？清水村男人那么多，你们两个小姑娘去多危险。蒋小姑娘身娇体弱，我还能帮帮她。”
花艾心里别扭地很，她知道周霆易曾经以罪恶毒的语言骂过她。可是他这么低声下气来找花艾和好的样子，又让她有些于心不忍，她说：“你去找小萌吧，我听她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周霆易迟疑了一会，但是仍坚持地说：“蒋小娘子肯定同意，你听我的，准没错。”
“周霆易，我想问你，你这次来找我和好是否是因为想和小萌一起去清水村？”花艾问着周霆易，凌歌棠扇着折扇的速度慢了下来，花艾没感受到刚才一直凉爽的风，又瞧了一眼凌歌棠。
“是。”周霆易直率地说道：“我对你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虽然你很好看，性格也不错，但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凌歌棠收回目光，他扇着折扇的手一停，折扇的墨骨搭在了手上。
“好了，知道了。”花艾打住周霆易接下来的话，她比着暂停的手势，让周霆易别再说了。“我不反对你加入，你和小萌去说吧。”说罢，花艾就扯着凌歌棠的衣袖进了书库，凌歌棠嘴角带笑，任花艾牵着衣袖往前走。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试炼那日，花艾三人去清水村，凌歌棠三人便往江都城去。凌歌棠去地早，他走之前花艾还保证说定会完成凌歌棠布置的题目。花艾就等着雨停，就能和蒋萌等人往清水村赶去。
清水村依山傍水，水盈充沛。茂密林木下住着烟火人家。花艾三人随着山路下山，山路曲折，台阶又因为下雨而有些湿滑，好几次蒋萌没站稳差点摔倒时，周霆易都忙伸出手护住这个娇小的姑娘。
山道走到山脚下便没了石板路，通往清水村的小道泥泞，青苔爬在潮湿的角落。蒋萌穿着漂亮的衣裙，可是裙摆被泥弄脏，花艾临走之前还问了一句蒋萌要不要换件轻便的衣服，娇小的姑娘言辞拒绝了。
可是山里刚下过雨，蒋萌穿的又少，一路上咳嗽了好几声。花艾解开包裹拿出一件短褐衣服披在了蒋萌身上。“小萌别贪凉，冻到了就不好了。”
“我不穿。”蒋萌拿掉花艾的衣服，塞到了花艾手里。花艾还要再劝说几句，却被周霆易怼了一句。
周霆易带了个大包裹，他背的十分费劲，他怼道：“花艾你冷，可不代表别人冷。你管好你自己吧。”花艾瘪了瘪嘴，无奈把短褐收进包裹里，牵好蒋萌伸出的冰凉的小手。
蒋萌护了花艾一句，又看向脚下的鞋子已经沾湿了泥水，她皱起眉头。“我只是想穿得美一点，漂亮一点，毕竟花小艾这么好看，我也要穿得般配一点。”
“蒋小娘子也很美的。”周霆易跟上去，他凑到蒋萌身边，恭维着。花艾一边点头一边往前走着，他们已经到了清水村的村门口。
石头和木栅栏围住了清水村，村门口有一个牌子，上面刻着清水村三个字。刚下过雨，村里未铺砖的地面还有些泥泞，而那铺了砖的地面又积着些水。
清水村的袅袅炊烟吹起，村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坐在家门口的凳子上，见到他们三人到村口微笑地点点头。孙六娘正在村外割着草，她抬头剜了蒋萌和花艾一眼放下手中的刀，孙六娘她腰肢袅袅，走路摇曳生姿来到他们面前。“井就在村北方，修完后你们早些回去。”
孙六娘正说着时，晏禾稻低着脑袋路过村长家沉默地往西走着。花艾心想晏禾稻怎么又回到了清水村，难道是他那古件的事不是大事，所以交完赎金就回来了？
孙六娘引他们往村北方走去，一路上花艾打量着周围的样子，总觉得清水村和上次同蒋萌一起串亲戚的时候变了什么。
井面山，由于下雨井水里泛着一股水腥的味道。花艾凑近闻了闻后，抬起脑袋环顾四周。
她想了想，村子里离井很近的一间房子被门锁牢牢地锁住，花艾曾在三霞镇看到的那个脸上刻着墨刑的小孩好像就住在那里。
孙六娘引他们到了后，她就莲步轻移地走了，周霆易挽起袖子让蒋萌和花艾去旁边玩去，他解释道：“兖州周家炼铁的，对于修东西也是有一把功夫的，修井看起来容易多了，你们去旁边玩去吧。”
花艾本不想走的，可是周霆易说了好几句，她若是呆在这里就是给他捣乱，无奈之下花艾和蒋萌只能在村子里闲逛。蒋萌被晏若何拦住，蒋萌又把花艾赶走，花艾只好去村子正中心的告示栏那里等蒋萌。
告示栏上面写着：孽子晏频盗窃频繁，被官府捉住，现被逐出清水村，除其族谱姓名。
花艾正在想着这个晏频时不时就是正月十五那日看到的人时，三十多岁的结结巴巴的男人走到花艾身边，他说：“花小小娘子，还还还好吧，我我想送送送你”
“晏大哥，小周公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帮他。”还没等花艾拒绝，蒋萌就小跑着过来，笑着请求晏禾稻。晏禾稻嗫嚅着，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低着头蹭着步子走了。
“周霆易刚才不是说”花艾才反应过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低声告谢说：“谢谢小萌。”
蒋萌看着晏禾稻往北走去，她拽着花艾的衣袖警告道：“花小艾，我跟你说哦。一个女孩子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千万不要和别人走，哪怕这个人是你熟悉的人。”
花艾点头同意，她们不想只麻烦周霆易一个人做活，于是花艾和蒋萌商量了一下，她们不再闲逛。不管周霆易怎么说，毕竟这试炼是三个人的，不是一个人的，她们也不好意思继续无所事事下去。
当她们说说笑笑地看到井边的时候，花艾和蒋萌瞧见周霆易骑在晏禾稻身上，伸着拳头狠狠地揍着晏禾稻。晏禾稻捂着脸，他结巴地说着：“别别，别，打了。”
“周霆易！”花艾朝着周霆易吼道，黑衣小少年凶恶地好似暴虐的小兽，他的拳头上沾着鲜血。他身下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嘴角带血，趁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