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瓶升仙》1
“花小艾，我的荷包不见了。”蒋萌震惊地抬头，她那原本系在腰间的荷包已经不见，只剩下系好的割断的绳子。花艾弯腰仔细地打量着，又看向地面，不像是有荷包的样子。
正月十五元宵节东市依旧热闹地很，可是如今敲钟声已经响起，花艾和蒋萌同时皱眉。
敲钟响起意味着灯会马上就要结束，此时距离回从容派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就在这时花艾和蒋萌看到羽沐仙和慕儿的方向发生了争吵，准确地说是慕儿单方面的吵架。
穿着浅绿色衣裳的慕儿指着羽沐仙的鼻子，高挑的身子被气得发抖，旁边有着热心的大娘帮忙劝架。身穿灰衣的羽沐仙抿着嘴仍是没说话，他提气离开了混乱的源头。慕儿站在原地，指着羽沐仙，跺着脚发着脾气。周围围着不仅有群众，还有三两个看热闹的捕快。
布衣百姓揣着手凑着元宵节的热闹，小摊卖的馄饨的热气香味传到街上的每一处角落，带着暖炉的少爷小姐们也被父母仆人带着回府。
花艾觉得蒋萌的荷包可能是被偷了，可是她又觉得应当和师叔们说一声，她拽着微微睁大眼睛的蒋萌朝慕儿走去。“让师叔帮咱们找找，人多力量大。”
正月十五的三霞镇的街上巡逻着捕快，而行人说笑着。这群捕快脸色严肃，没有半个好脸，离花艾身边最近的那个捕快斜蔑了一人，又轻咳了一声，花艾撇了一眼又看向慕儿。
“慕儿师叔，小萌的钱包不见了，我陪她去找找。”人群里已经散去了很多，街上的热闹也落寞了许多，花艾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周围。她遇到了小偷，可是花艾很注意保护她自己的金钱，所以小偷并没有得手。但是花艾还记得那小偷，是个瘦骨嶙峋穿着布衣的小孩子。
“你们先去找，等一会我去陪你们找。”慕儿挥挥手，她攥着拳仍然盯着那坐在屋顶上打坐一脸冷漠的羽沐仙。清冷的月光让羽沐仙更加高冷，更加不近人情。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夜晚，一对穿着相似的漂亮姑娘没有看花灯猜灯谜，她们沿着走过的路寻着东西。蒋萌的小脸上蒙着汗珠，花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街上没找到，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报官？”
报官是花艾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赵东来曾教育她，若是遇见了麻烦，如果能当场解决就当场解决，如果不能当场解决，就一定要去找官府。
虽然官府也有可能有处理不当的情况发生，但官府总比那拖着不给解决的傲慢人还是管事的多。
“可是”蒋萌犹豫地开口，她拉住花艾的手腕时，街上巡逻的一位穿着捕快服的女捕快走到了她们面前。女捕快身高八尺，是刚才捉刺花艾的小偷的那位女子。女捕快好像听到了花艾说的报官两字，打量了她们许久。
女捕快高的很，花艾不得不抬头看着这位女子，她听闻过山脚下有一位武功很高的女子，有着一双瑞凤眼，及其漂亮。或许，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那传说中的女神捕：章洁？“女捕快您好。”
女捕快抱拳，问道：“遇见了小偷？”章洁转向花艾，早就认出来花艾是伸腿的那姑娘，章洁继续说：“刚才这位穿着浅粉色衣裳的姑娘帮了我们一个忙，我们才能捉到了水瓶大盗：刀瓦子。我还没感谢这位姑娘。”
“小萌的荷包好像被偷了。”花艾指指身旁娇小的姑娘，替蒋萌说着话。
花艾想或许章洁已经观察了她们许久，毕竟她们穿着的衣服价值不菲，却仅仅是弯着腰在地面上寻着东西，过了许久她们才站起身。这才让章洁确定她们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前来帮忙。
不过她听过水瓶大盗的名声，还是从门派的小姑娘那里听到的。水瓶大盗别名刀瓦子，听说刀瓦子和金陵城的苏家的苏柔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还有人传言刀瓦子是苏柔儿子沈令安的私生子，再后来刀瓦子成了武林盟主的令主，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刀瓦子叛变，就成了鼎鼎有名的水瓶大盗。
为何刀瓦子这么出名，还是因为他长相不凡，一股桀骜不驯的样子。到现在别人都忘记了刀瓦子的本名，只清楚他的别名，毕竟他的别名更出众些。
其实花艾并不信刀瓦子是沈令安的私生子，因为刀瓦子如今二十多岁，而沈令安十三年前就陨落了，那时沈令安不过十八岁，怎么可能有这么个好大儿呢？
敲钟早已过去，街上的人少了许多，远处卖面具那个小摊也开始收拾着摊子。如今瞧来，离关灯会的时间应当很近了。
“小萌姑娘请描述在何时何地怎么发现不见的。”章洁询问两人的经历，又根据蒋萌的描述大致确定了嫌疑犯的特征。章洁吹了个口哨，一旁街上巡逻的捕快走到章洁面前，章洁俯身在捕快耳边耳语了几句。
“今晚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和师门的人下山，在酉时到达山脚下，这时荷包还在，我还拿钱买了杯红枣茶。酉时四刻，我同她一起逛灯会，我拿钱去买了一个猫儿面具，这时荷包还在。”
“小萌姑娘请说重点。”章洁提醒。
蒋萌简而言之说道：“后来，我陪师叔去找了个认识的熟人后，在街上往回走的时候被和我一边高的小孩撞了一下。我当时还生气了呢，那时候大约是酉时末了。”
“哎？酉时末吗？我当时记得我也被个小孩撞了一下，那时候大约是戌时一刻，因为我当时记得戌时二刻的时候，我碰见了我师弟。”花艾插嘴，她觉得撞她那小孩大约也是个小偷。花艾一直呆在东市，街上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系着荷包的绳子被蒋萌绑在右侧的腰间，绳子被平整地割断，左短右长。
章洁只扫了一眼蒋萌的腰间，就做出来判断，她说：“对方是左撇子，个头不高。”章洁撇着街上，回答道。“小萌姑娘可是从西市过来？”
“是。”蒋萌点头。
花艾想这章洁怎么就算到了蒋萌是从西市过来的？东市卖汉人物件，西市卖胡人物件。东市设市局，西市设平准局，由大周官员掌握市场买卖。西市有许多波斯邸，也开着不少胡姬瓦肆。花艾曾经以为她是山下胡姬所生，可是三霞镇的胡姬瓦肆近些年才建起来，所以她不可能是三霞镇的人。那她是哪里的人，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也不想去问赵东来，花艾只想自己找出答案。
如今大约是戌时四刻，慕儿师叔朝花艾和蒋萌的方向走过来，她似乎脾气消了看着一个捕快衣服的女子呆在她们身边，不禁问出声：“你们怎么了？不是找荷包吗？荷包被偷了？”花艾注意到章洁摸着腰间的刀柄，章洁的瑞凤眼也眯了起来。
花艾扯了扯慕儿的衣服，指着蒋萌的腰间，小声说道：“慕儿师叔，小萌荷包被偷了。”慕儿也看向蒋萌的腰间，蒋萌不由得低下了头。
“沿着地上找过没？”
“找过了，从东市绕到西市，一路上边边角角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所以小萌的荷包被偷了。”花艾向慕儿解释着，慕儿了然。花艾又问能不能让羽沐仙帮忙，慕儿对两人说，羽沐仙已经去了武林大会。
从容派山下的城市为三霞镇，虽然百姓生活富足，但是仍免不了滋生些贼盗。三霞镇的县令打掉了一伙贼团，又把贼首斩首示众，贼患有所缓解。水瓶大盗刀瓦子出现在三霞镇，难道不怕斩首吗？
菜市口就在附近，农忙过后，有大案时常常午时问斩。花艾离菜市口很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是能感觉从菜市口那里传来阴恻恻的风，吹得花艾透心凉。
刚才在菜市口附近巡逻的捕快对着章洁吹了个口哨，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那诸位请随我一起回府衙，这个嫌疑犯是个惯犯，今晚我们捉到了这几人，从他们那搜出的财物中应当有小萌姑娘的荷包。”章洁上前带路，她看向三人说道。
慕儿一愣，她不得不苦笑一声，无奈地摸了摸花艾的脑袋。花艾抬头看向慕儿，看出慕儿眼底的无奈。慕儿虽然当了娘，可是现在的慕儿还是位少女，却不得不迁就小她几岁的姑娘们。
花艾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进过府衙，她的紧张被蒋萌看在眼里，小手握住了花艾的手。少女牵着少女的手，彼此打着气。虽然花艾说了报官两个字，可是真的到了府衙门口，她也不禁腿颤。
府衙中倒是也有着正月十五的热闹，挂着红色的灯笼，可是花艾还是觉得害怕，她紧紧地拉着蒋萌的小手，手心出汗。
“嫌疑者三人。”这三人皆是身材矮小之人，脸上刻着墨刑，年龄都不是很大。章洁领着几人进入了一处隔间，这个隔间四周封闭，房间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能看到正对着门的那面墙有对面的亮光。
章洁压低了声线说：“这里是观察间，嫌疑者关于对面，为避免其中人陷害报复，故此你们只能在这里辨认贼人。”
蒋萌与花艾轮流辨认着贼人，蒋萌记性好，很快就辨认出撞她那个小孩子。而花艾认出其中一人是清水村的人，当时她陪蒋萌串亲戚的时候去山脚下清水村，花艾确实好奇过为何这人的脸上有字，如今看来他是惯犯，原本就受过刑。
就在她们辨认贼人的时候，花艾瞥见慕儿时不时地看向门外，花艾知道若是慕儿不再早点回去，今天就回不去了。慕儿生的孩子还由从容派照顾，陪她们在府衙呆了这么久，花艾顿时感觉愧疚。
此时，一名穿着捕快服装的捕快闯进了小房间，他左脚迈进房间，大声向章洁汇报说：“老章不好了，刀瓦子溜了。”捕快大声喘着粗气，双手搭在双膝之上，抬起脸时都皱起了抬头纹。
同蒋萌询问的章洁皱眉，花艾和慕儿面面相觑。花艾想今晚肯定回不去从容派了，虽然找到了偷荷包的小贼，但是因为刀瓦子的事，估计要耽搁很久。
“嗯，钱鹏人呢？”
“被扒光了衣服，他现在赤条条地睡着了。”
“通知县令展大人，现在封锁府衙，命东市西市的捕快呆在原地清点人数。”章洁非常冷静，她抱胸命令道：“叫醒钱鹏，而你。”直起身的捕快，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章洁趁其不备点了穴道，封了他的七经八脉。“抱歉，这样我才安心。”
章洁来不及照顾房间里的三人，她就匆匆离去了，整个观察间里昏暗的只有她们三个。花艾听见外面好像传来各种声音，脚步声、集合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霞镇的府衙里乱成一锅粥了，花艾三人被人送来送去，最后不知怎么的被人关在和清水村的晏禾稻一个房间里。
“小萌萌。”晏禾稻缩着脖子，他哈了两次背对蒋萌打着招呼。蒋萌迈进房间前，她就听府衙的人嘟囔着晏禾稻不知从哪里淘腾到什么好东西，在东市的不起眼的角落里卖些古董，但是好些东西都没经过大周市局和平准局的报备，也没获得大周官员颁发的契劵。
晏禾稻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案子牵连到什么盗窃古墓案上，那晏禾稻所犯是枭首之罪，三霞镇的县令要上报到州刺史进行抉择。若是他坚持声称不过是忘了办，那只用补齐相应契劵的费用就可。
蒋萌似乎是听门口的捕快所言才知道远房亲戚晏禾稻做了什么事情，她问：“晏大哥你怎么开始卖古件了？”
“没没没，什么，就就就，喜欢欢卖点。”晏禾稻结巴地回应着。
花艾在陪蒋萌串亲戚的时候，对这位晏禾稻印象极深，他长相端正，但是性格有些窝囊，还有些结巴，到现在三十多岁了都还没能娶亲。
花艾总觉得晏禾稻看她的眼神令她不舒服，她相信她自己的直觉，她哼着小曲把头扭向一边就是不看晏禾稻。可是晏禾稻的目光太粘稠，让蒋萌轻咳了一声。慕儿抬头看了一眼晏禾稻，立刻拽着花艾扭过身去。“这人长了眼睛，应该瞧着些路啊，道啊，别一个不留神跑别人姑娘身上去，自己多大年纪了，要点脸。”
唰的一下，晏禾稻低了头，背又驼了几分。蒋萌也不便护着她自己的远房亲戚，浅浅地告别，扭身去找花艾。
明明慕儿还算个少女，她护着花艾的样子，不禁让花艾心里暖暖的。
气氛的僵局被走进来的县令和章洁打破，看到三女一男呆在这个房间，县令对门口那捕快骂道：“你他娘的，三个姑娘放一个房间还行，你隔个男的干嘛？三个黄花大闺女的名声怎么办？他娘的，章洁。”
“在。”
“章洁你带三个姑娘去休息休息，我来审这个男的。”展大人是北方人，脾气暴躁，他招呼门口那捕快进来，说：“你他娘的，门口的，你他娘的给我进来。”展大人招呼章洁离开，章洁为三人前方带路。
今晚折腾了许久，三人都疲惫得不行，刚到房间里章洁为三人关上门。她们便打算赶紧休息，明早早些赶路。铺好床后三人挤在一起，慕儿睡的极快，可是花艾怎么也睡不着，她拽拽犯困的蒋萌的衣袖小声说道：“你觉不觉得很凉？床下有着阴森森的风。”
蒋萌打着哈气，敷衍着花艾说：“别说了，就当没有。你快睡觉吧，花小艾。”蒋萌扭了个身便睡着了。花艾无奈地闭眼上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