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月十五元宵节
距离花艾带凌歌棠游荡从容派最高峰已经过去几个月，如今已经入了冬。凌歌棠和花艾的关系依旧平平淡淡，今日花艾在书库听到了有人曾谈论凌歌棠曾维护她的名声，心里也有些感动，不禁想为凌歌棠做点什么。他这个师弟确实帮了她许多。
浓云遮了山头，已经到了霁雪的时节，从容派光秃的树枝上零星结着几片枯叶，一改夏日暑热浓密的场景。
花艾在凌歌棠院子外纠结着，她考虑是否应该给他送点自己烤的红薯。花艾想着要不算了，她提着兜子往回走的时候，正巧碰上凌歌棠，他手里提着一壶做工质地不错的瓶子。
许是花艾的眼光太过好奇，凌歌棠出言答道：“我曾在夏季让后厨酿的樱桃酿，如今已是能喝，师姐可要尝尝？”
花艾见凌歌棠这么说，她提起袋子晃着，邀功似的说着：“刚烤的，送你尝尝。”花艾越闻红薯味道越觉得香甜，她美滋滋地笑着，弯起眼睛笑眼盈盈。
冬日的石板比任何时候都要凉些，连带着亭子里石制椅子也格外寒凉。花艾随凌歌棠进入院子后，站在院子里欣赏着美景，刚才凌歌棠说让花艾等一下，他去寻些保暖的炭盆。她正瞧着院子里这棵樱桃树叶子掉光了，只光秃秃的树干上长着些干燥的树皮，花艾不懂为何到了春天就冒出那么多叶子。
凌歌棠备好了炭盆和垫子，他作礼请花艾入亭，花艾快步找了个垫子坐下。两个人落座，花艾从袋子里拿出所烤的红薯，被烫了一下后，放到了桌上，她吹着指尖的温度。
凌歌棠给花艾斟了一杯果酿，深红色的果酿看起来倒是很是可口。两杯白瓷杯子里装着液体，虽是绛红色，但是看着晶莹剔透。
“这是酒？”花艾端起白瓷杯子，望着里面的液体。她闻到了有些酒味，可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果酿，她不清楚会好喝吗？
凌歌棠已品了一小口，说：“果酿而已，少许加些酒味。”白衣少年说罢便把酒杯放在桌上，他望着庭院里的樱桃树，簌簌落叶时节叶子已经掉了精光，他倒是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樱桃树，结出的果子却是那么可口。
花艾已经喝完，她咋么着味道，评价说：“不过好好喝啊，我特别喜欢吃樱桃。除了你院子里种着樱桃，后山也种着一棵，在初夏的时候，我常常跑去摘些吃。”
花艾的注意力被浓云中跌落的银片所吸引，她拿出一块红薯，一边看着雪，一边小心地扒着皮，说：“下雪了。”花艾瞥见院子里落下了几片雪，随风落在了桌上。铜盆里火苗愈发旺盛，可是也让花艾觉得寒意增了几分。
花艾把扒好的红薯放在凌歌棠的面前，她眸子里亮亮的，示意他去尝一尝，白衣少年笑了笑没有动作。花艾揪下一块红薯塞到凌歌棠嘴里，她调皮地说：“你是不是嫌弃它会弄脏你的手？你别怕，我来。”
凌歌棠品尝着从未吃过的红薯，竟然觉得有些可口软糯。“师姐手艺不错，它很适口。”他长在凌家，自幼受母亲周芸养育，其父亲凌解元是朝中官员，凌歌棠自小就没尝过山间小吃，他自然是锦中少爷。但凌歌棠一点也不排斥这些吃食，只不过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对他来讲口腹之欲属于恶念，应当压制下去。若是花艾知道他这般想法，肯定不理解。对花艾来讲，她觉得人欲皆是正常，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尽量满足自己的私欲有何不对？
鹅毛般的雪花很快就盖上了枝头，白意挨着灰瓦添了几分云色。花艾和凌歌棠坐在亭子里不禁也因这寒风有些感觉刺骨。
“那当然，下次再给你烤。”花艾看着凌歌棠白玉一般的手指冻的发红，想着就不再叨扰他顺便还她师弟的人情，她翻了翻兜子，把自己的宝贝一股脑地翻出来。“师弟，前段日子，你借我伞，我想还你人情。”
叮咚，一声清脆的声音掉落在桌面上。“你想要什么，这是我珍藏的宝贝，你随便挑。”
花艾忙把玉佩收起来，揣回口袋。但凌歌棠早已经注意到那玉佩，质地上乘，并非俗品。他知道若是不接受花艾的好意，只怕她会变着法子还人情，还不如早些接受。
凌歌棠拿起一个红色漆的木头雕的糖葫芦，他笑意浅浅说：“这个可以给我吗？”花艾瞅了瞅那曾经从容派发的物件，她点点头。说罢，花艾又对着凌歌棠笑了笑。
花艾双手撑着脸颊，歪着脑袋问道：“好啊，你喜欢糖葫芦吗？”
“不喜欢吃糖葫芦，但喜欢糖葫芦，是因为它的寓意好。”凌歌棠把糖葫芦揣进袖口。糖葫芦同名唐壶鹿，凌歌棠倒是想起来如今考得榜眼的那位风流人儿唐壶鹿，那位公子年少成名，其风流的名声却响遍大周各地。
凌父曾让凌歌棠去结交唐壶鹿，不过遇上种种意外，到现在凌歌棠也没与唐壶鹿打过交道。凌歌棠不喜结交他人，但是却不排斥和他人交流，若是唐壶鹿是有用之人，凌歌棠定会排除万难去求见。
雪天亭内，少男少女已经聊了许久，连炭盆中的火也没有那么旺盛，零星燃着些火。花艾瞧着凌歌棠的指尖冻的发红，她也开始心疼起来。在凌歌棠入从容派后，花艾常碰见些姑娘拉着花艾打听凌歌棠，她虽然心里烦，但是却没有把情绪迁怒给凌歌棠。对于凌歌棠来讲，说不定别人的热情也是一种罪，会扰了他平日的宁静。
“时候我先走了，改日再聊，再给你带别的好吃的。”花艾想着已经叨扰许久，她便起身告别，凌歌棠送花艾到门口，他打开庭院的门，门外的雪和院内一样，都积了许多。原本空荡荡的枝头也积了不少雪，有些被压弯。
花艾跺着脚，挥别凌歌棠，她脸颊红云染了上去，说：“师弟，你人好看，酒也好喝。”说罢花艾捂住了嘴巴，她心想着她可是喝醉啦？明明说些果酿好喝就罢了，非得提一嘴凌歌棠长得俊。“好了走了走了。”
凌歌棠关上院子的门，扭头看向亭子里的几杯果酿，不禁露出他自己也没察觉的笑容。他也想还他师姐的人情，他念着正月十五下山后，给花艾带些东西，只不过他尚未想好送她些什么。
雪落山头铺银装，整个门派静悄悄的，大家都回去歇息躲雪了。花艾瞧着时间还早，就想去找蒋萌聊聊八卦，又炫耀一番她已经喝过酒快变成大人了。她脚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熟门熟路地来到蒋萌的院子。
“花艾！你怎么来了？”蒋萌这个小女娘正自己堆着雪人，她心有灵犀地抬头时就看到了花艾脸带红云冲她挥手。蒋萌小跑过去给花艾开门，花艾拽着蒋萌的手关上了院子门。她又不客气地拉着蒋萌往房间里跑，拽的蒋萌瞪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些什么。
花艾熟路地关好门，撒着娇说：“这不是来找你玩嘛，我跟你说我快变成大人了。”花艾和蒋萌关系从小时候一见面就好了起来，大约是蒋萌这姑娘是个颜控，瞧着花艾漂亮，那眸子就转不了了。
不过蒋萌这姑娘害羞，虽是喜欢花艾的颜，但是从未主动接触花艾过，若不是花艾意外地带蒋萌逃了一次课，可能到现在蒋萌还在暗地里瞧着花艾的脸。蒋萌又瞄了瞄花艾的脸蛋，花艾的杏眸扑闪扑闪地眨着，脸颊挂着笑意，她热切的扑过来。
“你可是少闯点祸，就能更快变成大人了。”蒋萌嘟囔着，她伸出手，示意她的小手冰凉。
花艾握住蒋萌的小手为她捂住，又吹了吹蒋萌的小手，她责备地瞧着蒋萌。“你怎么不戴手套？手这般凉。”蒋萌松手，拉着花艾往罗汉塌上走去，花艾兴致勃勃地说：“小萌，小萌，我尝了酒，味道可好喝了，下次我去咱们门派的后厨给你要些。在这种雪天，你的小手就不会那么凉了。”
“才不呢。”蒋萌轻哼，她捏起一块帕子绣着，问了一嘴。“怎么个好喝法？”
花艾躺在罗汉塌上，回忆着喝着那酒味，她又扭身撑着身子看着蒋萌，说：“初入喉的时候甜丝丝的，但是过后会返上辣味，在冬天喝些还能暖暖身子。”
蒋萌绣着的小手一顿，问着：“你有了其他手帕交啊。”娇小玲珑的少女似是吃醋地问了花艾一下，那樱桃小嘴里的话有几分酸溜溜的。
花艾连忙摆着手，否认着：“不不不，他是我师弟，他给我尝尝的。”那院子里白衣少年给她斟了一杯果酿，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很好。
“那下次我要做第一个品尝的人。”蒋萌说着，又放下手中的针线，用小手戳了戳花艾的脸蛋。
“当然了，在我心里小萌排第一。”花艾把脸凑到蒋萌身边，又是一番豪言壮语。“我也学学怎么去做果酿，到时候给小萌喝。”花艾拽着蒋萌的胳膊，撒着娇。
“你净会说些没用的。”蒋萌一把把花艾的手拍开，又因为花艾扑过来抱住她后，揪着花艾的脸颊娇哼着：“你的好妹妹真多。”
“哪有啊，我就有蒋妹妹这么个好妹妹。”花艾笑嘻嘻地捉弄着蒋萌，她松开蒋萌，挠着蒋萌的痒痒肉，两个少女笑成一团。“说起来，你和你娘下山后去寻啥了？山下有什么？小萌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蒋萌站起身，她急匆匆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木门，指着几件衣裳给花艾看。“你说到下山，我想起来，我让我娘做了两件相似的衣裳，你一件我一件，她让我们正月十五的时候可以下山玩。”
花艾坐起身，看着那衣柜里两件新衣服，一件浅青色，一件浅粉色。样式都是一样的，不过这花色不同。花艾知道蒋萌这个姑娘对她特好，有时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应蒋萌的好意，不过花艾清楚，蒋萌对她这般好，那么她也要偿还回去。
花艾蹦下床，她说：“太好啦！”她小跑到蒋萌身边，伸出手摸着衣服纹路，甚是精细。“我听说正月十五有灯会？”花艾就在话本里描写过正月十五花灯节的景色，各式灯笼、各种灯谜为春节画上圆满的句号。每年的除夕夜，从容派的掌门会给门派中未回家的人组织包饺子一起守岁，甚至还会给这些人压岁钱。花艾喜欢除夕节，她觉得热闹得很，也开心得紧。
花艾松手，蒋萌关上柜子门，蒋萌面带骄傲地说：“当然了啊，咱们大周的正月十五的灯会也传到了金国和西夏。听说西夏那里的版本是这样，你要听听吗？”
“要要要，小萌讲讲好不好？”花艾随着蒋萌坐在罗汉塌上，她盘腿靠在依靠上，又想起后面摆着个花瓶不能靠，她一回头并没发现，她就随意地靠在上面，她求着蒋萌说：“求求小萌了。”
“曾经有个马上少年，他年少坎坷，生母为了保命把他抛下，他被一牧民收养，养父把他扶养，他们就住在山底峡谷那。他所在的山谷有个传说，传闻天上住着七仙女，最美的仙女会在西夏的少年成年时在山谷的云彩上出现。”
“那仙女出现过吗？”花艾问道。
蒋萌说着，脸颊有少许泛红，她说：“出现了啊，就在少年成年之时，仙女身穿紫玉珍葡萄般的长裙飘然而至，少年顿时被仙女的美色迷住了，他们在山谷那恩爱了许多个月。”
“那仙女最后走了？”花艾又问。
“西王母派人来捉七仙女，最后七仙女把生下的孩子交给了少年，但是七仙女天天在天上流泪，西王母于心不忍，命少年可以在正月十五那天放花灯，把心意传给七仙女。”
“啊？好可惜啊。”
蒋萌看花艾听了这故事闷闷不乐，便想着逗花艾开心，她说：“明年正月十五，正好是我生辰。我央求了娘，她同意我那天下山，你可要随我一起？”
“当然，当然。”花艾咕噜起来，凑过去抱住蒋萌的胳膊。“小萌的生辰肯定我也要陪着过。”蒋萌轻轻挽起袖子，瞧着心情不错，花艾提议着：“小萌这么会讲故事，可想过写些话本？如今话本都写着什么公子小姐，小萌说的故事可比那些故事强了百倍。”
“你喜欢什么样的话本？”蒋萌的小手拽过花艾挽着她的手，牢牢地牵在手里。
花艾眼中仿佛有着江山图画，她幻想着江湖风云的日子，另一只手指着房梁，语气激动地说：“行侠仗义，吃美食，遇到许多美男。”花艾收回手又问：“你呢？”
蒋萌的眸子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说：“毫无波澜，平平淡淡，没有离别的故事。”
花艾并不懂为何蒋萌的语气低沉下去，她问过许多次，蒋萌仍然闭着嘴不答。花艾心想有什么回答不了的呢？她真心不懂。“花小艾，你要不要？算了。”
“你怎么能算了？”花艾气哼哼的说着，两个少女玩笑着。这时光就慢慢过去，今日花艾又住在了蒋萌的房间中。蒋萌让花艾换上放在蒋萌房间的花艾的睡衣，又在睡前为花艾梳洗着头发，褐色的发丝在水中如褐色的水草缠住了蒋萌的指尖。
睡前蒋萌拉着花艾的手，紧紧地握着一点也没有放松，而花艾早已睡着，她根本就不清楚蒋萌直勾勾地看着床幔一点也没有笑容。可是下一秒，蒋萌就笑了出来，花艾翻了个身，牢牢地把蒋萌圈在怀里，又用带着玫瑰花香的脑袋蹭了蹭蒋萌。花艾嘟囔着：“小萌好看。”
“晚安。”一个浅浅的吻印在了花艾的脸颊，只不过花艾睡的香甜，丝毫没有察觉。
在除夕之前，凌歌棠曾经找过一次花艾，花艾那时在房间里偷偷瞧着蒋萌给她的话本，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之后，她忙把话本藏在枕头下面，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花艾一屁股蹦起来，忙穿好鞋，披了一件长长的蒋萌送她的披风。
“师弟你怎么来了？”花艾被门栓冻了一下，她打开门后，跺着脚，又时不时地低头吹一口热气暖和暖和不断搓着的双手。
凌歌棠长话短说，他问：“过些日子，我要下山，师姐可要些礼物？”凌歌棠想过直接送花艾些物件，但是又觉得万一她不喜欢，那便是白买了。
“嗯，你给我寻些好吃的就行，对了，你那次给我的果酿就很好。”花艾被冻的瑟瑟发抖，她牙齿颤着说道。花艾早就被冻的不行，脑子也停止思考。对花艾来说，任何礼物都是实用的最好，就像馒头饿了能吃，其他东西没啥用，除了好看。
凌歌棠作礼后离开，花艾忙跑回房间，关上门。房间中的热气让她舒服了许多，正在这时有一阵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花艾又跑回院子给这人开了门，花艾发现是蒋萌，她后面跟着蒋萌的母亲杨幼微。蒋萌强拉硬拽要让花艾同住。杨幼微本想劝上几句但看到花艾欣然同意，杨幼微也没说些什么，便让花艾准备好包裹，和蒋萌同住。杨幼微摇摇头，摸了摸蒋萌的脑袋。
从花艾住在蒋萌房间，她们同吃同住，关系好得不得了。除夕她们一起守岁了，初一花艾随着蒋萌串了亲戚，她们这些日子过着自在的日子，正月十五晚上甚至蒋萌兴致冲冲地拉着花艾的手，说要给她画眉。
“你可别动，我都画歪了。”蒋萌威胁着花艾，但是那双小手依旧拿着黛子螺，眼睛牢牢地盯着花艾的那张青涩但漂亮的脸蛋。
花艾正襟危坐，便不敢再动弹，任凭蒋萌给她打扮。蒋萌的脸蛋越靠越近，手里换了黛子螺拿着胭脂为花艾点缀着嘴唇，花艾甚至可以闻到蒋萌头发的味道，是甜甜的桂花香。“好了吗？”
蒋萌恋恋不舍地放下胭脂，双手放在花艾的肩上，眼睛看了花艾一遍又一遍。“我的手艺真不错，你瞧瞧。”
花艾推开蒋萌的手，忙拿起桌子上的水银镜，做作地扭着上半身，对镜比了个忧郁的姿势，她眨巴着眼睛，忧愁地问道：“我可像话本里的刘和秀，忧郁又动人，芊芊玉指搭着帕子，是不是扮足了那角。”
花艾如今瞧的那本《水瓶升仙》里面的刘和秀是位水瓶仙，自来就忧郁，性子也寡淡。那话本里描述地最多的就是：刘和秀的眸子忧郁又动人，惹得莲花仙子莲儿的怜爱。
“和我相比，还差些味道。”蒋萌顺着花艾的话往下说，又搬过一把椅子坐在花艾身边，花艾把水银镜放回去，伸出手开始给蒋萌挠痒痒，蒋萌缩着身子拍着花艾的手，花艾仍然欠兮兮地捉弄蒋萌。
“你个小萌，让你破功。”花艾咯叽着蒋萌，蒋萌跳起来又反捉弄回去，两个姑娘笑作一团。
花艾和蒋萌玩闹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穿好衣服，她们赶到门派门口时，一对快长成青年的少男少女站在门口。从容派的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瞧着别有一分年味。
“羽师叔，慕儿师叔。”花艾挥挥手对着那对人说着，蒋萌也小小地打了个招呼。人已经来齐，众人便动身下山。
羽沐仙在三个姑娘身后走着，隔着十分远，慕儿在最前方给花艾和蒋萌开路。羽沐仙和慕儿仿佛彼此不认识一样，关系看起来也陌生得很。
花艾一路上听到羽沐仙和慕儿的交流就是慕儿要去许州，而羽沐仙要去参加武林大会，慕儿提议去山下时彼此能搭个伴，羽沐仙拒绝了。慕儿耸肩，并不在意。
山脚下的街头巷尾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红色温暖散去了冬日的寒冷。东市和西市卖着许多花灯，连青楼也挂上了灯谜的灯笼。
花艾和蒋萌走到了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小摊极力推销着一款白色猫儿的面具，蒋萌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送给了花艾。“花小艾，你戴这个呗，多像你。”
“那我也买一款送你。”花艾挑了一个浅青色的小狐狸的面具，她从口袋里点出几枚铜钱，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小贩。她兴致冲冲地想要给蒋萌戴上，可是蒋萌非要花艾自己先戴好再管蒋萌。
花艾无奈，刚把面具戴在脸上，慕儿过来在蒋萌耳朵边耳语了几句，蒋萌皱着眉头对花艾抱歉说：“我有事，你在这等等我，别走开哦，我一会就回来。”
“好的，那我就在这卖面具的地方等你，快点回来哦。”蒋萌和慕儿离开时忍不住回头叮嘱着。
街上的花灯多得离谱，花艾站在面具摊旁，被人撞了一下，花艾忙护住她的口袋，而脸上的面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猫样式的面具的带子松了，掉落在地面的面具沾上了地面的灰尘。
花艾正想着自己怎么就买了个不结实的面具，她正弯腰拾起那面具时，一位少年已经率先帮她拾起。他没有戴面具，仅仅素面，却让花艾认了出来。
凌歌棠穿着白色的披风，显得他君子似玉。他那眸子温雅，似乎他也在这街上赏着花灯。山下人多的很，花艾也不知道为何他们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刚才差点有人偷了她的钱，还好她眼疾手快护住了。
“师弟，好巧啊。”花艾接过凌歌棠递过来的面具，她笑容开朗，那张美人面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凌歌棠在闲暇之余听过门派的人讨论着从容派的美人，讨论最多的便是花艾。如今，凌歌棠也察觉到花艾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花艾还没来得及问凌歌棠要不要面具，街上就传来一场骚乱。花艾踮起脚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说偷了东西，花瓶不见了。从北侧的路上跌跌撞撞跑着个飞快的贼人，头戴面具，手里抱着个瓶子，贼人慌不择路，在人群中跑着，离花艾和凌歌棠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向凌歌棠。
“小心。”花艾扯着凌歌棠的手腕，拉着他躲过那贼人，凌歌棠踉跄了一步。她又伸出一条腿绊倒了那贼人，贼人失力单膝跪在地上，似乎被磕痛。花艾问着凌歌棠是否还好，她却没曾想那人竟然带了刀，贼人一个鹞子翻身就要刺向花艾。
刀带着冷光，贼人他戴着面具，花艾只能瞧见那双锐利的双眼。
贼人越来越近，花艾慌了神，她左右瞧着有没有趁手的武器，但忘了动作，她孤单地护在凌歌棠面前。
周遭的环境变得更加嘈杂，百姓喊着刺人了，街上的人到处乱跑挡住捕快的路。此时，无人来帮花艾。
千钧一发之际，凌歌棠不顾失礼，伸手把花艾扯进怀中。花艾没想过凌歌棠会帮她，突然的扭身面对面的拥抱让她失了力气，撞进了凌歌棠的胸膛。
此时，在人群中的羽沐仙抓住机会拔出剑，打掉了贼人手中的刀。而那对少年与少女鼻尖对着鼻尖，让花艾那脸颊烧得通红，凌歌棠的脸颊也强不到哪里去，花艾心想像是素白的瓶子上烧了点天边的火烧云。
“花艾你还好吧？”蒋萌手里拿着一根山楂糖葫芦，她嘴角的笑意渐渐回落，声线里的着急逐渐平息。羽沐仙退于人海，慕儿小跑着赶到现场。刺花艾那人被一个女捕快捉到，按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灰，掉落在地上的刀被另一个捕快收起来。
凌歌棠松下手，花艾小退了一步，她避嫌地把手背在身后，她点点头，漂亮的眸子里映着小跑过来娇小身影的蒋萌。“我没事，你放心。”可是花艾总是在脑海中回想着凌歌棠拽她入怀的场景，凌歌棠那张文雅的脸颊更加诱人，他的眸子更加漆黑。
刚才周遭的混乱好像被花艾屏蔽掉，她摸了摸她褐色的头发，又想起今日盘成了双髻，不禁收回手，朝蒋萌走去。“小萌，你刚才去哪了？”
“听人说街上在卖我屋子里的瓷瓶。”蒋萌的目光越过人群朝一小摊上看去，她的小手拿着糖葫芦，塞进了花艾手里，她说：“对了，我知道你喜欢吃糖葫芦，这就给你买了一串，好好吃完哦。”
花艾看了一眼凌歌棠，伸出手弯腰对着蒋萌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蒋萌斜眼看了凌歌棠，只是应了一句：“嗯。”
凌歌棠本想识趣地离开这里，他刚想作礼离开，就被花艾逮住，她指指已经从混乱中恢复平静的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圆月挂于黑色的幕布，白色的月光却没打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热闹。红色的灯笼被风微微吹动，显得又生气起来。街上的人穿着冬装，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在街上逛着。
“师弟，我们刚才彼此救了彼此，我和小萌商量一下，打算送你一幅画，好不好，就当是报答了。”穿着浅粉色衣裳的少女，面带笑容，眉眼弯弯好似弯月，整个人生动又活泼，分外可人。
可惜凌歌棠不解风情，婉拒着：“多谢师姐，心意领了。”凌歌棠作礼，答谢着花艾，但是他的推辞被蒋萌接下来的话噎住，便不便再过推辞。
蒋萌插嘴道：“花小艾说要送你，我还没收过她送的画呢，你就别推辞了。”她没有瞧凌歌棠，蒋萌看着花艾，伸手给花艾的口袋上系好了白猫儿样式的面具。
“好你个小萌，这话语里可是让我送你一幅画？千里鸡蛋图可好？我很会画鸡蛋哦。”花艾撅着嘴，开着玩笑，却让蒋萌嫌弃地撇了她一眼，又说了几句调侃的话。
凌歌棠轻轻笑了笑，他静静地瞧着，并不搭话。花艾余光瞟见凌歌棠在笑，她的动作也收敛了许多。周围人多了起来，花艾生怕别人再偷她东西，就把口袋收好，放入怀中，紧紧贴着胸口。
“走吧，我们出发。”花艾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糖葫芦，又把这串糖葫芦送到蒋萌嘴前，晃了两下，蒋萌红着小脸，咬下来一颗山楂。
花艾瞧着慕儿远远地站在街中正看着一位快长成青年的灰衣少年出神。那灰衣少年长得极为瘦弱，走了几步就咳了几下。花艾又扭头看向身后保护他们的羽沐仙，那剑仙一般的他正握住剑柄，并未搭理他们的交谈。
说是给凌歌棠送礼物，但是他发现他只是外人，花艾和蒋萌自顾自的聊着天，都忘了他的存在。不过对于凌歌棠来说，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忽视，所以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她们逛着，心思早就被今日里娘亲和二叔的话所带走。
“小萌眼光真好，这个牡丹花画得真是漂亮。”花艾掏出荷包，拿出布缝住的口袋，又拉开拉链，拿出一枚银子。只不过这画比想象中贵了许多，花艾拿着银子打算和小贩讨价还价之时，凌歌棠把余下的钱补上。
“师姐也救了我，所以这画一半的钱应当我付。”凌歌棠出声，让花艾猛地想起来凌歌棠还在，她尴尬地摸了摸头，笑了两声。
小贩自然不会让生意溜走，他也出声劝着：“这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姐，不如这样，我再送你一幅字，粉衣姑娘你就别推辞了，收下收下。”
花艾莫名其妙地抱着一幅字，而凌歌棠的画被一位叫着凌歌棠少爷的小男孩抱走。“师姐，蒋姑娘，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凌歌棠作礼，花艾点点头。她目送着凌歌棠走向那抱着画的小男孩，嘴角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花艾和蒋萌继续逛着，蒋萌脑子好，在猜灯谜的时候，赢下不少花灯，花艾兴致勃勃地吃光糖葫芦后，帮蒋萌提着花灯。可是她正欣赏着花灯，却发现蒋萌没有跟上来。
她扭头看向蒋萌，发现蒋萌摸着身上的口袋，脸上挂着焦急的表情。花艾一想是不是蒋萌忘带了手帕，问道：“小萌，你落下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