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被绑
顾嬷嬷行礼，贤王忙起身相迎。
她见着站起来的贤王，一时间老泪纵横。
婆娑着眼，一脸慈爱地细细打量，抚着他的手感叹：“前些日子听府上的丫鬟说，王爷腿好啦，老身想着早些来看看王爷，不巧发烧，怕过了病气给王爷，这才拖到今日。”
“嬷嬷年纪大了，就好生休养着，本来也该我做晚辈的去看您才是。”贤王扶她坐下。
“皇后和太子在天之灵，见到王爷出落得这般好，定也慰藉不少。王爷别怪老身多嘴，只是您已弱冠，身边迟迟没有个贴心的人，他们如何能安心？”
顾嬷嬷说着，探了探头看向暖阁。
“听说云舒姑娘住在王爷暖阁，怎的不见出来服侍？之前她去看老身，看着也是个体贴的孩子，相貌也与王爷甚是相配”
不等顾嬷嬷说完，贤王打断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已离开王府，嬷嬷也莫要再提。”
顾嬷嬷见他神伤，也不再多言，起身告退：“王爷若是想要人陪着说话，老身只要活着一日，便在院中随时恭候。老身告退~”
“俊朗，送顾嬷嬷回院。”
紫音殿，有人气了不过半炷香，又归于寂静，以往倒不知道这殿竟如此空旷。
书也没带，账本也没带，钱也没带，第五修时是真的狠。以为她会服软么，自己可还有后路。
去了店铺，人多太惹眼，卖东西的是个年轻姑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不知是毛三什么人。
凭着之前墨画给的信上所说地址，她在街道上问了几路人找毛三的新住处。身后一直有被注视的感觉，惹得她频频回头。
尾随的夜行，为了避免被她发现，一会儿躲包子铺一会儿坐到面摊上。
王爷叮嘱，切不可被她发现，见她频频回头，只得拉远距离。
鲸落转进成华大道，迎面碰见欺负过罗俊的顾飞，一行人吊儿郎当气得有说有笑。她见相隔太近，忙转身摆弄起身边摊贩的东西，想着尽量避开这群人。
“哟，这不是给罗俊出头的姑娘吗？”
顾飞敲击手中的扇子，眼神赤裸地上下打量。鲸落见还是被看见，懒得理会，转身直接要走。
顾飞一把拉住她：“别走呀，罗俊这是不要你了？我顾爷还是可以照顾照顾的”
她拧不开自己被抓住的手，另一只抬起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让街上不少行人驻足回望。顾飞被扇得一时间脑袋嗡嗡地，她趁顾飞恍惚之际甩开手就走。
“顾爷，她跑啦！”身边跟着的其他公子惊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提醒。
“妈的，今日你要是能跑了，小爷我就不行顾！”顾飞顶着红了半边的脸，鼻子冒火快步跟上。
待他走远，身边不少人窃窃私语。
“那不是顾小侯爷家那个老幺么？”
“好像是哦。”
“这一巴掌，打得好呀。”
鲸落在巷子中转来转去，顾飞撞到了不少摊位，被人拦着索赔。
“那是不是贤王前几日求娶的那个女的？”酒楼上靠街的雅间，窗户旁站着一身锦衣的齐王，盯着楼下的鲸落，问身旁异域风情的少女。
“王爷，是她。”
“不知贤王是否真心，不过，若是他能如此对待，定是有他珍视之处。要不咱把她绑了？”
“绑她作甚？王爷可是要找贤王要什么？”
齐王被问得有些懵，幕僚们给的建议，无非在政绩上给贤王找些麻烦，绑这女人，纯粹是想膈应他。
“无需要什么，想让他难受罢了，萨楚拉可是觉得不行？”若是她说不行，自己定是要打消念头作罢的。
“王爷若是能做得了无痕迹，倒是无妨。”
齐王听罢，开心一笑，招了招手，对侍卫耳语两句。酒楼很快就下来个人，跟了鲸落没多远，趁没什么人注意，从她套上麻袋一记手刀，动作利落如流水。
再出来就是推车的农夫，去往城门方向。
夜行在人群中，刚帮他甩掉顾飞，转眼就没见着她人。也顾不得低调行事，直接借力登上房顶，居高临下查看。
不过一炷香，飞奔看完了整条街，心中警铃大作，转身回王府负荆请罪。
啪的一声，紫音殿里茶盏破碎在地。
“夜行！你最近行事很不靠谱！”贤王皱眉，胸口剧烈起伏。
他垂在身侧的手被碎片划伤，一言不发。
“还不带人去查！”
“是！”夜行麻溜地起身带人要走。
“慢着！本王一起。”贤王起身去房中拿了把久未使用的佩剑：“分三队，一队人去城门，一队人去找毛三看看她过去没，剩下一队人跟着本王去查她失踪地段有什么特殊人物出现。”
“特殊人物？”夜行想起在附近酒楼有遇见齐王、齐王妃：“王爷，齐王算吗？”
“算。”怎么不算呢，他眯了眼，怒火中烧：“派人去齐王府盯着，夜行带路去酒楼。”
贤王双腿痊愈之事只是流传，今日骑马上街，惹得不少百姓注目----原来传言是真的。
掌柜刚送走一尊大佛，又来一尊大神，面对一身墨衣高大冷峻的贤王，他冷汗直冒。
不等真的动手，掌柜跪在地上，看着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磕磕巴巴地一五一十交代：“齐王爷的随从下来，找了路边懒鬼鸡毛出去，厨房运馊水的李二说，鸡毛跟着一个姑娘走了。”
掌柜说完，微微抬头，见着贤王逆着光垂眼看他，像极了话本里说的夺命阎王，吓得收回头，老实趴着：“王爷饶命，那鸡毛，那鸡毛刚还见在门口溜达。”
“今日之事，全部封口，若本王知晓谁露了口风~”
“不敢不敢！王爷今日只是来店吃饭。”掌柜连连磕头。
“咚”地一声，面前落下一包碎银。
“今日饭钱，起来吧。”再抬头，只见贤王一行人的背影。
掌柜颤抖着手打开袋子，里面有十几两，掌柜挑出些小的，分给在场的人，都是拿了贤王钱财，万一出事，谁也别跑。
鸡毛被抓到没多久，老实交代，事情转给有案底的刘保全去做了。给他钱的人，只道将她绑走就行。
刘保全在北城门西北角太兴山方向有个小屋，具体地址他却是不知。
鸡毛本以为如实告知，贤王便会将他放了，没想到直接绑了起来。随行的侍卫押着他送去官府，王爷的意思是，让大理寺查他的旧迹，找个罪名多关些时日，待改造好了才可放出。
鸡毛听到大理寺，才知道捅了大篓子，心中将那侍卫祖宗骂了个遍。
鲸落是伴着磨刀的嚯嚯声醒来，破旧的木屋，夕阳的微光透过大量的墙壁缝隙照了进来。洋洋洒洒，像是稀释了血迹泼在地面。
手脚被绑得死死的，嘴倒是没被塞住。
“喂！有人吗？”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一个宽阔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夕阳。来人宽脸大胡子，左脸有条蜿蜒的疤痕，让她莫名想起刀疤杰森。头发倒是绑得很好，与一身补丁的衣服很是不搭。
他手里拿着菜刀，眼神泛着精光，鲸落向后挪了几步。
“大哥，你绑我做什么？”
“嘘！”男人听她大声起来，忙走近冲她作噤声手势。
“保全，家里来客人啦？”门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女声。
刘保全忙转身挡住鲸落，将刀藏在身后，对着门口挠头：“阿娘，没有人，我们家哪有客人来，你听错啦！”语气憨厚又温柔。
鲸落歪头瞄了一眼，门口杵着拐杖的老人，头发花白，满是皱纹，想来至少有70多岁了。
他藏在后背的刀，也缺了一些口子。
待老人走开，被唤保全的男人，转过身来冲她瞪着眼睛厉声说道：“你别出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这般模样看起来倒真是蛮凶的，许是因为见了刚刚的奶奶，她不觉得害怕。
冲他甜甜一笑：“大哥，你可是被逼无奈才绑了我？”
“嘘！别说话！”
“保全，菜糊啦！”外面的奶奶，突然嚎了一嗓子，果然一股糊味弥漫开来。
“糟了糟了！”他边说着，大步迈向隔壁房。
鲸落从床上挪了下来，脚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出了门。
只见脚下可见到京城大半全景，在落日下熠熠生辉。
老奶奶坐在门口，晒着黄昏的余晖，若不是她被绑着，倒是一片祥和。
“奶奶~”
啪的一声，保全也不管家里为数不多的碗又碎了一个，听见她叫自己阿娘，只知道赶紧出来。
“保全，这不是家里有客人吗？饭菜好了没，好了一起吃饭啦。”
近距离看她，才发现这奶奶眼睛应是白内障有些年了，这个时代治不好这种病，许是还能见些光才喜欢坐着看夕阳吧。
保全苦着脸，对她的行为很是不满。
鲸落他反应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保全当真让她上桌吃饭。只是菜上来的时候，鲸落脸色有些不好。
这炒得都是啥啊，饭也只是能看见有些细小砂砾的稀粥。
保全没有给她解绑，只是让她在一旁坐着做个样子。
“保全啊，这姑娘怎么不吃呀？”
“大娘，我不饿，你们吃。”不等他说话，鲸落出声替他解释。
保全为此多看了她两眼，迟疑了一会，走过来，给她双手解了绑，递上一双参差的筷子：“你也吃吧。”
她是真有些饿了，肉比菜还多，她夹了一片小些的肉放进嘴里。肉香十足，不过没味儿。
“没放盐呐？”保全咀嚼的腮帮子顿了顿，皱眉不说话。
鲸落这才想起，自己忘了，这个年代，盐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的。这保全家破烂成这样，有饭吃都不错了。
大娘放了筷子，转向她儿子。
“保全，你同娘说，这姑娘是什么贵客？怎么能上咱家来？还是你做什么坏事了？”
鲸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大娘上了年纪，脑子还如此清楚。
“大娘，保全大哥没做坏事，我是贤王府上的丫头。您可能不知王爷在蜀州发现盐矿啦，我是跟着出来查访百姓吃盐的情况，这才来您家打扰。过段时间咱们就吃得起盐啦。”
保全被母亲一顿质问，人已经跪地上了，没想到这姑娘撒谎帮她。他当年冲动做错了事，在城里受惯了大家异样的眼神，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干净地看他，一时间有些老泪纵横。
贤王冲上山来，气势汹汹，没想到进屋看见的是这幅场景。
几个侍卫进来，小小的屋子就被塞得拥挤不堪，个个拔剑待令。
“第五修时！你做什么！”
贤王刚拉起她的胳膊，就听见质问，他脸都黑了。
“我满城找你，你就这个反应？！”说着就将她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喂！”
鲸落被他扣于马上，翻身而上，牵了马绳就要走。
她见贤王不听，心中担忧大娘，不由得曲线救国软了声线：“王爷，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马被勒停，她知道有用了。
“你要作甚？”
她看着他绣着金线的靴子，心中感叹腿型真是修长，嘴上还是软软地说着：“王爷，我这样，不舒服，会吐的。”
他下马，将她抱下，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绳索，没动。
两人离得很近，鲸落仰起头，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对视着。
她弯了弯嘴角，眼神认真盯着他，缓缓说道：“王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屋内也不过是个苦命的人。天子应爱民如子，罪罚应有理有据，对吗？”
她说着，拉了拉他的袖子，看着耳根刷一下通红，在余晖下颜色愈发深了去。
贤王退了一步，咳嗽一声：“你好好说话，我盯着，你要干嘛便去吧。”蹲下解开她脚上的绳。
“那他们？”她指了指里头的侍卫，贤王点点头，都撤了出来。
“大娘，是王爷来了，有些误会，您别担心。”
她蹲下摸着大娘的手，大娘轻轻捏了回去，点点头，算是接受她的说法。
鲸落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保全：“保全大哥，你拿着，今日还好是你，不然我”她看了眼大娘，后面的字眼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