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顾嬷嬷
早上司琴墨画进屋时,贤王已在大厅吃着早膳。
二人行礼进入暖阁,就见着鲸落裹着脏兮兮的斗篷,趴在软塌一边睡着。
“姑娘,姑娘~”墨画过去轻轻摇着她,鲸落倒是一夜无梦,模糊醒来,泥点已经在头上身上结成硬块了。
“啊!”她哼唧一声抱住墨画:“我要脏死了,能不能帮我打水洗澡呀。”墨画不曾与他人有过亲密举止,此刻鲸落闯入她怀中,倒是像回家探亲时小妹妹的行为,抬着想抚摸头发的手,堪堪停住。
柔声道:“舒儿姑娘先放开我吧,这就去给你打水。”
司琴忍着笑,扶她起来漱口。
鲸落闻着有饭香,走了两步,从屏风后探头去看,发现贤王端坐着,桌面的早饭,已吃得七七八八。心下腹诽他吃独食,想想还是算了,大不了等会找顾嬷嬷开小灶。
贤王今日稀奇地当她是透明人,没有叫起服侍也未找过麻烦,等她洗漱完,贤王已不在府上。
见她左顾右盼,墨画问道:“姑娘可是在找王爷?”
“害!我可没找他。”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墨画只觉好笑,抿着唇不再说话,继续擦头发。
司琴去端了早膳,放下好奇地问鲸落:“姑娘,除王爷外,顾嬷嬷从不肯过饭点另外做膳的,为何肯为你破例呢?”
鲸落倒是不知道顾嬷嬷还有这么个规矩,估摸着是林殊的关系吧。当时偷摸着去找她,花白头发的老人中气十足,许是在宫中当过差,穿着得体,老了也很有那个领导人的气质。
若不是报林殊的名号,顾嬷嬷怕是都不会给见面的机会。
她和林殊的交易,又不能说给她们听。鲸落起身坐到饭桌旁,想起顾嬷嬷初见她时的惊诧,嘿嘿一笑回答:“许是嬷嬷喜欢我这类的长相吧。”
想起有段时间未给林殊传过信息,吃完她便跟着司琴去后厨。
厨房附近有个独立的小院,顾嬷嬷接后厨后,贤王专门派人修与她居住的,方便她进出。
小院敞着门,远远便瞧见顾嬷嬷在躺椅上,慵懒地闭眼晒稀疏的日光。
鲸落到了门口,轻敲两下开口道:“顾嬷嬷~”
听见有人,摇椅慢慢停了下来,眯着眼缝看了一眼,见是她,马上坐了起来。
鲸落总觉得,顾嬷嬷对她有些奇怪。
“顾嬷嬷。”
“云姑娘来了。”顾嬷嬷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到身前,鲸落笑着点点头:“是,这次又要麻烦嬷嬷了。”
“不麻烦,殊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鲸落递过书信,顾嬷嬷眼神不动地看着她,弄得她以为是脸上有东西,伸手摸了摸。
“顾嬷嬷?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老人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书信,忙说:“没有没有,老奴一时分神,望姑娘见谅。”
“无碍。”两人不熟,气氛倒是有些尴尬:“今日谢过嬷嬷专程给我做早膳。”说着她福了福身,作势要走。
“姑娘留步,老奴斗胆想问问,云可是姑娘父姓?”
“云是我母姓。”嬷嬷这么一问,鲸落倒是想起来,云舒的记忆里好像从未有过父亲,只道是村里常叫她母亲“云娘子”,全名倒是不知。
“嬷嬷为何对我姓氏感兴趣?”
见她疑问,顾嬷嬷有些局促说道:“我见姑娘长得像位故人,只是名字却对不上,故而询问,若有冒犯,请姑娘见谅。”
她这么说,鲸落反而觉得或许真的认识。
“不知这位故人姓甚名谁?或许我曾听母亲提过呢。”顾嬷嬷定着看她,不知鲸落是试探还是其他,不管是什么心思,那个名字却是她提不得的。
“罢了,斯人已逝,奴不该提及。今日是老奴唐突了,姑娘请回吧。”
鲸落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一笑,转身看着她说道:“若嬷嬷真觉得唐突了我,那便帮我一个小忙,算是抵了今日的无礼吧。”
顾嬷嬷没想到“云舒”这般,明显她是给了这个“丫鬟”面子,说的客气话,她怎么好厚着脸皮反将一军。
心中一时有些气,却不表现,只问何事需要帮忙。
鲸落见她不当面驳斥,只当同意,疾步走去拿来板凳放到摇椅旁,伸手说道:“嬷嬷请坐着聊。”顾嬷嬷憋着气端坐在摇椅上,语气硬生生的:“姑娘有话便直说吧。快到时辰做午膳了。”
见她如此,知道是刚刚的要求让她心生不满,鲸落也不气,毕竟算是她来求人。
“云舒幸得王爷青眼留在身边,只是不知道王爷喜好,怕伺候不周。嬷嬷陪伴王爷多年,定是了解的,云舒这才冒昧请教。”
顾嬷嬷听她是为王爷而来,脸色好了些,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躺在摇椅上缓缓说道:“王爷从小就体贴人,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只要用心服侍就行。”
鲸落看着顾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他,还体贴?
这话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她撇撇嘴继续问道:“王爷喜欢吃什么,有何忌口嬷嬷可方便告知?若是随王爷外出,我也好照看。”
嬷嬷只当她与那丽苑里一群没有差别,只不过近期得了额外的青眼,加上与殊儿有些关系,她才额外照顾些,倒是这架势好似真要服侍王爷许久似的。
“王爷幼时战乱,吃过海味也食得粗粮,除了脏器外,倒是没有什么太挑剔的。”顾嬷嬷说到这儿,睁眼看着天:“不过王爷,不能见红枣,对芒果过敏。”
“王爷不能见红枣是何意?枣泥糕点,干枣片可以吗?”主要是,又不是过敏,不能见就有些奇怪了。
“最好不要吧。”
“青枣行不行?”顾嬷嬷梗起脖子侧头看她,这姑娘是细致呢还是找事呢?
“不行不行,与枣相关的都别给王爷见着。”
鲸落见顾嬷嬷蹙起的眉头,知道不能多问了,转移话题:“那王爷在起居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顾嬷嬷想起她照顾王爷起居,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不禁有些感伤。
“老奴已经多年未照顾王爷起居啦,他还肯吃老奴做的饭,已是天大的恩惠。”当年她本该以死谢罪,王爷却力保她来了王府,自是感恩;从那以后,却也不让照顾起居了,自知王爷内心的责怪,只能在后院窝着,尽量少出现在王爷跟前。
鲸落听这话,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不对,他看着也有20了,哪还有老嬷嬷伺候的道理。
“那嬷嬷可否行个方便,与我说说王爷小时候的事儿,”
许是太久没人唠嗑,许是人老了回忆到深处,又许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顾嬷嬷眯着眼,散装的阳光洒在面上暖洋洋的。
“还没打仗之前,王爷还不是王爷,只是一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上天下地啥都干,今日钓龙虾,明日捉飞鸟。哎哟,啥事儿都干,给他娘愁得,舍不得打便罚抄经书。”想起王爷小时候受气找母亲无果偶尔也会找她撒撒娇,顾嬷嬷脸上不自觉挂上慈祥的笑容。
“虽然调皮,但王爷打小就聪明,在国子监读书一直都名列前茅。知道自己喜欢在外闯祸回家免不了一顿责骂,早早就想好说辞和礼物,给长辈哄得服服帖贴。”
没想到他还会甜言蜜语,果然男人没有不会说话的,只是愿不愿意对你说罢了。
“后来,战乱了,王爷也长大了,跟殊儿俊哥儿一起的几年,成熟了不少,但还是有少年的样子。自从王后和太子相继去世,王爷身边的人便如流水般地换,笑得少了,也开始不务正业,失了皇上的心。”
许是察觉自己失言,顾嬷嬷坐了起来看着她认真说道:“老奴是相信姑娘没有坏心,才同你说这么多,只是切莫与他人说,更不要告诉王爷。”
“嬷嬷不用担心,云舒不是这等小人。”她起身要走:“今日谢过嬷嬷了~”
见她出门,顾嬷嬷躺回摇椅,闭上眼继续晒太阳,好似刚刚没有人来过。
鲸落回到紫音殿,只见墨画在暖阁中收拾着,将她的衣物往箱匣中放。
“墨画,这是做什么?”
听到鲸落回来出声发问,墨画停下说道:“王爷没同姑娘说么?”
说啥?要赶我走?
见鲸落一脸疑惑,墨画继续放衣服说:“王爷吩咐给你收拾收拾,明个儿跟他一起南下,去江城。”
江城?那个说是自己老家的地方,雨林的老巢?!
“王爷何时说的?可未曾同我提起呀。”
墨画好笑:“王爷刚回府说的呢。真好呀,还能去别的地方看看,我和司琴,除了京都的几条街和老家,哪儿都没去过呢。”
江湖险恶,外面有啥好去的,又不比21世纪我大中国那么安全。这人真是的,名义上是他丫鬟,背地里好歹是合作伙伴,怎能自己做决定。
“王爷现在何处?”她平静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毕竟越上头越容易冲动做错事。
“王爷在书房呢,跟”秋水一起。
话没说完,就见着她匆匆出门,匆忙追了出去。王爷与秋水,多半是谈正事的,若是让“云舒”冲撞了,免不了她得担责。
“云姑娘等等~云姑娘~”没想到她身体还没痊愈能走这么快,墨画一路小跑喊着,终于是在院门口将她叫停。
“姑娘,王爷在书房,一般都谈事呢,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我又不会直接闯进去,我就在门口等他出来问问。”
墨画尴尬地松手,着实上次她逃走,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
“王爷与何人在谈事?”
“是秋水大人。”
“那你先回去收拾吧,我就在这儿等王爷,不会跑的。”
鲸落想起上次看到她手上的伤,估摸着她应该害怕见到秋水,顺便给她一个定心丸。
墨画见她说得认真,迟疑一会便点点头走了。
鲸落在门口背着手走来走去,踢着脚下的石子东看看细看看。心中想着,现下主要任务是修养身体+攒钱,下次逃跑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