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虎口
王府的丽苑设在梨林里,与梨园相距有些距离,贤王摔残的那年修建。这些年收进来的舞姬尽收于此,由秋水统管,以至于一群莺莺燕燕,也未曾出什么“岔子”让贤王忧心。
早听说贤王的艳名在外,豆蔻入府时未曾想丽苑竟有美人十多位,房门上皆挂有对应的名字。平日里贤王不会来访,而是随心情叫人去紫音殿。豆蔻想这与皇帝翻牌子的相似度,贤王是真仗着宠爱不怕上头怪罪。
在丽苑住了几日,除了丫鬟和扫地的,再也不见其他人,就连第一日见得丽苑管事秋水也仅一面之缘。本想找苑里其他人说话,竟是个个大门紧闭,闭口不言。
本想着既然无人看守,便在府里逛逛,只是出了苑到处都是梨树,进来的路复杂也没记住。当晚吃饭时,碗底摸到有纸条,默不作声吃完夜深人静时才打开,看完上面绘的图只是一笑。
听得王爷回府,鲸落便遣墨画,把几日的记录转交俊朗。差不多知道的雨林组织架构都在里面了。
这几日空闲下来记忆多了不少,导致鲸落有些绝望;她发现云舒相当低调,也不曾和其他人多交流,除了练功就是接任务做任务,唯一接触频繁的就是一起进组织的女孩子;但面容还是模糊。
如此,她可以提供的雨林信息,其实并不多,若不是一直拖着,怕贤王不信任给她咔嚓了,鲸落恨不得拖到她身强体壮之时。
“请问姑娘,可知王爷住处如何走?”
“您是丽苑的姑娘吗?”
“是。”鲸落听得外面有声音探头出来看,只见墨画与司琴对视一眼,司琴便匆匆离去。
“墨画,怎么了?”
“是丽苑的姑娘走错地方了。”墨画下意识挡住了鲸落的视线,她哪里肯放过这好不容易接触陌生人的机会,直接走了出来。
看见来人的脸脑仁嗡得一痛,人恍惚一下,墨画赶紧将人扶住:“云姑娘!”来人见墨画有点吃力,也帮手扶着鲸落走向房里。
“这位姑娘是怎么了?”来人看向墨画问。鲸落坐下缓了一会,接话道:“只是头痛,无甚大碍。姑娘是去哪儿?”
“我是想去王爷居所,这林子太大了,绕了半晌只见着这个院子,便来问问。”
“哦,那往”
“豆蔻姑娘有什么需求找我秋水即可,犯不着逛到他人院里。”鲸落话没说完便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
司琴带着秋水匆匆赶来,在后面微喘着气。
鲸落不解为何王府各院之间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互相隔绝。看来的姑娘样貌颇好,许是金屋藏的娇娇一枚。
“秋水姑娘莫要生气,豆蔻只是想见见王爷。”她起身对秋水行礼聊表歉意,却不想得到秋水的反讽:“豆蔻姑娘进府时秋水便说过,丽苑的姑娘只可等王爷召见,不得自行出入。”
“王爷带我入府可不曾如此之说。”
“那王爷进府前后可与姑娘说过话?”豆蔻一时语塞,她不曾想从进了贤王的轿子,他就再未与她说过什么,连进门都是侍卫一路带过来的。
虽然她目的只是进府,但如此冷淡的男人让她甚是怀疑自己的颜值。
秋水见她理亏,轻浮地一笑。鲸落注意到秋水对她顶多是,未到手猎物的态度,她对这个豆蔻就是轻视和故意挑刺。秋水每次来对墨画他们都相当客气,与俊朗之间也像哥们一样和谐,对豆蔻这个态度倒是有些令人玩味了。
秋水几乎是不容置喙地拉着豆蔻走,这姑娘看着弱不禁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秋水扯断手臂。
等两人出门,鲸落出声问丫鬟:“你们为何如此紧张?这丽苑的姑娘不能来梨园吗?上回你们说贤王藏姑娘的地方就是这丽苑吧?他收集这么多姑娘干什么?造人吗?”本来一连串的问题如洒豆子般让她俩应接不暇,听到最后三个字,更是刷地红了脸。
原来害羞这个,见两人不说,鲸落翘着腿一副我吃准你俩的得意模样:“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们不可与我说太多,但是可以挑着回答呀?若是不允,我这儿可是很多男女间的情趣事儿,可以给你们俩细细道来。”墨画虽然个子高挑,看着比她稍长一些,实际年龄却没有多大,司琴更不用说了,看着就是十几岁小孩的模样。两人本想惹不起躲得起,转身便要走。
“你们俩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你们家王爷不是说让你们俩好好盯着我?”两人听罢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听得鲸落声音又起:“你们俩见过春宫图吗?我倒是见过几个好玩的,那男的”
“停停停,姑娘,我们说还不行吗?”两个小丫头耳朵根都已通红,赶忙叫停。
这才把事情说给她听。从贤王摔伤性情大变到跟着罗俊出入登仙楼,收了不少姑娘入府,却不许他们互相交谈,秋水的手段鲸落是知道的。她们只道最初有姑娘反抗,秋水是下过狠手的,具体的两人面面相觑不再深说。丽苑的姑娘只许王爷召见,平日也不许另外出来的,偶尔有怀孕的,皆去落了胎。
不过这些,都是丽苑的嬷嬷说的,她们倒也没真见过。
鲸落虽然明白古时男尊女卑,但是如此行径让人恼怒,却又听她们说姑娘们都是心甘情愿进府的。一时又觉得悲哀,也许是抱着觅得良人的心进府,没想到却是这般田地。
墨画看鲸落表情变化,补充道:“王爷因得最初那位姑娘的事情,名声在外并不是很好,但后面的姑娘们都是明知如此,坚持入府的。王爷也未曾亏待过她们,甚至说有姑娘家里贫寒,王爷还送宅子送地的呢。云姑娘莫要觉得我们王爷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其实他挺好的。”
“所以秋水才喜欢他是吧。”鲸落没想到墨画竟然如此维护贤王,平时看他们也没什么接触。
两丫鬟此时深觉“云舒”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虽然王府对这件事都有一定的共识,但碍于秋水基本无人揭穿。二人探头看了看门外,见无人经过,便轻轻地点了点头。鲸落心下大喜----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不就好对付多了嘛。
回到丽苑的豆蔻在房里来回踱步,回忆云舒见自己的一举一动,除了头痛异常外,没有其他不自然的举动。脸还是那张脸,看起来却是真的不认识的样子。难道失忆竟如此严重,记得雨林的任务,却记不得自己和最近的事。
“豆蔻姑娘,今晚王爷召你前去侍奉。”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丫鬟敲门说道。
侍奉?他只说潜伏查探即可,未说明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想着内心很是慌乱,提笔写了些什么,折了起来挂在床帏不起眼的角落。在带来的衣物里翻找着,拿到想找的东西死死捏在手心。
傍晚,丫鬟们鱼贯而入,替豆蔻洗漱。从未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的她,拒绝无果后在一群人面前脱光擦洗又穿衣,虽说是服侍,但内心感觉到深深的屈辱。
坐着软轿到紫音殿侧房时,眼睛还是红红的,本就长得柔弱,此时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兔子瑟瑟发抖。
被丫鬟簇拥着到了里屋,听见关门的声音。只见贤王一身月白锦衣端坐在床前。如果是他该多好,豆蔻心想着,知道不是他便越挪不动步子。
“豆蔻姑娘可是不愿?”贤王盯着她,手指在轮椅上敲着。周遭寂静,除了外头有几声鸟叫,就只听得“咚咚咚”他敲轮椅的声音,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敲击声还是心跳声。
手在袖里握拳,下定决心般笑了笑:“王爷说笑了,豆蔻既然对王爷钟情,自然是愿意的。”贤王看她笑,倒觉得有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待豆蔻走来,贤王拉她坐在床边,轻挑她的下巴,吻上脸颊,感受她的战栗。忽然灯灭,许是风起。豆蔻感觉他的双手离开自己,刚松一口气便感觉床边一阵下陷,有人上来。他不说话,许是瘫痪已久,手臂的力量十分强壮,她只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整晚咬牙哭泣,手心也掐得出血也未有感觉,只感觉身体撕裂得痛。
一早醒来已经在丽苑,只有身体的疼痛提醒她,并不是梦。她恨恨地等待着好消息,却风平浪静。午饭时,秋水带着不少金银首饰前来,只说王爷满意她的服侍,特地赏的。
豆蔻一脸惊讶,秋水面无表情,不想多看她这幅惊讶的脸,进来的哪个不是想爬上贤王的床。想想心中更气,重重放下金银便转身离开。徒留豆蔻在饭前失神----怎么会?自己的药从未出错。
贤王此时在无缘殿看着暴毙的尸首,看向如风:“怎么样”
如风摸着下巴蹙眉思索:“此毒与之前的有点相似但差别挺大的,相同之处在于发作时间更快。他早上才暴毙可能是因为本身内力还可以。具体如何还得我研究尸首。”
他的视线从尸体转移到贤王身上:“不如你去问云舒是否知道。”
如风提到云舒,贤王便想起昨日俊朗给的纸条,没有一个字能看懂,本也是想要去一趟的,只是昨晚的发展出乎意料。
“俊朗。”出声叫人没有反应,回头看已不知人去了哪儿。
“俊朗!”再叫已是带了怒气。“呵~”如风只觉好笑:“早些时候我看梦儿在院里晃来晃去,俊朗怕是又去找她了。”
“给他惯的!”
“现在天气还凉,尸体能放一会儿,我带你去吧。”贤王点头。
昨个夜里梦见豆蔻的脸,却是出发刺杀贤王的当天。毒发的痛好似正在发生,夜里惊醒后失眠很久,没想到白芷追到了贤王府。凌晨天亮才又昏昏睡去。
司琴和墨画夜里互相叮嘱少跟云舒说话,一说话就把不住门啥都说,越走越偏,王爷知道了她们俩有好果子吃。
早上见鲸落还在睡,避免又闲聊套话,只温了早餐在饭桌,两人默契地各忙各的。
人醒时发现院里没人,机不可失,草草洗漱吃了几口,去梨林里走走,想要理清思路顺便探查路线。
贤王和如风到梨园时,正碰见司琴墨画回来,进了房间却没有人。两人当即跪下:“王爷!奴婢知错!”
“先去找人。”满脸怒容声音倒是平淡。她们知道,王爷这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