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原本阴霾的天，在下半夜散了乌云，露出下弦月洒下的点点月光照亮了房里一闪而过的人影。
“姑娘~姑娘醒醒~”司琴轻拍趴着熟睡的鲸落，她还感觉头沉沉的，身体被轻轻摇晃。心中不耐起床气大发，皱着眉睁眼，发现个漂亮的小姑娘，端正地在床边，等着服侍她起床梳洗，一下子就不好发作，毕竟不比家里。
这么体贴的服侍，就算是第二天也感觉相当的不习惯，微微欠颌致谢。
两个丫鬟对于如此爱说谢谢的主子也是第一次见，心里终归是对她心软一些的。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脸是自己洗的，坐下穿靴子的时候只感觉脚心硌得慌，脱下敲敲鞋跟，只见有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她抬头对丫鬟笑了笑：“刚刚墨画说要吃早饭是吧，你们先去吧，我马上出来。”等她们绕过屏风才拿出来查看。
“刺杀？”看着纸上“尽快”二字，她心想是否指刺杀。听见脚步声赶紧塞入袖口，是墨画叫她吃饭。
“王爷今天可在府上？”按理说王爷也应该上朝吧，不知道这边的皇帝是天天早朝，还是有的休息。
“在的。”“可以帮我通传一下我要见他吗？”
“好的，云姑娘。”
贤王一身绛紫云袍，在书房半倚着看折子，一旁的俊朗正汇报宫里的情况：“齐王进宫颇为频繁，娴妃那边暂时没有动静；皇上”话说一半，听得秋雨在外敲门：“王爷，云舒求见。”
他抬了抬下巴，俊朗走过去推他出门，除了守卫就剩秋雨一人。俊朗无语，重重拍了下他的头：“人呢？”
秋雨挠头：“人还在梨园。”“那你说求见？”“传话的侍卫这么说的，我只是转述。”
“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姐一样让人省心？”贤王开口说得秋雨脸色一变，乖乖站一旁沉默不语：“那就去梨园吧。”俊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推王爷出去。
贤王府围墙设两层，中有通道，外看与寻常王府无异；两墙之间宽约两尺，上设机关，侍卫由暗门进出值守；大堂为正安殿，东二府仆人居住，西二府侍卫居住；再进路过大银杏进入主子的居所，贤王居中紫音殿，侧为书房；第五梦空置郡主府长居贤王依兰殿，西边正对着如风常住的长廊居所无缘阁---南为药库，北为书库，如风居其中正殿；贤王府背靠曲水，曲水与王府中间种有大片梨树，中设湖心亭与鲸落所住的破旧梨园与丽苑。
贤王到梨园的时候，鲸落正跟两个丫鬟聊武国的民生，顺便了解一下王府周围是哪些民居。
看见贤王人时，两个丫鬟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司琴起身带倒了凳子；鲸落见她们还在行礼，顺手扶了起来。见贤王抬手弹了弹指，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鲸落见贤王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这人就算在轮椅上也能看出身形修长，坐得直挺俊眉朗目见神情冷漠，此刻的自己像极了上班时独自去见大领导。她从袖中拿出纸条递了过去：“今早在卧室发现的，雨林已经知道我在王府了，催促尽快行事。”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打开看了一眼又折起来夹在手指间把玩：“就这？”
好吧，如果这个不算，那就再提供另一个信息好歹保住今天的小命：“雨林有个女人负责制毒制药的，有过几面之缘年纪与我相仿。”
“画出来。”
“我不会画画。”
“那你语述可否？”贤王无语，云舒面相看着也有18、9了，往前推应该生在战前，能识字可见家境殷实；说自己不会画，多半有撒谎的成分。想着看她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你是说语言描述？”那不就是跟模拟画像师一样的存在？
贤王不吭声，只见俊朗已经从门外拿到纸币铺在桌面。梦里的女人还不知道关系如何，不好直接暴露，说现实，啊不对现代生活的人又太假了。想了想，鲸落轻扯了下嘴角，殊不知被对面的王爷悉数收入眼底。
“鹅蛋脸，柳叶眉，大双眼皮，左眼眉下有个祛痣留的浅疤，”为了显得真实还顿着想了一会儿：“鼻子不塌也不挺，鼻头比较圆润小巧。有点高，从前见的时候大概十四五岁，也有一米六了。”
“一米六？”啊！这里的一尺是多少啊！
“当时就跟我现在差不多了。”说着又定定地看着贤王，只要自己够坚定说的就是真的。鲸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希望不要露出马脚。
“姓名可有？”“只记得姓白，全名不知，接触的少。”不等她说完就示意俊朗推他回去。
“去查白姓善药毒的人，”贤王对着俊朗吩咐道，听他称是又补充说：“画像不作参考，多半是假的。另外查看昨晚巡逻的人，这信条可能是府里不干净，派人盯紧点。”
“是。”
“去无缘阁。”无缘阁房呈长廊，夹在药房和书房间的几间都是空的，为方便如风炼药全部打通相连。
当年元武之乱，三大将军三分天下，第五高振仗着自己先祖曾是皇族占据元京及中部一带；凌将军原本也是镇守东海，加上其发妻为东部商业大家苏家之女，便占东为王称之东凌；镇南将军罗纬，家族庞大雄踞南方，内忧外患中为一致对外，很快三方达成协议各自为王。
武国兵权大地也最广，大量平原盛产粮食。当初是否有人心有芥蒂已是未知，只是后来两方分别将东凌王长妹苏离，扶桑皇帝罗纬亲侄女刘婵儿，送上了武王的床，也是如今的贵妃和娴妃。
而如风本姓苏，其父苏北为元朝太医，不耻三将逼宫，又受过先后容音救命之恩。在随苏家东迁之后3年，听闻太子第五明靖身亡、贤王落马摔断腿之后，偷偷将其子如风送入贤王府以求能保全他。
一晃便是12年，如风小他两岁，如今也20了，不论是按哪国的传统都是婚娶的好时候。有时候贤王也会为挚友惋惜，这么多年耽误在他身边了。
“阿时~”出来看药材晒得如何的如风，见到他在门口，扬起手挥舞着叫他。
“俊朗，把人都撤出去。”如风见俊朗开始招呼下人离开无缘阁，便知第五修时对他有话要说，识趣地接过轮椅推进房间。
“是有何事，还需要找我商议？”他递给如风从鲸落处拿到的纸条：“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味道？”如风接过仔细在鼻子下闻了一会儿，回想着：“你是否记得与罗俊有一回去登仙楼，回来身上就带着一股特别淡的香味，与此极为相似。”
登仙楼？是他常去的风月场所，自己的眼线主要安插在茶楼饭馆，虽说风月场所也是线报获取的好场所，但因身边无这方面的能人，且登仙楼的招牌已经做出来多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插手的，一直也没能拿下。
如此，与雨林能扯上关系，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你觉得那个云舒可靠吗？她今天几乎是拿到信息就找人传话了，本王反而觉得太过于积极。”
如风只知道云舒是个有秘密的人，但是他不敢随意评价，毕竟贤王经历多了心狠，他说的不好可能会葬送一条许是无辜的生命：“她确实有秘密没错，但是她想活命，我认为是真的。”
见如风如此说，他本也不想轻易斩断，自己这么容易获取雨林信息的渠道，轻哼一声笑道：“如果不确定那就想办法去确定好了。”这个意外的人，是惊喜还是惊吓，谁是圈谁是套，真不是几天观察就能说好的。
鲸落原本想着每天主动点提供每日一条的信息，也不枉人家每天不重样好吃好喝供着，结果不凑巧贤王连着几天都是早出晚归不在府里。鲸落问墨画找了纸笔，问了年月日，每天不漏地记下一条，这样等人回来有交代也显得自己言而有信。
每日如风送来的药照擦，外伤很快已经结痂。虽然后背不再痛，但夜魅时的梦魇，让她每晚不得安眠身心更累。
云舒，年方18，母亲在战乱中带着年幼的她一直流离到苏州，兵乱平定后，才安定在小农庄里做点手工糊口。武国7年，云舒十岁时母亲因被村中恶霸凌辱，而带着她搬迁到江城，过起了易容丑女的生活。两年后只交代云舒不要轻易露脸、记得找到木阙另一半的人家报恩，便丢下她撒手人寰。
因家中无粮，不敢偷抢，12岁的她独自林中觅食，被空生大叔于猛兽口中救下；自此便在名号雨林的组织中练功长大；好在算是有天分，轻功、战场搏击，刷横刀都超过教头，便早早“报答空生大叔”出来“做任务”了。
这几日的夜魅中，完整了云舒的成长经历，鲸落郁郁寡欢，心疼她的同时感觉自己也背负了沉痛的人生。有时候也会想，是自己无忧无虑成长，最终不注意健康，意外得癌症死掉的人生好，还是云舒这种坎坷长大但是用力生存，虽然最后也没活下来的生活好。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越纠结越“哲学”。用力摆了摆头跟自己说，现在的自己努努力，也可以延续自己的无忧生活，顺便也帮云舒的身体也体验一把。
“加油！”有时候入了戏，忍不住握住拳头暗自出声打气。司琴和墨画已经是每天一见云姑娘的反常行为，偶尔两人甚至偷偷交流是不是江湖里的人都这么奇怪。
“姑娘，您这是作甚呀？”墨画见她打气完，又柜里翻找，疑惑地出声问。
“你有见过我之前的衣服吗？”实在是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被扔了。
“夜行衣吗？”鲸落还在回忆到底是穿的什么衣服：“在外面，司琴昨个儿看到觉得又脏又破，现在剪了说用来拖地呢。”
“司琴~”鲸落心下一惊，她的木阙应该还在里面，别给发现了。司琴听到她大叫，愣住停下手中的剪子，鲸落飞奔抢完就走，在屏风后摸来摸去。终于在裤腰下一个细长的自制口袋里，找到这个半圆形镂空的黑色木阙，一头系着绳，迎着光好像能见到里面有个东西。
“姑娘？”鲸落赶紧戴上塞进衣服里，把旧衣服塞回给出声的司琴呵呵笑说：“记叉了以为落东西在衣服里了，好像没有，不好意思。你继续~”
偶尔反常他们只是做记录，经常反常，便会做了汇总，趁无人注意偷偷递了纸条出去。
有些东西，有出就有进。
睁开眼，又是一天满头大汗，只不过今天多了个惊喜。鲸落看着床顶粘住的纸筒，听了听外面没有声音才敢慢慢站起摘下。
“地图。”王府的？我特么也想要呢！不过，王爷不在，少给一个纸条应该问题也不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入夜后鲸落借着侧窗的月光偷偷写下几个字，将纸筒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