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四年后遇到的顾辞还是很容易生气，我知道的，他脾气一点也不好，看起来很懂礼貌，其实对不相关的人很没有耐心。但他今天送我回来的时候就不开心了，我属实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不耐烦的对象会是我。
也不对，如果我记忆没差错的话，在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他就经常对我不耐烦，甚至比对别人更严重。
我实在是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在他身后的，我厚着脸皮想，大概是我天生坚持不懈的好品质。
就这么瞪着眼望着天花板想着，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大概对顾辞的怨念太过深重，我当晚就做起了梦。
是高一那年夏天的事，还没分班前我跟顾辞是同桌，生物老师让我们把前几天课堂做的测验试卷拿出来，准备讲错题。
我拿着满是红叉叉的试卷认真听，虽然也不怎么能听懂，但那天早上顾辞说我成绩差又不思进取的话真的伤到我了，虽然他讲的是事实。但我不管，我剩的不多的自尊心让我至少得拿出一点认真学习的劲头来给他看。
顾辞坐我旁边，我稍一偏头就可以看到他的试卷…嗯，自尊心更重了。
我咬着笔头哼哼，心里想，成绩好了不起吗？成绩好就可以这么侮辱人嘛？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成绩好没什么了不起，但好成他那样的确非常牛逼。
“你哼唧什么呢？”大概是被我过于热烈的愤世嫉俗的眼光和不满的哼哼声惊到了，他突然出声，好看的眉头微皱着。
我心里还在计较着他说我不认真的话，所以哪怕这次是他主动跟我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他。
他见我不说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像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就在我神游天际，想象着他眉头夹蚊子的样子时，一个清甜的声音微弱响起来——
“顾辞，我的试卷找不到了，可以借你的看一看嘛？”
是坐在我们斜后侧的李珊，她那排是单人座，没有同桌，与我们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如果没试卷的话的确不怎么方便。
我没出声，虽然我平时是挺乐于助人的，也不太想顾辞的试卷被别的女孩拿去，要是平时我肯定主动把试卷递给李珊了，但我这次硬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仅39分的生物试卷。
要说为什么？还不是顾辞的原因！而且李珊是找他借，我又何必急吼吼冲上去…
我没反应，顾辞不知道在等什么，也没反应，这种状况让李珊尴尬不已，嫩白小脸涨得通红。她大概想快点结束这种尴尬的情景，但还没开口，顾辞就把试卷递给她了。
李珊松了一口气，感谢地接过去，然后愣住了，甜甜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吃醋，因为他递过去的是我的试卷。
但我对于他拿我的试卷去讨好女孩子的行为嗤之以鼻。
“你干嘛？！”我压低嗓子惊呼。
“她没试卷看。”顾辞一如既往地说话简洁。
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耳朵，我当然知道她没试卷看，但你想帮她你拿我的试卷干嘛？
我惊呆于他的厚颜无耻，虽然我大概早就意识到他的本质。
上午生他的气还没消，试卷的事让我火气更旺。行啊你顾辞，平时泼我冷水泼的熟能生巧，这次倒是添柴加火的一把好手了？
我心里怄得要死，咬着牙暗暗埋怨。
现在的状况是——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慷慨激昂，而我丢人的试卷被只想借顾辞试卷的李珊拿到手，现在我的课桌上空无一物，而坐我旁边的顾辞转着笔，并没有主动把他的试卷放到中间共享给我，嘴里甚至还哼起了小调，端的是一副悠闲自在～
“你的试卷放过来一点，不然我看不到。”我主动出声央求。
注意，这不是我没骨气，因为虽然心里气死，但我不想让生物老师注意到我，不然他一定会不听我解释就扯着自己的鸭公嗓嘲讽，周甜甜啊，考得那么差试卷还会丢？这次是被你三岁的外甥撕了，还是被你年迈的外婆当柴烧了？
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全班同学的笑料，我勉为其难地暂时放下与顾辞的小过节。
顾辞不咸不淡地撇了我一眼，终于大发慈悲地移过来三分之一的试卷给我。
这个角度并不能让人完全看到试卷的内容，但我是谁啊，我周甜甜天天偷看顾辞，我眼神好着呢，这个角度完全不影响。
虽然我平时偷偷看他的这种行为让他觉得我有斜视，但我认为这是他对我眼神好的嫉妒，所以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我只是偏着头看，好像忘了这是个搬动椅子凑过去贴着他坐的好机会，但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也没意识到还可以这样操作。
反正等我后知后觉扼腕叹息的时候，也觉得这不是我自身的问题，因为大概是平常顾辞对我太冷淡，他也不爱与人接触，所以哪怕我经常缠着他，我们之间也总是留着适当的空间，所以我一时想不到也情有可原。
顾辞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还哼着歌，悠闲自在得让我想抽他，这会儿倒是沉默了起来，嘴唇抿紧。
我知道他在生气，因为他平时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表现的，他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没有耐心，好多女同学借着问题目的理由凑过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只有我看的出来他是不耐烦。
好吧，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你们理解的那么亲密，大概是因为我老是过于关注他的缘故，所以我才会发现他的一些小动作和小表情，但我到底不是他顾大少爷肚子里的蛔虫，我知道他在不耐烦，他在生气，但我想不通他在气什么。
可能是不耐我这么麻烦，成绩这么差还要故作认真地借他试卷看，他被我骚扰得烦了。
虽然这件事我一点错都没有——要不是他突然乐于助人起来，热情地抽走我的试卷给李珊，我现在也不会去骚扰他。
但他这种狗脾气，没理也要强三分。我很能理解。我虽然心里生着气，但并不想跟他吵架，所以我只能偷偷搬动椅子离他远了些，然后装作认真看试卷的样子偷偷观察他。
哦豁…好嘛，他更气了。
梦境一直到这，都还是真真切切的回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少年时顾辞生气起来的样子，梦里的我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
“顾辞，你怎么才能不生我的气？”
不，我清楚地意识到当时我没说过这句话。因为那天一直到放学，我都还没原谅他，连放学都是我一个人回的家。
但梦里的我控制不住地慌乱，我想抓住他。
他不说话，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只有我的小小缩影，他的模样很温柔深情，但我却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我怎么都追不上。
“顾辞，你别离开我好嘛？”
我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但梦里的顾辞虽然深情，却是个哑巴，见我哭的凄凄惨惨也没有出声安慰我，更没有抱抱我。
他只是转身走出了教室，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直发慌，我觉得我要是不追出去，他就会彻底消失了。
但我就是坐在位置上，想动也动不了，我明明那么想追上去，但偏偏困于课桌的方寸间，只能无助地看着他走得越来越远，远到我无奈接受了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的事实…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想去相信一个小小的顾辞对我影响这么大，我明明早就接受了他不在我身边，这四年来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啊。
我不想去深究我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什么，因为我脑子很乱，尤其是今天早晨我居然是哭醒的，肿着一双核桃眼的我脑子更乱了，我都多少年没哭了啊，可恶的顾辞，在我梦里也阴魂不散！
张如初看到无精打采的我被吓了一跳，“我靠，你们昨晚得是有多激烈啊？你哭得眼睛都肿了，刺激啊！”
我不想跟她开我跟顾辞的黄腔，而且在梦里哭了一夜的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没有骨头似的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全身都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奈何张如初小姐不长眼睛，她特别兴奋地转动办公椅到我身边，凑近问:
“诶，你快告诉我嘛，昨晚就嗯嗯地敷衍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样了呢，他帅不帅？活好不好？”
我抬起一对核桃眼，试图把她吓死来达到让她闭嘴的目的，结果她压根体会不到我邪恶的心思，只是抬起我的下巴，啧啧道:“瞧这一双红红的眼，真是惹人怜惜。”
好吧，遇上张如初，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我总是无言以对。
大概看出我兴致不高，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她又另外起了话题——
“封总这次出差，带的露西。”
“哦，有什么问题吗？露西她本来就是总裁助理啊。”我不太懂这种事有什么好拿来八卦的。
张如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眼看着我，“之前封总明明带的是你！”
“可是那是在没招到总裁助理之前呀，而且我的工作也不是给封总使唤来使唤去啊，我明明是个普通文职，不是他的助理。”
“总裁助理不比你小小的文职工资高？”张如初见我一脸无所谓，很是为我着急，“而且封总之前总是带你，你没想过为什么？现在露西可是抢了你的工作，还抢了你的男人！”
上一个助理离职后，封总就一直拿我当助理使唤，出差也老是叫我跟着，虽然累了点，但工资高啊，我也不是不乐意。
我以为封总把我当招到助理之前的过渡期，但没想到一年了，他提都不提招助理的话，而且我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话也不用说的太清楚，所以我也只是委婉地提醒他该找个正式的助理了。
封痕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经营一家在s市也算叫的出名字的公司，我认为他当然知道我的意思。然后他就真的只是找了个助理，至于其他的，就先不提了…
“露西没有抢我的工作，那明明是她的工作，而且她也没有抢我的男人，你再这么说，我真怕封总先炒了我，再炒你。”我试图跟吃瓜吃到发癔症的张如初讲道理。
“他炒我我就回家继承我家的疗养院。”张如初很是不在意地道。
没错，她家开疗养院的，还是s市乃至全国都顶顶有名的疗养院，属实是个不折不扣、浑身金灿灿的富二代。
“初初宝贝，求包养啊求包养…”我矫揉造作，装作哭唧唧的模样，柔情似水地瞅着她。
“你真要包养哪里用得着来求我，昨晚的顾先生和封老板都非常…”
我及时捂住了她跑火车的嘴。幸好我们说小话的声音非常低，不然等封总出差回来的时候，肯定会享受到全体员工意味深长的眼神。我这份工作挺好的，还不太想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