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王观之谜
二人再度回到道观,发现那群寄生在那群道士身上的蛊虫已经死亡,失去了蛊虫支撑的躯壳散落在各处,好不荒凉。
天边泛着鱼肚白,金色的光芒也从云层里透出来,不出半个时辰,这金光会洒满东王观。
二人已将所有尸体抬进了偏殿,在白鹤仙即将催动神力弄塌偏殿时,苏兰时突然喊停,“要不要把冲灵也抬进来?”
白鹤仙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冲灵生前饱受他们欺凌,死后如果还不能逃离他们,那么他做这一切有何意义。”
“那你继续吧。”
白鹤仙大袖一挥,偏殿瞬间变为废墟,将一切罪恶掩埋。
随后,二人抬着冲灵的尸体爬到了山顶,此时白日当空,积雪消融,二人很快挖了个合适的土坑,将冲灵放置进去。
“希望你来生做个普通人,过平凡的一生。”白鹤仙盖上最后一捧土。
苏兰时将刻好的墓碑插在坟前,淡淡道:“有的恶人,不是恶人。”
下山的时候,两人一直保持沉默,或许是不想打扰这山间的生灵。
“白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城门前,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似别离,似重逢。
“我打算继续追查下去,我总觉得,那个教冲灵炼蛊的神秘女子不简单,她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目标。”
苏兰时轻声一笑,“英雄所见略同,看来我们接下来要同路了。”
“这条路遍布荆棘,苏公子确定要随我一道?”
苏兰时抬头望向天空,眼眸明澈,“修士存在的意义不在于飞升成仙,而在于竭尽全力护佑天下生灵。”
白鹤仙被他打动,欠身道:“我与苏公子果然是一路人,希望接下来的路你我能相互扶持,荡平这天下恶鬼。”
苏兰时还礼道:“共勉,共生。”
“既然我们是同路人,就不要叫的那么生分了,不如我唤你阿寻可好?”
白鹤仙点点头:“也好,那我便唤你兰时。”
两人离开了两天一夜,客栈老板将他们的东西扔到门口,纵是白鹤仙想再续住,但看着老板那副嘴脸,也起了退缩之心。
“阿寻,不去找个茶楼歇息吧。”
白鹤仙点点头,她一直对人族茶楼的说书人很感兴趣,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听一听书。
他们去了登州最大的茶馆君山楼,里面几乎座无虚席,来者皆衣着华丽,非富即贵。楼上的雅间里还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笑声。
醒木一响,台上的姑娘便弹起了古琴,说书先生轻抚胡须,眼睛炯炯有神,茶客们也瞬间噤声,等着先生开口。
白鹤仙和苏兰时进了二楼的雅间,要了一些茶点,津津有味地吃着。
“今日老夫不讲话本,讲一件陈年旧事。”
茶客们一听,瞬间躁动起来,纷纷表示自己只想听话本,对陈年旧事没什么兴趣。
说书先生并未理会这些声音,他醒木一拍,全场再度安静。
“三十年前,这登州城的风雅阁出了一位绝色美人,名唤锦霜。这锦霜本是当朝丞相嫡出的女儿,日后也是要母仪天下的人。”
“只不过她的父亲糊涂,与亲王勾结试图推翻先皇的统治。想必在座的诸位知道,四十年前魏王谋反案。”
台下人纷纷附和,三十年前的事情彻底被牵出。
当时皇帝震怒,将逆贼魏王的头颅砍下挂在京都的城墙之上,用来警醒那些试图谋权篡位之人。
而与魏王谋反有关系的人,通通被诛灭九族,甚至连一条狗也不放过。
但对于丞相一家,先皇的处置方式却不一样,不过论起残忍,却不输诛灭九族。
丞相的几个儿女,被送到了登州最大的青楼风雅阁,男做娈童女做歌妓,而丞相的父母则被拴上狗链,趴在城门口,终日吐着舌头,讨好过路人。
丞相夫人虽早已自尽,但尸体并没有得到善待。她的尸体被抛到秃鹫的老巢后,不到半个时辰,只剩一副干干净净的白骨。
白骨又被扔到乱葬岗,供野狗啃食。
经此变故,丞相气绝身亡,先皇命人将尸体置于丹炉之中,一把大火,烧得连灰都不剩。
锦霜的哥哥们被折磨致死后,风雅阁见她姿色过人,便逼着她接客,她接到的第一个客人,便是她年少爱慕之人。
那人也同样爱慕她,为了让锦霜过得轻松点,他变卖全部家产,让锦霜在三年之内只有他一个客人。
老鸨见他给的丰厚,便也同意了。
两年后,锦霜诞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精雕细琢的小公子。
转眼间,三年之期已到,那人没有银钱再续,便被老鸨赶了出去,并放话让他终生不得再入风雅阁。
很快,老鸨又逼着锦霜接客,不过两年时间,锦霜就被那些嫖客折磨得奄奄一息,她不堪受辱,拖着身子从那风阁楼跳下,结束了自己凄凉的一生。
“锦霜死后,老鸨将她的儿子送去东王观出家,道号冲灵。”
醒木一拍,底下人才开口,纷纷问冲灵现在如何?
说书先生沉默半晌,“听说东王观的偏殿忽然倒塌,将观内所有得道士都埋在了里面。”
白鹤仙轻抿一口茶,“我们貌似没有在山里遇到其他人,怎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只有一个可能。”苏兰时抬眸。
“那个神秘女人。”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公子,看来我们得去叨扰一下说书先生了。”
这边说书先生刚一推门,脖子便被抵上了剑,“老先生,得罪了。”
话落下,白鹤仙一把将说书先生拽进屋并关上门。
“你是何人?”说书先生喘着粗气,但面上丝毫没有俱意。
白鹤仙倒了一杯茶,推到说书先生面前,“先生莫慌,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说书先生环顾四周,终于在架几案后面发现了苏兰时,他正翻看着话本,时不时地咧嘴笑一下。
“你们想干什么?”说书先生又问。
白鹤仙道:“不干什么,就是有些问题要请教先生,还望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书先生:“请讲。”
白鹤仙:“东王观的事,先生从何处得知?”
说书先生面上闪过一丝慌张,吞吞吐吐道:“老夫、老夫当然是从别处听来的。”
“何处?”苏兰时放下书,踱着步子走到说书先生面前。
“大、大家、都在传,老夫也记不太清了。”
白鹤仙端详着说书先生的容颜,笑道:“看到老先生,我就想起那冲灵道长,你们的眉眼竟如此相似,颇有父子相。”
说书先生一惊,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是、是吗?”
白鹤仙:“你为何在冲灵出家后不试着带走他?你可知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可知他受奸人蒙蔽修习邪术,害死了一道观的人?同时,他也害死了自己。”
“胡说,明明是你们杀了他!”冲灵父亲突然发狂,拍着桌子大叫。
苏兰时按着冲灵父亲的肩,淡淡道:“告诉你这些的人,就是诓骗他修习邪术的人。”
冲灵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我怎么确定你们不是坏人?”
白鹤仙:“不管你怎么想我们,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切追根究底,还是那位丞相的一人之过,倘若他好好做他的官,不去想着谋权篡位,他的家人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冲灵父亲半掩着面,红着眼睛,“如果当初我带走他就好了,日子清贫又如何,至少能开开心心地活着。”
苏兰时:“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事已至此,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为你儿守灵也好,在山间忏悔也罢。尽你所能,让他们在转生的路上能够顺畅些。”
冲灵父亲点点头,拱手道:“多谢二位指点,老夫明日便去东王观为我儿守灵,替他忏悔。”
作别冲灵父亲后,二人便启程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滇南,而滇南正好是万蛊的发源地,这就说明,若是想找到那位神秘女子,滇南是绕不过去的。
“兰时可曾去过滇南?”
“去过,滇南的山里毒虫横行,是个炼蛊的好地方。”
白鹤仙收了收缰绳,“这马实在是太慢了,尤其是后面还拉了个车,这样走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滇南。”
苏兰时莞尔一笑,安抚道:“莫急,在人族还是行事低调些好。”
白鹤仙端坐着点点头,苏兰时不由发笑,眼前这人是把板正刻在了骨子里,不知是天性,还是后期有专人教她。
两人行至路边的茶摊停了下来,打算下去歇息歇息。
白鹤仙腿有些麻,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苏兰时扶住她,温声道:“站直缓一缓就好,下次不要坐得那么规矩了,容易压着腿。”
“以前还真没久坐过,看来我得努力适应人族的环境。”白鹤仙俯下身揉了揉腿,她的头发滑落到一边,露出雪白的后脖颈。
苏兰时眼睛移开,心中暗忖着要给她送条披帛,最好是赤色的,跟她极为相配。
白鹤仙起身看到苏兰时正在发愣,提声问道:“兰时在想什么?”
苏兰时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做梦?”
“对,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神仙同行。”
白鹤仙粲然一笑,“神仙和人一样,都有七情六欲。其实本质上他们也是人,只不过相对于人而言寿命长点,力量大点。”
苏兰时轻声一笑,对着老板喊道:“一壶茶,再来一碟绿豆糕。”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