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雪
关于子文,有的人可能不会理解,我想他可能是这么想的。据他后来对我说,那是一年很冷的季节,放寒假我就回家。我的大学就在北京城,我很便利,我也很喜欢。阴沉的天空乌云遮天蔽日,云很低。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大街上几个匆忙的人穿着灰色和凝重的衣服,亦如这座悲情的城市,每天总在上演不同的喜怒哀乐。棕色的皮夹克后面是雄浑、高大的建筑物,设计师们缔造不同的风格,不管你从哪个角度看总能发现你未知的新奇。十字街头边耸立着一个现代的酒店奢华装潢是中世纪的,另一边是一个高大的深红色的国美大的商标。双行道的中间栽满了绿色的植物,各种广告招牌和电子屏充斥着五彩斑斓的色调,我所看到的景象都像水洗过一样的清澈透明。那个时候我大二才上半学期,我的大学已经一半,我有很多的同学也许就在我头顶上的写字楼实习,我丝毫没有怯弱我自己的喜好,文艺学的学生不愁没有饭吃,我一直这样觉得,只有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我才能真正的好好生活。我需要这种思维,我想所有成功的典范无不需要这种思维。那是熏染和训练得来的。一个只有能从思考上得到快乐的人,才能真正有生活体验,看懂这些东西,我们的才智、行动力沿着我们自己向往的方向,才能看到自己,那不是只是看到别人。一个纯粹的人,只是读懂自己的。我看到一个背着吉他,穿着很怪异的人,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头发。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当时我漫步在长安大城的街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我的脑海尽管时隔2、3年,这种熟悉还依稀的在我的心头滋长。我任由自己的脚步跟上那个高大的背影。往东地上是粉红色的水泥铺就的,路边有一排树,那是北京城特有的皂荚树,我曾在公园见到很多。遮住一片片的阳光,右手边是各种店铺,三枪、竹蜻蜓、以纯明显是商业街,马路我看不到尽头,护栏外或是皂荚树,或是双人椅、绿色的环保回收桶,蓝黑色的沥青路上偶尔驶过几辆形状相同只是颜色不同体型一样的轿车。商店里的灯光很柔和,黄黄的就像要使人睡去。大街上没有一个人,空空荡荡。他背着吉他,黑色木盒斜挎在肩背,左脚一上一下的来回颠簸,不像常人那样往前一步一步的迈出去,他是要先把身子挺起,然后上半身超过身体的幅度行进着。在一个槐树底下,有一个路口,他径直的拐了进去。路口不是很大有2米来宽。走到里面正是外面街道店铺的背面,或三五层。有条小道一直延伸到远方,低矮的胡同都是老的原住房,灰色的墙黑色瓦地上还是土壤,他没有回头也许他能感觉的到。走了很久,我们来到了一块废旧的钢铁厂,在厂房的门前有很大的一块空地也许是老工厂开发的圈地,杂草丛生,足以没过人的膝盖。乱草地里还是轻一脚重一脚的坑洼不平,我看到他一上一下的拨开茂密的丛草,像是蒿草那一类。秋天将逝,百物葳蕤。一阵像撕碎布片的声响,在耳边回荡。我没有一点的觉得冒昧,那种情感越来越唤醒我的记忆。我紧跟在他身后不超过10米,走完荒草地,我们面前浮现一个残败、衰落、凋敝的百米高的建筑群,有大的门洞,水泥色的墙胚上裸露着钢筋和木头,散落的有很多的砖头和木板在房子的角落。他走了进去我跟在他的后面。
地上没有一片平整的地平,坑坑洼洼很多的地方还有水洼和排水沟。他走到中间,又转上楼梯上的角楼。我在正中抬头观看,乌云遮挡所有白的天幕,像把一张淡墨涂的纸对着天空看一样,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我现在站的地方就在回字的中心,望上去像所有的单调的灰色墙往回填一样。要把我埋在掌心。我恐惧的感觉我是这么的瘦小,我赶紧闪进拐角的楼梯。
我一直上到天台,7楼的顶楼,一个很小的平台这是楼梯的顶端。平台上间隙上铺了一层黑色的沥青。还有一个很大的圆形铁管道,地上铺满了铁网,连着栏杆上。我看到子文就坐在栏杆的上面,独自弹着吉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烫金的铁架,额头有几丝白发。对,就是他,在我第一眼看到那个背影我就知道是他,我不想去打扰他。就像他走在一片芦苇地,荒草连天,空中飘着白絮。我只能静静的看,不能轻易的呼喊他,怕惊醒了他的梦,也惊醒他尘封在记忆中深沉的痛。只有在每个同样的季节它像连夜阴雨感染的风湿病,隐隐作痛,痛至天明,直到你什么都不做,任情绪自在的飞絮。那是在哪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们四个人就产生的默契,不在打扰,不在提及,任由时间去稀释和腐化。我不知道这对于子文是怎么一个感受,可是对于我像是板上钉钉烙在我的心上,直到我在北京大学在看到她的身影,让我抱起她的那一刻,我又找回失去的自我。你永远不能体会看到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却不能开口说话得那种感觉。那也是一个早晨,我们也坐在公园的双人椅上。
我以为我们不管散落在人生的那个角落都会在因为某种巧合再见面。隔离好多年,我们脸上早没有少年时那种稚气和狂妄,岁月已开始雕琢我们的脸。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相视一笑。我至今还能想起他那轻松的笑意。那次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弹起来吉他,他没有从栏杆上下来,风掠过他的长发。我站在他的旁边,抓住铁丝网。我们聊起了很多,我们说了说,我们看了那些书,看到那些风景。我说我看了一下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我点出来名字。他有时赞同的点点头,有时静静的听,我说爱伦坡、略萨、杜拉斯我都很喜欢,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我们也聊了聊音乐和诗,我说的很多他只是聆听没有发表多的意见,偶尔也提出一些他自己的看法,天只是阴着,我看不清子文的表情。
他告诉我他来看看奶奶,和看看过去的自己,他说有一天他走到了这里,他说他想到了死。我问是什么理由使你活着的,他用从肚子里的气体说,一个人只有对自己狠残忍,才能成全自己,也就成全了别人。人总也不能精神高贵的活着,还不如卑贱的活着,死是一件迟早来的事,我选择成全自己,而不屈服给生活和不幸。从废旧的工厂出来,我走到空地雨突然下了起来,我跑在雨中,回头看顶楼一个孤独的背影在我眼前又高大又渺小的停留在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很疼,每一个都有意外的分量。十字路口上还是一个人没有,我突然像失去了方向感,漂泊在汪洋的大海中,我的周围笼罩着白色的雾,在青春的岁月里我们都是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