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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毛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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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文过了好久才抬起头说,“我突然想练毛笔字了,要不我们这会在这天还算明亮的时候写写吧。”

    小惠从背后说,“我去拿毛笔和墨水、纸。”一溜烟的跑进屋里去了。 “我去里面拿张桌子。”

    搬出来桌子,子文就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有一米来长的桌子上铺着白纸,小慧拿出几只毛笔,拧开墨水的盖子。“你写两笔吧。”子文对林月说。

    “你想写你就写吧。”林月看着他的眼睛说。

    子文就拾起笔握笔在手,蘸上墨。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停笔在空中有好半天,一滴浓墨滴在白纸上。子文还是没有动笔。

    “子文哥,墨都化开了,要不你写个王维的山居秋暝吧。”

    “也好。”

    子文就推袖执笔,任意的泼墨就着那个墨团提笔写着: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鱼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真正的好书法,字里可以看到精气神,像是写字的人就在眼前。活灵活现,一笔一画像是舞蹈家在行云流水曼妙着身姿。

    小惠鼓着掌,叫好。嚷道她也要写,子文就把那个瘸了的腿往后撤了一步。和小慧并肩的站在桌子前,小惠把写着娟秀的幼体字,时不时的侧着头看着在一边的子文,写好后放下笔,看着子文说道,“我写的怎么样,好不好。”嗲着声音,甜甜的看着子文阴沉的脸。

    “很好,比我的还好,比我的字好很多。”子文嗡嗡的说了一声。

    小惠回嗔道:“你骗谁来,明明没有你的写的好。”

    “那你问林月,谁的字好。”子文看着林月。

    林月说,“我看到了是小惠的字好。”

    “嗯,不是,还是子文哥的字好。”小慧自己嘀咕着,弄着手指头的墨渍,地上还静静的躺着那把摔断了的吉他,屋瓦上还有那只花皮猫,在抓耳挠腮。新的生活总归是要来,不管你以什么姿态去看待它。

    三月开学的时候,天气还是很寒冷,乍暖还寒。嫩芽还没有探出头,路上的学生已经疯狂的嬉闹减淡了寂寥的冬日许多的疲乏的气象。穿着校服的学生已经开始坐着巴士结伴的去报名。冉冉听说子文回家,狂喜的整治衣服鞋袜,还打上领结去了他的家里。子文一直没有和冉说他的消息,眼看着这就要消融的好感,子文抽了两包的万宝路,慢慢平和内心,总是有一个坎没有过去,他逾越不了这内心的魔障,任其在黑夜里不停的折磨他原本少年的心,有多少的幻灭感和荒凉总也无法谴排就像喉咙卡住了一个铅块在也不能自由的呼吸,他甚至用刮胡刀在手臂上割裂让它流淌着鲜血,可是这鲜活的生命,明明就是个苍白的死寂的生命。

    子文告诉奶奶他想出去走走,多少天他把自己幽闭在狭小暗黑的房间里,害怕见到一丝的阳光,任其意志和生命做垂死的挣扎。

    奶奶看着文儿佝偻的身影这不该是个17岁的少年,分明是一个哲学家深沉的凝眸。

    那棵合欢树没有一片叶子,枯枝也像针扎直指天空。走出四合院,下了台阶。很久没有看看那些生命,和我在同一个时间空间呼吸的人种,你们还好么,我是一个孤拐的瘸儿。人群还是一般的行色匆匆,也不知是祸不单行还是攀芳折桂,做起来是那么的从容,以前我也是那么的从容,挂上耳塞和门房的老人打招呼或相视一笑,如今来的这么的颓伤。

    马路上有几个外国人在并肩的走着说话,不知道关于什么内容,很想过去谈谈,也许可以谈的只是子文问一问昆德拉的小说那一本好看些,他们是怎么看待的。公交站牌边有等公交的人,子文蹒跚的慢慢的挪动,像是一个孱弱的瘦马在踉跄的跬步,随时就会倒下。从断腿后时间过得很慢,什么事也没做,迪拜不闻、安迪沃霍尔不晓、雪莱不曾拾起。吉他摔毁后左手按弦的人也忘了,是看的到窗台外的天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奶奶一天回问候五次,小猫在房间走跳两三回,花盆的仙人掌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只是蒙上一层灰尘。

    沿着前门道街,越是拥挤的地方越是要行走,看看它是在我别样的时候又是一个什么精致。走不来许多的路程,脚以经生疼。路边有一个公园,在墙角赭色的砖坯上有铁的栏杆,一块光秃秃的地上,有人在聊天,双人椅上有人在看着闲书,循着路,里面是一个更开阔的水泥地。一个硕大的铁皮造的一个工艺品,一个女人裸露着的胸部上是一张生动的脸,一只像是手的铁棍支撑着地面,那些假作文艺的瘾君子,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他们的作品,在子文看来是那么凌乱。远处有几个小孩在奔跑,一个小孩的手扯着线,一个想去拉扯那之手。“你举高点,看,快看就要掉下来了。”灰色的天空,也只是有孩子们是真正的快乐无忧的。子文灰色的外套敞开,风不大可是却划开子文的眼。这一刻,突然发现人的灵魂是这么的脆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漂白。任何的事物都是要被吹散、吹淡的。

    冉冉走到了那里,门是虚掩着的,静静的没有声息。“梁子文在家吗?”“请问梁子文在家吗?”问了两声,走出一个老婆婆,手里扯着一块抹布,脚下一双布鞋,小脚,灰不溜秋的一件棉袄。“他不在家,你是谁。” “我,我是他的同学。”

    “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出去散散心。”老奶奶慢腾腾的说着,咬着字吐词很不清晰。

    “那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老太挪了一步上前说道:“你到附近的公园或者停车场看看,也许他在那里。你帮我好好劝劝我的文儿。”

    冉冉瞪着眼睛看着她不解的张开口说:“为什么,他有什么不好。”

    “去吧,你去吧。可怜的娃儿。”

    冉冉出了四合院,出了胡同,走在大街上,举目四望到处是人可是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很远的路,看过了太多的风景,脖子也扭的酸疼。一辆枣红色的轿车从路口开了出来,冉冉让开路,就从车子的顶部看着广场的空地上有一个灰色的身影,很像阿文。

    冉冉燕儿受惊似的,跑了起来,像是一个蓝色的精灵。短短的头发随风飘扬,紧身的牛仔裤很合适的搭配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踩着箭一样步伐来到子文的背后。

    “嘿。”冉冉大声的疾呼一声,随即自己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有看他接着又说,“可算让我找到了你。”

    子文转过身,看到秀气、灵动的可爱的熟悉的脸蛋。手不自然的前伸着,子文抬起右脚不忍看到那么爱笑的眼睛。冉冉拉着他的手,“你要干嘛。”

    子文没有说话,杵着拐杖迈开左脚。刚走了几步,冉冉拉的紧。“你放开,求你。”

    子文走不了,腿不灵活的趔趄着,冉冉赶了上来。“你怎么回事,你的脚怎么了。”

    又拉着子文的胳膊,“你放开,我不认识你。请你走来,我说走开你听到没有。”

    子文大声的疾呼,扯着嗓子,眼眶里湿润了,鼻子也酸酸的,喉咙止不住的哽咽。

    “梁子文,你他妈到底是怎么了。”冉冉哑着声气,看着子文的背影。

    子文甩开她的手,用力过大,没有站稳拐杖难拿住,自己就倒在地上。

    子文把脸对着土,捶打着荒草地。在也没有挡住眼泪,热泪夺眶而出。

    “真的,冉,我不想在看到你了,我在也不能爱你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啊--啊。”

    子文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气一样的歇斯底里,冉冉蹲了下来,看着他的后脑勺。“你是怎了,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到底”

    “不要在提那事了。”

    冉冉扯住他的灰色的外套,坐在了地上。期期艾艾的打量着他,“你的腿。”

    “我说不关你的事。”

    子文还是把头埋在土里,闭着眼,任由眼泪在脸颊滴落。抽搐着,整个身也跟着颤抖。 “你就是一个孙子。”

    冉冉就不再说话,眼神很落寞的看着自己鞋帮子和粉红色的鞋带。天空还是那么的阴沉,已经没有一丝的风。一个蝴蝶样的风筝落在子文脚后的不远处,一群小孩跳着脚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

    捡起风筝,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一个女孩胆怯的缩着鼻涕,红扑扑的脸蛋,头发上沾了许多的杂草干枯的头发像很多天没有洗。 “大哥哥怎么躺在地上。” “他死了。”

    这群小孩就一哄而散,跑开躲在远处石墩后看着这边。

    子文回过神,没有在哭,拿起拐杖。艰难地爬了起来,慢慢的走了。

    冉冉就是呆呆的坐在原地看着这个没有看过她一眼从开始到现在人,变的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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