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下城求生记（二十六）
呼……看守员双眼血红，胸脯起伏着，呼出一口又一口浊气。
面前的女人以扭曲的姿势栽倒在地，头部破裂，鲜血在地面凹陷处汇成小小的湖泊。
他俯身干呕两下，上前试探鼻息。
没气了，她死了。看守员兴奋到颤抖，这是他此生杀死的第二个人，公主殿下的亲信。他已经逐渐找到杀人的快感，接下来只要把尸体放进密道，埃文斯先生自会解决一切。
是的，他是在为埃文斯做事，为哈里斯亲王做事，他们不可能不帮自己。
他搓着手，在面前由绿藻铺就的地面上摸索开关，激动地按下去，一个深不见底的圆洞出现在空地上。
他抱起“狄莉”的尸体，试探半径。
之前杀亚当时，尸体太大，塞不进去，所以切碎了。女人的骨骼纤细，恰好能塞进洞口，但是有可能卡在中间，以防万一，还是切碎吧。
他走进属于自己的小杂物间，找出那把压箱底的电锯。
只要把她切碎，像扔垃圾一样扔进洞口，就会有人帮忙善后。他可以过回平静的生活，没准还可以官升一级。
为了防止人体组织飞溅，他拿出一张塑料膜，在绿藻地上铺好，把“狄莉”的尸体放上去。
先把头砍下来吧，他这样想着，启动了电锯。
一双手忽然伸出，钳住他的脖子。手的主人力气惊人，将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半圆后撂倒在地，动作利落地掏出麻绳把他双手反绑。他刚要叫喊出声，嘴巴就被塞进一大团纸，撑得动弹不得。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身穿蓝白校服，面戴铁面具，开口是年轻的女声：“好过分啊，你居然真的做出这种事。”
在她身后，“狄莉”死而复生，双手支着身子坐起来，走到他身边，顶着满脸鲜血，神色冰冷地审视他。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口中呜呜叫着，扭动身体向出口处挪去。
“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安蓝月笑眯眯地踩住他的后背。
十分钟前，水库入口旁。
杜雨说：“我的习惯是，行动前会把所有可能的结果列出来，并想出解决方法。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十二种情况里，有一种需要你的协助。”
安蓝月露出敬仰的神色：“是什么情况呢？”
“他因为某种原因杀死我，并试图毁尸灭迹。”
为了骗过看守员，她用了两件道具。
【道具名称：一次性护盾（r级）
使用方法：从物品栏中取出，默认使用，可抵御十分钟内的轻量级致命伤。】
区区电锯，自然属于轻量级。
【道具名称：仿真血浆
使用方法：取出后自动出现在被击打部位。】
“你来的太晚了，”杜雨抱怨道：“我躺得脊椎都僵硬了。”
“我想看看他的动向嘛。”安蓝月解释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看守员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安蓝月把他双手的麻绳紧了紧，摸着他的头道：“别担心，只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要是如实招来呢，我便放了你，咱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是不会背叛亲王陛下的。”他强撑着自己所剩无几的骄傲。
“是么？”安蓝月仍是笑眯眯的，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电锯，按下启动键：“总之，这个洞肯定是用来倒垃圾的吧，想不想进去看看？”没拿电锯的那只手大力按住他的双颊，迫使他吐出舌头。“既然你执意不说，舌头也就没什么用了，先让它进去探探路吧。”
两分钟后。
“我说，我说……”看守员瘫软在地，冷汗涔涔，不住地呢喃着。
安蓝月敛起笑容，问：“这个洞是通向何处的。”
“我，我不清楚。”见安蓝月重新启动电锯，他连忙补充道：“是埃文斯先生让我杀了亚当先生，再把他抛进这个洞里的。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
“埃文斯为什么要杀亚当？”
他把脑袋在地上蹭了蹭：“可，可能是亲王的授意？我不太懂。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库看守员，什么也不知道啊。”
接下来的问题较为关键，安蓝月说：“我问你，那个亚当长什么样子？”
看守员睁大双眼：“您，您不知道吗？”
安蓝月默默加重了踩在他背上的力道。
“就是那个老头子啊，呃，头发和胡子都白了，总是穿着西服的那个人，其他的我也形容不出来了。”
杜雨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不是昨晚见到的年轻侍卫了。二人之间究竟是单纯的重名，还是另有隐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把我放开了吗？”
杜雨只是沉默地打量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汗流浃背，才慢悠悠开口道：“除了杀死亚当，埃文斯还让你做什么事？”
“……没了。”
只一个眼神交流，安蓝月就默契地抬起吱吱作响的电锯，悬在看守员的五指上方。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我说！我说！他让我每天往水里投毒，投的具体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
“毒药在哪里？”杜雨冷冷地问。
“无人机当场送来，看着我把药倒进水里才走的，我现在手边没有药。”他已在恐惧的驱使下彻底倒戈，把计划的细节和盘托出：“每隔一天的午夜十二点，无人机就会过来。”
“所以说，今天午夜就能看到了？”
“呃……是明天，我明天看守l区。水库的看守工作是轮班制的，我只需要给l区水库投毒。”
“投过多少次了？”杜雨继续问。
“十四次，明天就是最后一次了，不信您到时候亲自来看！”他说的飞快，期冀这样她们就能放了他。
杜雨与安蓝月简单交谈一番后，对他说：“好，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连连保证不会，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在地上软得像一滩烂泥。太可怕了……他在心里呢喃着，感觉那两个女人比埃文斯还要令人生畏。
把这件事办完，还获得了有用的情报，两人的心情都不错。按原路返回，稳稳落在无人的街角，扯掉面具，就可以装作没事人似的走在大街上。看守员是不会告密的，除非他活腻了，想让埃文斯送他上路。
“我明天去l区水库监视他吧。”回去的路上，安蓝月提议。
“公会的监听手段很多，你不必亲自冒险。”
安蓝月挠挠头：“可是我想试试看，能否阻止他给水里下毒。”
杜雨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走出没多久，就听到熟悉的“咕咕”声。回头一看，鸽子站在房沿上，张开双臂向杜雨滑翔而来，爪上照例绑着纸条。
杜雨眉头紧锁，她本以为回信会送到宾馆，结果却是追着她来到水库附近。
这只鸽子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举目远眺，那重峦叠嶂的建筑群中央，宫殿阶梯之上，一个自称名叫“亚当”的年轻人，正通过鸽子的眼睛凝视着她。
阵阵寒意涌上心头。
纸条上写着：【我所看到的殿下的视野仍是一片漆黑，况且就算不连接视觉，只看她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殿下。没人比我更熟悉殿下了，希望您能继续相信我，协助我。】字里行间可见其信誓旦旦。
回到宾馆后，杜雨沉吟片刻，仍是写下短促的问句：【需要我做什么？】
白鸽起飞，消失在楼台之间。
“嘶……什么绊了我一跤。”安蓝月撑着地面直起身子，看到被压在身下的苍白女人，连忙道歉：“对不起，我马上扶你起来。”
女人仍是用无神的双眼看着她，任由她像推动时钟指针那样将自己扶起来。直立于地面，女人微微抬起手臂，轻轻拍掉沾在斗篷上的尘土。
安蓝月观察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弯腰啊，一切动作都直上直下的。”
她充耳不闻，自顾自向前走。安蓝月识趣地跟上，感觉她没有先前那么可怕了，身上多了些活人的气息。
似是不满安蓝月的忽略，晴天娃娃猛地撞上来，用塞满棉花的脑袋来回蹭着她的手心。
看着它的动作，安蓝月灵光一闪：“对了，我好像把什么事记在了手上。”摊开掌心一看，却只有黑黑的墨迹。
“被你蹭掉了。”她责备地看着晴天娃娃：“说，是不是故意的？”晴天娃娃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事呢？”安蓝月冥思苦想。
一小时前，安蓝月坐在床上，按照杜雨的指令，用油性笔在掌心写下：【这是梦境，一切都是假的。你叫安蓝月，是夏国人，今年十九岁……】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手。
“这有用吗？”她看着自己的掌心。
“总要试一试的。”杜雨又拿出一只金色的小铃铛，用金属棒敲了一下：“记住这个声音。”
铃声清脆又悠长，回荡在她的耳畔。
“一旦听见这个声音，就代表你该醒来了。”
又敲了几次，安蓝月点头：“记住了。”
“现在，睡吧。”放在床头的小收音机中传出和缓的催眠音乐。
“不用紧张，我们会一直守在你床边，发现情况不对就采取措施。”谢飞烟说。
“不用……”她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睡吧。”
“这怎么行？”杜雨一脸严肃：“你不要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被梦境困住是很可怕的。我们公会就有一位成员，至今还困在深层梦境里无法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