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药箱里的退烧药已经吃完了。
因为傅声经常在头痛的时候,吃一片退烧药,可以止住头痛,见效很快。
甚至可以换来难得的一夜好眠。
罢了,38度也不算高烧,傅声决定请个假,睡一觉。
正好也不必再面对秦澍。
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打电话不太礼貌,于是她用手机给体温计拍了照片,调了好几次角度,终于,刻度清晰可见。
连同一段文字一起发给了谢峰年:
【谢主编,我今天不太舒服,应该不能再出门了,免得传染给别人,麻烦您再给他安排一位陪游。】
已经掉了老同学的马甲,傅声没再喊秦总,最终只用了‘他’代替。
想了一下秦澍的做事风格,为免节外生枝,她又附一句:
【麻烦生病的事情不要告诉他,免得扫兴。谢谢领导。】
谢峰年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已经这样发,他应该可以妥善处理。
不过思及谢主编昨天的反常,为了把‘应该’变成万无一失,傅声最后把手机关了机。
这才彻底安心地躺在床上,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
可惜无论怎么裹紧被子,全身仍一阵阵发冷,头也开始一跳一跳的疼,晕眩又难受,很久后才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觉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梦里全是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她梦里梦见自己去开好几次门,外面都没有人,一躺下又是敲门声,最后索性不管。
直到有人低声哄着她喝下一杯温水,她才猛地醒过来。
亮亮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有些刺眼,看来已经大中午了。
此刻,她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她吓一跳,强忍着不适斜坐起来,“你你怎么在我家?!”
还是说自己出现幻觉了?
那人没有回答她,而是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别动,你腋下有体温计。”
傅声:???
体温计腋下
她现在已经感觉到了,体温计已经被捂得很热,触感不太明显,看来放了有一会了。
“你往我腋下放的体温计?”
她穿的是长袖睡衣,睡衣里面是真空。
“嗯,如果放嘴里,咬碎了会有毒。”
他没情绪的嗯了一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几秒后才别过视线,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出:
“我没碰到不该碰的。”
没碰到。。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还能是没碰到?
她深呼吸一口,而后面无表情,凉凉地道:“没关系,我穿了黑色的内衣。”
“嗯?哪穿了?”男人很自然接过一句话,恍觉中了圈套。
他向来冷静自持,若是平时他一定不会被这样一句话绕进去,但刚才大脑不自觉神游,智商没跟上嘴巴。
他虚咳一声,“我去看看厨房的粥。”
厨房的,粥
好家伙,这是当自己家了,厨房也用上了。
傅声都要被他气笑了,却见那人折返,气定神闲地说:“体温计,应该好了。”
提到体温计,她现在感觉要无语到家了。
好了,一场病,本想正好可以清净,竟然让他登堂入室,还在厨房煮粥。
还?往她腋下放体温计
傅声掏出体温计,看也不看的放在一旁,眼睛含几分愠怒:
“你来我家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你怎么进来的?马上离开。”
平时这眼神还算冷冽,但在生病的时候明显效力减半,一双因发烧而微红的眼睛,像只没有攻击力的兔子,只她自己并未觉察。
自然也吓不住谁。
果然那人也忽略她的质问,只是走近她,拿起体温计,看了一眼刻度,语气变得匆忙:
“马上39度了,我带你去医院。”
话语间就要伸手扶起她,傅声想挣脱。
但是高烧的病体作祟,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胡乱挥了挥胳膊阻止他的靠近,
“你干什么,别碰我。”
秦澍站着,居高临下:“不是说怕传染给我?不治就不会传染给我了”
傅声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发烧不会传染,但她无从反驳,那是自己今天早上请假时的托词。
没想到谢主编竟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了,她家的地址多半也是从谢主编那里获得的。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声音有气无力:
“秦澍,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利用我们主编了,你应该能看出来,他真心把你当朋友。”
秦澍似笑非笑:
“你可真是个敬业的下属,快烧糊涂了还能关心我利不利用你的领导。不管你怎么参谋我的,但是现在,赶紧起来,上医院。”
他话语间逐渐强势,颇有几分要强行带她去医院的架势。
傅声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和他周旋,将全身裹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现在比早上难受的多,感觉每次呼吸都是痛的。
“你帮我去楼下买点药吧,我不想去医院。”
秦澍心下一软,竟意外地没再坚持。
一场病让傅声的脆弱和苍白露怯出几分,面具和故作坚强无处遁形,她不想去就不勉强她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拿了玄关的钥匙出了门。
傅声终于放下强撑的防备,脑袋昏涨的厉害,眼皮重的睁不开。
又陷入沉沉的睡眠。
“来,喝点粥垫一下再吃药。”
半梦半醒,她感觉好像有温暖的流体慢慢进入口腔,嗓子也顺带着舒服,她无意识地配合着。
耳边的声音很温柔,她又梦见了小时候,也有人这样一口一口地哄自己喝粥。
梦里是她很久没见过的人。
一碗粥喝完,傅声还没清醒过来,秦澍去拿药。
床上的人隐隐约约吐出几个字: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声音很轻,很悲凉。
是她这些年从不曾有过的语气。
但无人听见。
紧闭的的眼睑划过一簇簇晶莹,落入发梢,隐没不见。
傅声的高烧来的凶猛,睡得很沉。
秦澍没想到她会睡得这么沉,后悔没买颗粒状的药。
只能把退烧片碾碎,用勺子慢慢地喂进她的嘴里。
可能是药真的很苦,睡梦中的人眉心微拧,喝了几口就把嘴唇抿紧。
秦澍没办法,只好给她贴了退烧贴,用她的洗脸巾蘸着酒精,擦拭着她的手心、手腕,一遍一遍。
傅声很晚才醒来。
这一觉很踏实,现在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眼睛也不再酸胀。
她从床上坐起来,床头定时的小夜灯都开始亮了,微微地散发暗淡的光。
她拿起手机开机,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竟然睡到现在。
熟练的解锁后,有很多未接电话和信息,谢主编的、乔瑞琳的、秦澍的,都是在上午。
傅声一一点开,认真答复。
除了秦澍的
她恍然想起来。
急忙下床走出卧室,客厅空无一人,傅声正要松一口气。
才发现秦澍没有走,他只是在阳台打电话,还特意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被削弱的声音隐约传到客厅里,是在谈工作。
之前和他一同来的裴宋宵已经回去三四天了,秦澍还在汉江逗留。
她平时很爱干净,玻璃门一尘不染,透过那扇门,可以清晰地看见男人的侧脸,他的神情是专注的,也是游刃有余的、气定神闲的。
仿佛所有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她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去玄关检查大门的门锁,仔细看了看,没有破坏的痕迹。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你不如拿钥匙试试,看我没有换你的锁芯?”
秦澍眼下正倚在玄关旁的墙壁上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结束了通话,她把门锁检查一遍又一遍的蠢行为大概是被他看全了。
傅声:“”
她知道换锁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当着他的面将钥匙插进门锁。
果然,严丝合缝。
于是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十四楼。”
“你说呢?我没有动你的锁,我也爬不上来?我还能怎么进来?”
那人不答反问,眼神还带着笑意,傅声却突然心虚,难道是自己给他开的门?感觉是在梦里是开了几次门,难道是真的?
想到有这个可能,她没再想追问,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
秦澍在她背后跟着,淡淡一笑,声音戏谑:
“你想什么呢?嗯?你房东给我开的门,我身份证现在还在她那里。”
傅声惊诧:“身份证?”
“不然仅凭你和我的聊天记录,她会给我开锁?”
当然不会,他们的聊天记录还没超过十句,微信也是前几天刚加的。
但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给她个身份证,她就帮你开门?”
这未免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秦澍听了却笑开:“你应该谢谢你房东给我开了门,不然你就烧成傻子了。”
傅声闻言凉凉地看他一眼,阴恻恻的说:
“真有本事啊,能搞得定我的领导,还找到了我的房东”
秦澍没理会她的嘲讽,而是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之后,顺手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淡淡地道:
“谢谢夸奖,不过我没你有本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能发高烧。”
言下之意,是她故意把自己弄发烧的。
虽然很巧合,事实还真不是,她没必要去折腾自己的身体。
但傅声没有解释,反而顺口默认:
“今天很不好意思,打乱了你的出游计划”
“不过可惜还是你更有本事,我这么折腾自己,不还是没有如愿吗?”
傅声波澜不惊地一句句讽刺,旁边的男人眉眼已经沉下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