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美人落泪
岁千秋消失的这两年是去了不尽谷吗？他为什么要去不尽谷？又怎么和施乐混到一起的？
这一刻沈平玉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这些，毕竟刀子还架在脖子上呢。
虽不知岁千秋实力深浅，但断然是在施乐之下，那就不是他的对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沈平玉刚准备出手，就看见什么东西从他身后甩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沈平玉定睛一看，冷意爬满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条握着匕首的鲜血淋漓的手臂。
它是……是小结巴的。
“蠢货。”岁千秋低笑一声。
“不，蠢。”小结巴疼的满头大汗，几乎晕阙，仍然咬牙切齿的说。
他是丢了右手臂，可他左手里还藏着刀呢。
他嘴角上扬，毫不犹豫的将那藏在袖子里的刀送了出去，插在了岁千秋的腰间。
他可没有输。
身后没了声音，沈平玉感觉到岁千秋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抖了一下。
岁千秋黑下脸，下一瞬小结巴被一股强烈的威压震飞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只是在那仅仅的几秒内。
沈平玉飞速转身，脚尖擦地，绕到后面接住了小结巴摇摇欲坠的身体。
岁千秋尚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在他面前了。
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冷剑。
“嘭！”
断妄直直地插在了一旁地上，岁千秋这才颤抖地睁开眼，只见施乐挡在他面前。
“杀他有什么意思，要杀沈兄不如来杀我。”施乐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浅笑着说。
沈平玉现在什么也听不到，脑袋嗡嗡作响。
小结巴瘦小的身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小结巴嘴里都是血，五脏六腑全部被震坏了，只剩下那一双眼睛依旧又黑又亮，他望着沈平玉那双红肿的眼睛。
“仙，首。”
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会漫出很多血沫，舌头像是捋不直，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可沈平玉还是知道小结巴说了什么。
“我在。”沈平玉有些哽咽。
“我，是，要死，了？”
沈平玉一只手圈着小结巴，另一只手往小结巴身上输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声音嘶哑：“死不了。”
施乐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沈兄就这么确定？这小弟子五脏六腑都碎了，你怎么让他活下去？”
沈平玉没有空闲搭理他，只期望施乐不要现在动手。
可输进去的灵力就像小石子投了大海，连个细微的回响都没有。
“仙首，算……了。”
仙首额头的汗顺着发丝滴在他的脸上，更像是噼里啪啦砸到他的心上。
小结巴牙关发酸，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疼得要命，好希望仙首给他个痛快。
可怎么能让仙首动手呢？仙首一定会自责难过的。
但他真的好疼好疼，五脏六腑全靠着仙首的灵力勉强维持着个形态，只要仙首一松手他就会死，还会死得格外痛苦。
沈平玉没有说话，即使他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他也不能就此罢休。
“沈兄你救不了他的，在这么下去你也会灵力枯竭而亡的，唉，我有办法救他你要听听嘛？”施乐懒懒得说道。
终于沈平玉抬头看了施乐一眼。
不是沈平玉有多相信施乐，而是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施乐得了个冰冷的眼神，当作是沈平玉让他开口的意思。
“仙门救不了他，我们邪魔却可以，不过得换个活法。”施乐一顿，“我亲自动手把他炼成活死人，不同于那些低阶的活死人，我能保留他的部分意识。”
沈平玉还没表态，小结巴那仅剩的一只手已经牢牢抓住他的衣袖，用尽全力哭喊：“我是，人，不要，做鬼。求……求，仙首，赐死。”
他全家都是邪魔害死的，让他做个半人不鬼的活死人苟延残喘，小结巴宁愿作为人痛苦死去。
“我知道我知道。”沈平玉轻轻哄着他，仍旧疯狂的往里输着灵力。
施乐眸色微变，这沈平玉当真为了个小弟子连命也不要了？！
凭什么？
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子凭什么让他拼尽性命？！
沈平玉往外输灵力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他一抬头，竟对上了施乐那双猩红的眼眸。
施乐动作已经快到连气息都近乎于无了。
他的境界恐怕不止是大梵境界。
沈平玉若是在全盛时期，与他一战，或许能够持个平手，可现在沈平玉仅仅剩下一半修为，哪里是施乐的对手？
施乐握住沈平玉的手腕时，灵力中断的那一瞬，小结巴血管立刻爆裂，五脏六腑也顿时成了无数碎片。
他七窍流血，唯一一只手臂轻轻垂了下来。
死亡也许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别再戏耍我了，杀了我吧。”沈平玉既然已知自己打不过施乐，也不想挣扎了，一双眼睛空洞洞的。
只有眼泪在悄然划下。
施乐脸贴近，忽而一改温润如玉地模样，暴露出本来的面目，恶狠狠地问：“邪魔乱世，天底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一个毫不相关的小弟子就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那其他死了的人呢，这个村子死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也要一人赔一条命？！你有这么多命吗？”
沈平玉黯然无神，唯愿一死解脱。
他不理解这条贱命为何活了两次都活成这般不堪？到底为什么？
“他又不是你的亲传弟子，你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施乐像是疯魔了，连站在一旁躲得远远的岁千秋也暗自捏汗。
说着施乐就用另一只手操控着小结巴的尸体，那尸体飞到了二人的头顶。
沈平玉忽然反应过来施乐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颤抖：“你把他放下来，他死了，那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我是活生生的，你杀了我刮了我，我都无怨无悔。”
他情绪过于激动，脖子手腕和脸上的青筋尽数凸显出来。
“我干嘛杀你？我欢喜你还来不及呢。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睁着眼睛看你守护了上百年的的盛世动乱不平、横尸遍野，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守着世人对你的唾骂。”
施乐嘴角带笑，眼睛出奇地平静，就那么渗人地望着沈平玉。
沈平玉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从不尽谷爬出来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他…他该怎么招架这十恶不赦的魔鬼。
沈平玉心神大乱，双手陡然松开，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了。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当心。”那温柔体贴的话竟像是滚烫的开水烫伤了沈平玉的耳朵。
“沈兄，看场雨吧。”
“不要——”
沈平玉伸手就要去阻止施乐的下一步动作，可惜他快不过施乐，也敌不过施乐，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施乐得手里。
施乐捏成爪状得五指陡然握成拳头，一声石破天惊的响声在蓝天白云里炸裂开来。
殷红的血水混杂着细细地粉末从半空中降了下来。
这场华丽的雨明明几秒种，可又好像漫长的如同过了数百年之久。
血水仿佛是刀刃子，落在沈平玉身上就像扎在他身上，扎得他疼得喘不过气来。
施乐故意让沈平玉浑身被血浇透，如同个血人般，自己则是干干净净，一滴没有沾上。
鲜红的血在沈平玉的白衣上绽放了一朵又一朵昳丽的花。
他已经哭不出声了，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沈兄，好看吗？”
施乐勾唇，仍旧死死地捏着那手腕，不惜白皙的手腕上流下红痕，也不肯放开沈平玉。
他这个人啊，其实是最看不得美人落泪，尤其是像他师尊这般的美人垂泪。
“沈兄，你怎么哭了呢？若是你不喜这场雨，我再下一场便是。”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岁千秋身上。
岁千秋不寒而栗，双腿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