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就此别过
季辞干净利落的穿好衣服，描好眉，整理好发冠走到院中。
清晨阳光正好，百来平米的小院里简单摆放着一个石桌，几张石凳，几盆盛开的月季。
江麓臻正在让豆蔻练倒立，已有小半柱香的时间。
豆蔻咬牙硬撑着，已接近七月的天气，额头大汗淋漓，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尘土里，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季辞见状心疼不已，薄怒道:“江公子，你对我丫鬟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些？”
“敌人可不会心疼她是男是女，当她直面刀剑的时候你知道你这番心疼会害死她？”江麓臻头也不抬道。
“公子，我忍得住，是我自己请求江公子这么做的，您别怪他！”豆蔻咬着牙道。
“好了，豆蔻你休息下，还请江公子回避一下。”季辞将人扶起。
她自然知道江麓臻这般严格要求也是为了豆蔻好，只是女子似乎天生没有男子那般心肠硬。
季辞原本就没打算避嫌，只是怕江麓臻不自在这才回避了他。
别看一副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其实傲娇得很，从他来了这么多天一次也没去过前厅就知道了。
师徒二人没有多问，很快的腾出地方。
张妈妈也带着一众姑娘来到后院，季辞其实觉得可能在前院更好，可那边她不喜欢，太花哨了，看得她眼睛难受。
季辞坐在石凳上，张翠喜也坐在她旁边。
薯莨站在姑娘们的最前面，场面十分安静整齐。
季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今天让你们过来是做个见证。”
姑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季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都听着呢！”
“是啊公子，您说。”
不等季辞开口张翠喜就从怀中取出一张卖身契，正是薯莨那张。
“薯莨，你是当真愿意离开牡丹楼随杨公子去？”
季辞看着手里的卖身契问的很认真。
她其实只是想亲耳听听，不然总抱有一丝幻想。
她愿意于深渊边缘处拉薯莨一把，哪怕她说些让季辞动容的话她也是愿意拉她的。
可她没有，没有说愧对季辞的话，也没有说感谢她的话。
薯莨直接跪下答道:“我想离开，我想从良，我想跟心爱的人过一辈子，请公子成全。”
季辞眼神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这个两百斤的胖女人如今只有一百多点，纤细苗条。
恋爱中的女人谁劝得动？
季辞是劝不动的，她读书的时候就见识过不少。
她知道她们有多疯狂，只有伤痕累累后她们才会清醒过来。
“你没有娘家人，没有后台为你撑腰，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杨公子吗？”季辞抱着侥幸再次问道，她已经提醒的够明显了。
“我爱杨公子，我信他会待我好，不会负我。”
季辞不再慈悲，量卖身契递给了她，“这是你的卖身契，牡丹楼里面的东西除了衣物不许拿走一件，就当做你的赎金了，咱们就此别过，再也不见，以后是生是死也与牡丹楼无关。”
薯莨激动的拿过卖身契，“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人群里更是一片嘈杂，张翠喜望着季辞欲言又止。
薯莨含着泪颤着手离开了，没有丝毫留念和犹豫。
其他姑娘即使有想离开的也不敢妄动，她们外面可没有情郎养活她们，离开这里她们就得饿死，但既然都开了这个先列了自然有人蠢蠢欲动。
姑娘们看完这出戏后也都散去了，张翠喜不懂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叫叫过来。
季辞解释道:“一只不会下蛋的鸡，又不会挣钱，还要吃饭，换了是你你会留着吗？”
张翠喜摇头，她肯定不会留着，还会早早的卖了。
然后她恍然大悟，薯莨不就是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吗？
“看着吧，不出半年，她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季辞敲打着石桌说道:“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离开牡丹楼是什么下场。”
张翠喜瞬间对季辞五体投地，杀人诛心，这才是断了她们念想的方法，想当官太太，想攀高枝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对方有钱一点你也顶多是个小妾，进去深宅大院十几个女人围着他转，你又算老几？
还生不出孩子，那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哪儿有牡丹楼来的逍遥快活？
“那要不要我再物色些底子好的姑娘回来？”张翠喜问道。
“不用了，若是可以我倒希望姑娘们都可以不做这个行当……”
“不做这个做什么？”张翠喜大惊失色，她都做了一二十年了，不做这个还能做什么？
“你信我，我会让牡丹楼更上一层楼，会让姑娘们老有所依，心有所属，会让她们走上正途，让她们不再在这红尘里以色示人”
季辞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光，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如果以前她是为了自保，为了赚钱让姑娘们学习她所带来的歌舞，那么这一刻她所说的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张翠喜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未来，那也是她以前做梦都想要的日子，可现在从季辞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近在咫尺一样。
她突然就相信了，并且期望着那天的到来。
一直在房间里不动的江麓臻愣住了，他耳力很好，季辞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瓷瓶，那是毒粉，放到食物里让人吃掉隔日身上就会长出如花柳病一样的脓包，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
江麓臻本来今晚就想往姑娘们的食物里放，可现在他默默地将瓷瓶放回了原处，已经不需要了。
他浅浅的笑了，他看上的女子果然不一般，怎么办当侧妃好像有点委屈她了呢……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傲娇的三殿下陷入了迷茫。
豆蔻也站在门边，听到了她家公子的豪言壮语。
她很激动，她觉得公子好伟大，一般男子不会把青楼女子当人看，她们只是一件玩物。
可她的季公子却是要让她们过上老有所依，心有所属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她自己都不敢奢求，可是公子敢，还要替一群姑娘争取。
她的公子啊……心肠到底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