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明心
有时候啊～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说不上多好，又说不上多差，我们经历的未必让我们成功，但却会让我们有所成长。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星野空原，天地吹拂而来的晚风，有着怡然自得的轻快，可我内心却有着吹不散的烦闷。
学医究竟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救己？
长夜漫漫，星光闪闪，我在山巅俯瞰人间，万家灯火，诸夜长明，不知该幸，还是该叹。
但于今日过后，我该明晓，我的期望应该放低，这个世界并不会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改变。
……
“秦明，你小子呆里面睡的挺舒服啊？”
一道身影侧站在我的身旁，耳朵感觉有些绒绒的，微微动了动。
听着他略带调侃的话，我此刻竟然没有多少的羞愧了，似乎我将自己的期待放低之后，一切都变得有些云淡风轻了起来。
“老爷子还没睡呐？”
我轻声的问道，顺着西风而去，声调有些沙哑稀松。
“嗯…这不是看你小子一天也没怎么吃饭吗？咯，给你带了点过来，简单的吃一点？”
听着那耳边的关切声音，我愣了一愣，这一句话竟然有些浸入了我的心田。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在进步，可我的心却也是在逐渐的沉入孤独。
少有的安慰，却是让我感觉到了曙光黎明的惋惜。
转过身去，看着那苍颜皓首的身躯，月光之下，树影婆娑，却也是不见他人。
“爷啊～”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你，毕竟从来也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老爷子听着我的话，愣了一下，笑了笑摆开饭盒，一人一碗，摊开一看，还有着丝丝的香味正在升腾。
他低着脑袋，给我猛夹了几筷子之后，这才自顾自的夹住一筷子土豆丝，往自己嘴里面丢去。
“没有教过就没有教过吧，我又从来没有期待你给我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都叫我老头子一声爷爷了，我还能对你怎么样呢？”
“吃吃，不然等会儿又凉了～”
我看着他那畅意的样子，眼中有了点点晶莹，低头看了一眼那堆满盒面的菜肴，少有的家人对花黄的感觉涌出心头。
拿起碗筷，我猛的扒了几口，吃的有些急。
“咳咳…”
“嘿～臭小子，毛毛躁躁的，来来，喝口水！”
我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水杯，一口闷了下去。
“噗！”
刚入口，那水杯中厚厚的茶碱差点让我直接苦了过去，没忍住，直接喷了出去。
“嘿！臭小子，你就是遭猪吃不了细粮啊，好东西也浪费，给我，给我。”
“呃…”
老爷子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水杯，一脸珍惜的拿着衣服擦拭了起来。
我愣了半天，看着他那模样，又有些惭愧，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我还是知道我刚刚的行为是有问题的。
“爷…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在那挥舞着手，试图解释着刚刚的行为，可临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去。
因为我真的无话可说…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也似乎是在安慰我。
“得了吧你，吃饭吃饭。”
我看着他继续擦拭着水杯，迟疑了一阵后，只好默默的拿起碗筷继续无声的吃了起来。
“别这么看着我了，没有怪你小子的意思，安心的吃吧，别老是瞎想！”
似乎是我的注视让老爷子察觉到了，他拿着那个水杯对着月光一边看，一边和我说了一句。
“哦…”
我应了一声，又拿起筷子快速的向着那饭盒中的菜肴夹了几下，然后随意的丢入自己的口中，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其实我的碗里面早就没有了饭，经常一个人吃饭的我，早就习惯了一口菜就着几口饭下肚子了。
吃的那叫一个快速。
老爷子听着筷子碰撞了几声后，随即又没了声音，有些生气的转过身来，可看着我碗里空空如也的碗底，又有些愣住了一下。
“……”
“你小子，吃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对身体不好吗？！”
老爷子在我的注视中，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用着责怪的眼神看着我。
一时间我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好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了一句。
“习惯了…”
“……”
我没敢抬头，但我知道老爷子还在看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拿起筷子又夹起了菜，堆放在了我眼前的碗里。
“老头子我老了，吃东西不快了，来，再陪我吃点，要不然你就那么看着，我这张老脸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我看着碗里面的菜，一时间局促了起来，慢点吃…究竟是多慢的速度？
“嗯…”
哐当…
一大坨米饭又进入了我的视线，然后被一只满是老茧的枯手给赶入了我的碗中。
我愕然的抬头，伸手想要拒绝，可他却头也不抬的继续着。
“老头子我人老了，吃不了多少，叫你小子分担一点，总不会嫌弃我吃过就不要了吧？”
“没…没有…”
我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知所云了起来，看着碗里面重新被堆满，看着他那里只有少许的几两饭菜。
感觉内心里的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吃，一个人上学了。
每次和别人吃饭的时候，我总是的第一个吃完，随后草草收拾便迅速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习惯了某些情绪吧。
比如…孤独…
只身来到这里，本以为会过的无人问津，哪知道会是这样的关怀备至，这是我从未想过的…
“好了，好了，今天晚上的月亮挺不错的，要不喝点酒？”
老爷子眼中有点莫名的情绪，我看着不是很能理解，但多年的教育我还是知道喝酒伤身体，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出去。
“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抽烟…”
老爷子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对我笑了笑。
“不会喝那就不喝了，来，多吃点菜，少在那里给我扒饭，你看看你那瘦胳膊瘦腿的！”
“……”
看着他那夹过来的菜，我没有回话，而是将碗伸了过去，然后默默的吃了起来。
“臭小子，给你夹菜还不知道说声谢谢，就知道闷头吃！”
我听得出老爷子这句话是故意说的，但我还是顺从着说了一句。
“谢谢…”
“切～心意又不诚，老头子我才不稀罕！”
“……”
我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有时候别人总是说我像闷葫芦，可大多时候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罢了。
隔阂在我们两人之间的从来不是年龄的代沟，而是我不知该如何迎合世俗的嘴舌。
“喂喂，夹菜呀～饭吃多了容易饿不知道吗？”
“那玩意也就压压肚子，五谷杂粮，总的多吃点菜吧？”
“啊？哦，哦…”
“嘿～臭小子你就是个…什么来着？那个形容词是啥来着？”
老爷子那调侃的眼神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哪里是不记得啊？那是等着我自己说出来呢。
我耷拉了一下脑袋，随后有些无奈的说道。
“闷骚。”
“啊对对对，就是闷骚，我看你小子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老爷子啊～你那假模假样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呢！
“臭小子，你那什么表情，老头子我年龄大了，记忆力不好，不行吗？”
“啊是是是，您老人家说啥是啥！”
“嘿！阴阳怪气是吧？”
“没有，真的没…”
我抓紧时间刨完了碗里面的几口饭菜，随后撒丫子就跑路了，老爷子都抬起手了，再不跑快点，那估摸着屁股要疼了。
月色下，秦淮安静静的看着那少年狼狈而去。
“有时候啊…平凡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呢？”
摇了摇头，看着身前一片狼藉的餐盒，那些菜肴大多数都进了他的口中，秦明只是少有的添了几口。
有时候一个人的家教如何，一个人的经历如何，其实真的能通过一顿饭就可以窥见一般的。
之前在门口偷看他吃饭的时候，其实老爷子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很多菜肴他都只是添了几筷子，尝个鲜而已。
不管好吃的，还是难吃的，他都没有吃多少，狼吞虎咽的对象也大多是碗里面那白嫩嫩的米饭。
他真的很难想到，到了如今的社会，还会有着他这样的人…
从刚刚的吃饭中，他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看法，秦明吃饭根本就没有太过仔细的去品尝，而是一股子的囫囵吞入，似乎他吃饭仅仅是为了吃饱而已…
“臭小子…”
老爷子见过很多人，识人的本事自然不弱。
秦明那内心自然溢出的孤寂哪里瞒得住他的眼睛？
常年压抑孤独的人，终将以孤独为伴，以死亡为期。
秦淮安满眼惆怅的看着月空，不知何时他也曾期望的在看着圆月，对着未来充满着希望。
可岁月催人老啊，不止是身体，更多摧残的是内心啊…
乱世多坚人，可这方盛世下啊～却是诸多迷路人啊。
正如白天遇到的那个青年，他在抱怨中医环境的时候，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在抱怨自己的处境呢？
过高的期望，只会在社会的捶打下，让自己无尽的失望…
教育用十余年的时间为你构建了美好的幻想，终将会在社会上受到锻打收缩，也就是所谓的承认事实，接受自己的柔弱。
过度拔高的幻想，终将被残酷的现实打入深渊，这巨大的落差之下，必将漂浮着无尽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