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山中君子
行之其间者，素若问君子。
山间君子者，索取不撅根？
行论之医，求世无病，亦求可存。
时代为高台，你我为磊石，中医将托底绝望，以倔强的身影托底医疗体系，这才是古国之遗存该有的君子风范。
天下浩大，凌立如山岳，沧海桑田，佳佑万峰如林，泰山崩塌亦可做泥壤，拱筑世界之基，新时代之君子，不为一人，不为一物，无所其行，唯精气所畅行。
古之君子标榜树人，今朝君子事所其行。
（注：这只是一种无望的冀语，与本文关系不大，手有点痒了，写一写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权当是最近事务繁多的牢骚呓语吧。）
…………
众人在自动驾驶的汽车带领下，也是来到了最近的大巴山脉的武当山上。
一群人扎堆的身影，还是惹得游客多有注目，不过大多也只是看了两眼，毕竟来这里组队旅游的人并不在少数。
一行人步行上山，路上走走停停的就好像真的来游玩的人一样。
行走在山路之上，攀爬阶梯的辛苦，还是让众人有些气喘。
一路上有着无数的摊贩，买卖各种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显得很是热闹，来往的行人也是各色不同，本国的人，他国的人，形形色色的身影尽入眼帘。
众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各色人影间流动，每每路过他人之时，都会微微驻足几秒，随后再跟上大部队。
行走之中，三三两两的谈论声从未消退，秦老爷子也是自顾自的领着秦明向前走着。
“你往那边看，有几个摊贩看见了吗？”
秦老爷子指了指不远处，那里几个摊贩正在烈日下撑着棚子，百无聊赖的坐着，也有些就直接坐在树荫下乘凉摆摊。
“有看清楚他们是卖什么的了吗？”
秦明起初还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听着问话，这才又仔细的盯了一眼。
那些摊贩上面，可不写着几个大字吗？
行之其间，有者可闻。
“咦？他们不摆摊卖吃的喝的，这又卖的什么？”
秦老爷子听着他的话浅浅的带着苦涩的笑了一下。
“卖艺…”
“现在的科技变得越发强大了起来，做一次体检也比以前更加的细致了，可价格却还是那样的会让人肉疼。”
“中医若只靠着医院分的那点资源，估摸着一辈子也就那点水平到头了。”
“不得已，只能出门卖医”
秦明在一边跟着听着，却也不回话，坐堂医生被迫出走卖艺？
赤脚医生？
自我贬低？
一个个词汇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可他有种苦闷，有种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对方的感觉。
细想了很多，却只是朦胧的看见身前有着一个弯腰的巨人，正在一点点拾遗起绝望的碎片。
“现在的人哦～借着那些廉价的检测设备，自以为身体健康已经被很好的监控了，可实际如何其实都心里门清着呢～”
“可没办法啊？！”
“谁又有那么多时间去做体检呢？”
“谁又有那么多的闲钱，去一年检查一次自己的身体呢？”
“只有疼了，忍不住了，他们才会不得已踏入那方冰冷的世界，谁又不想好好的爱护自己的身体呢？”
秦明听着身前那不断自问的身影，只觉得此刻的他似乎飘渺了几分身姿，好似与自己隔阂着另一方世界。
那方世界之中，他独立于高山之巅，遍看世界一切，洞若玄明，可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神，却有人硬生生的在别人眼中活成了神…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秦明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似乎在问他自己，也似乎正在问老爷子。
前面走动的身影，明显的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树叶，又微微低头俯瞰了一眼树荫。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明能感受的到，此刻的他是孤独的…
或许是失望透顶，也或许是有所感悟，秦明只觉得老爷子的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且化不开的气韵。
孤独而立，失望徘徊，艰难且行，无望前途。
身后有着一个个身影企图追随他的脚步，可却总是差了一些距离，明明就近在咫尺，可却又感觉远在天外。
身影再次走动，只是那历经沧桑的脸容上，少了很多的情绪，此刻看去是那样的无悲亦无喜。
秦明曾经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人与人的差距应该不会很大吧？毕竟都是人嘛？
可这一眼之后，他却是明白了一些道理，人与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唯有他们身上的历史划痕所带来的不可修复的气质。
王德发看着最前面的两人，一老一少的风格迥异，却是有着一种异样的契合感。
两人的对话，不仅仅是他听见了，其实身后看似散漫的众人也都听见了。
可听见了能怎么样？
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
有些事情本就是你的信念，何必去宣之于众，祈求得到大家的共鸣呢？
他们需要抛弃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他们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有时候这些问题真的很重要吗？
你且看那树荫之下，侧身在道路边倒睡的身影，大日炎炎何不在家守着空调舒服？
难道是因为买不起吗？
路过的行人看见他的模样，可有去打扰的？
其实这就是一种看不见的交际，有些事情本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因为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一以贯之了。
直到他们在某一时刻‘幡然醒悟’，再也不愿坚持了，他们就会默默的离去，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离去。
我们总是在想着，该干什么，为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可有些事情本就无来由，比如读书，少年的孩童们，真的能理解好好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嘛？
但他们在社会和家长的督促下，却依旧不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所以中医出堂摆摊，下贱了吗？
那就要看你如何去想了。
是自持身份，不愿脱离那三寸之地去见那方外之圆呢？
还是心怀救世之心肠，去那路边见见众生的难行呢。
明明没有三两本事，却又自视甚高，这样又能得到什么？
是让你自己的救世之梦得到了宽慰，还是让你的医心得到了蒙尘？
谁又知道呢～
这上山的路就是崎岖蜿蜒，众人走的满头大汗，却也是即将看见了山顶。
那里有着无数的神话传说…
山顶之上远远的就能看见有人在那里观望了，似乎正在向着自己等人招手示意。
“呼～都加把劲，上去了再好好歇歇～”
老爷子喘着粗气，却还是在鼓励着身后的人加油。
秦明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又看了看那遥不可及的山顶，明明就剩几百米了，为什么显得那么长啊？
呼～
呼～
呼～
一声声沉闷的呼吸声回应着一切，秦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如同苦行僧的身影，嘴角干涩的抿着。
一群比自己大的多的人都没有喊累，他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叫歇一歇，哪怕嘴角都干枯的起皮了，也是拼命的咬牙继续着。
……
几百米的路程，花了十多分钟，众人终于累倒在了山顶，连忙找着熟悉的大树阴影去避暑。
“好，大家自由活动，该喝水的喝水，闲着没事的，多去旁边的摊位看看，照顾一下那些年轻人！”
老爷子也是弯着腰捶着腿，累的有些不行了，不过还是对着众人叫喊了一声，随后才在山顶那等待已久的那人扶持下离开了。
“好的，秦老放心！”
“明白，秦老先去休息一下吧～”
“……”
身后的三四十岁的人群，开始不断的响起有气无力的回应声，随后三三两两的散开了，看得出大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欸～秦老您怎么每次都搞得这样呢？”
“快快，我扶着您老去里面坐坐，您老就不能上山的时候歇息一下嘛？”
“您每次这个样子，搞得我老是被师叔们他们骂…”
那人穿着一身道袍，面容还算英俊，身上有着一股子淡然气质，恬淡自然还是什么的，形容不上来。
此刻的他在秦明的注视下，托扶着老爷子就要离开。
秦明看着有些心急的也想要跟上去，可却被一只手从身后给拉住了，转身一看，正是之前在门外站着的张家全。
“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带你去四处转转吧？”
啪嗒！
左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都是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虽然说张家全的年龄比秦明大很多。
但常年的奔波，还是让他的身上很有料的，不至于让发福那些的情况出现，但也说不上有什么八块腹肌的那种。
“啊？”
一下子被耷拉住肩膀的秦明，看了看张家全，又看了看秦老爷子，最后在不知所措之下被他给强行拉走了。
赤脚郎中虽然不懂那些机关内的弯弯绕绕，但他对于这些却是拿捏的死死的。
老爷子被接走了，按照程序估摸着又是一番聊天，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年轻掺和个啥啊？
那里面都是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就连他都没资格去参与，这小子还真是愣头青的想要跟进去啊？
搂着他，感受着他的别扭，张家全有些想笑，不过还是考虑到他的感受，没有拉扯太久就放开了。
两人来到一个树荫下，找了一个粗大的树根坐了上去。
“那里面全是一些老头子，你就别瞎进去搅和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老爷子的徒弟，你可以叫我张叔，要叫老张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秦明看着身边这人，一时间感觉嘴里有些苦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情况？
直接被一个陌生人拉到一边聊天，是个年轻人都会很尴尬的好吧，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啥。
张家全瞄了他一眼，这种情况这些年见的不在少数，有些病人对于一些手艺活羞于开口，他总是要‘开导’一下的。
“嘿～多大个人了，还这么的放不开！”
“不要紧张，等老爷子出来了你再继续跟着他，你之前不是有问题问吗？”
“老爷子不想回答的，你都可以问我，我没有啥顾忌。”
秦明拘谨的坐着，那模样不知道的看过去，还真的会以为是哪家孩子犯错了又被抓住了呢！
“……”
张家全见秦明没有说话，估摸着也是不知道说啥，就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毕竟两人之间是有着十几岁的代沟存在，哪是那么一句两句就能放的开的。
“老爷子年岁大了，再过几年就不再坐医了，也就是不再去收病人了，对外就是封手了，对内其实就是相当于归隐了。”
“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老爷子也不会闲着，只是年龄摆在那里，哪怕调养的再好，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适应大量的工作了。”
“……”
秦明没有说话，安静的在一边听着。
“我对你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你要写文章也随便写，但我希望你还是稍微注重一下细节，不要让老爷子在最后几年栽了跟头。”
“如果不是老爷子在，说实在的，这种活动根本就不可能允许像你这样的人参与进来的。”
“每一个草药培育基地，对于现在的中医来说，那都是一个个的底蕴宝藏，是属于机密级别的信息。”
“我都这么说了，你也应该知道老爷子带你来，是对你有着多么看重了吧？”
张家全的声音在大树下游荡，轻轻的敲动着稚嫩的身形。
有些人对于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放在心上，所以适当的敲打还是有着必要的。
时间停顿了几分钟，张家全短暂的抽吸了几口烟灰。
“对于中医来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颜面可言了，与其保留着那点自以为是的尊严 ，还不如做点实际行动来的值当。”
“中医有着现代医学所无法比拟的一个优势，那就是检查，系统学以及经验学的检查，让很多复杂的步骤变得简化。”
“对于初学者来说，书本可以让他们知道知识，可却无法掌握知识，摆摊则是增长眼界和经验的一种方式。”
“坐堂也罢，摆摊也罢，大抵不过是成长的一种选择而已，若是连这点都放不开了，那内心高悬的济世救人的心，也只会且一直的悬在那里！”
呼～
一口烟云吐出，张家全站起身来，给了秦明一个眼神，看了一眼那边有些杂乱的摊位，显然那边引起了‘热闹’。
“走，跟我去看看吧？”
“救人有时候也是要看双方想法的，也是要讲究方法的，医不求病的道理，你还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噗嗤！
烟蒂落地，被张家全用脚尖踩灭之后，率先向着那边走去。
秦明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只好跟着张家全去凑上前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