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散场
“咳咳…虽然这个比喻显得有些那个…但它却很恰当。”
“如果男子本就无心和那女人成婚，只是想要玩玩呢？那玩了那么久的他，最后没有娶到女人，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呢？”
苍梧很自然的将称呼换为了男子，而不是继续用“我”这个称呼了，毕竟他还不想当老王这个人设。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过程更重要的原因？”
青衣清脆略带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显然她对于苍梧刚刚的举例感觉很是气愤，毕竟做为女人，对于这样的遭遇还是很难接受的。
“不，我想表达的是对于不可改变的结局和开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而为，开端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了，那我们只能尽力去改变结局，哪怕它不可更改！”
苍梧掷地有声的声音在亭台间飘荡，那三尺青锋微微颤鸣，似乎正在响应着苍梧的话语。
众人默然的看着，也是没有反驳，蝉鸣再次咿呀咿呀的回荡，山崖下有着野兽齐鸣，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一切的随机，组合起来就将成为必然，这就是苍梧隐藏的话语，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道，而且他似乎还在映射着某些事。
苏清平注视了苍梧几秒钟，缓缓移过目光，身负高位，自然犹如临渊而行，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踩着一个个独木桥小心翼翼的熬过去的。
正因为苏清平和众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众人才没有选择与他争辩。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生来是随即的，所遇到的事情也是随即的，而众多随即组合在一起就是必然的结果。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想法是很难改变的，自己等人只是他想法中的一个随即，而从他出生开始就有着数不尽的随即在构建他现在的这个理念，力薄而不可摧岳！
这里是论道，也不是说必须要说服对方，更多的是交谈和交流心得，众人看了一眼他，透过那淡漠的瞳孔，知道他的内心坚硬如磐石，至此，没人再愿意多费口舌和他争辩。
苍梧见众人从自己身上移开目光，也是不置可否的压了压视线，眼前的光景也是模糊了些许。
身为太子的他，谁能知道他顶着多大的压力，做出了哪些违背本心的决定？
一国之地，万千之民，尽皆亡于己言！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天外之敌，又怎能解决？
“太子果然不愧是太子，出口就是骇人听闻之言，我们这些山间凡灵岂敢苟同！”
青衣脸若寒霜，她是妖兽化形而生，本就和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同，很多理念也是很容易出现偏激。
苍梧拿起茶杯斜倪了一眼，轻轻吹了吹刚刚倒的茶水，也是不假颜色的说着。
“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不要在我旁边搞这些讥讽之类的行为，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们！”
武国尚武，自是与妖兽纷争最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在那交接的山脉里，诠释到了玲离尽致的地步。
双方各有不屑，守灵国之人看不起他们只会屠戮尚未开智的生灵，而武国之人觉得他们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兽类而已。
日积月累之下，双方的仇恨也是比其他国家之间显得更激烈一些。
青衣看了一眼苍梧身边抖动的青锋，轻笑一声，也是不再继续争执，毕竟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打起来只会对自己不利。
最主要的还是她没有把握能打得过苍梧，而且身边四人全是人族，说不得打到关键时刻背地里下阴招，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会有身陨的风险。
既然打斗不行，那自然只能是言语上争锋了。
“生死之于天地，不若生灵之于万物，一味强调所谓的生死和生命情绪，难道本事不就是一个歧途吗？”
“嗯？”
听着青衣的发言，夕阎等人的注意力也是被调动了起来。
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奇特的想法？
夕阎看着青衣心底嘀咕了起来，妖兽的感悟和人族那真的有着本质区别，毕竟人族生来开智，而妖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启灵。
这些本就是天地不公，但妖兽有数倍于人族的寿命，这又变相的弥补了不公，这一切用苍梧和苏清平的观念来解释反而更容易理解。
“生死之道唯五字全解，我思故我在！”
众人目光凝聚在青衣那花容上，听到那寥寥五字，沉默了起来。
“天地之于阴阳对立，生灵之于万物求其所有，生死之于众生当该以存为界限，而非执念！”
“我有所思，故天地遗灭，我身长存！”
“我有所念，故万古东去，我躯长存！”
“我有所想，故轮回不休，我身不灭！”
青衣看着缄默的茶局，心情带着点坦荡，也多了几分忐忑，毕竟她和其余四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她还是毕竟担心自己的观念提出，会收到四个人的共同反驳，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毕竟一人之力有时会显得很弱小。
“我思故所在？思明故所存？”
“有意思，有意思…”
“哼，兽类中也就唯二之人能有如此才智吧！”
苏清平和夕阎等人附和，苍梧虽然有些不待见她，但还是附和了一句。
为什么众人的反应不是去反驳？
因为这里是论道会，你要反驳需要先思明其言，后有智以避其锋芒直指缺陷，就如同苍梧评判苏清平一样。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首先不是单独分析其内容，而是该考虑其人所成长的环境。
她是兽类，生于天地间，弱肉强食是它第一接受的规则，也是她立世之根本。
她不如人类一样，生下来就是教育什么之乎者也啊，什么墨守成规之类的，他们在一开始直到开智之前，所知道的道理只有一条，弱肉强食！
在如此情况下，她的生死观点反而变得异常出奇，不像苏清平等人经过大世的污染，多了几分念气，反而有种直指本质的感觉。
从生死本源来说，她的论点反而比苏清平两人的更高，也更贴合在座众人的想法。
论道有争执，但也该有包容，不是必须得争个先后，而是思绪碰撞出所得所感，不然论道会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如你所述，生死之间界于魂体之消亡？”
齐亦白此刻也是顺势准备提出自己的疑点，先礼后兵防止误伤。
“不…界于思维！”
青衣眉目微蹙，似乎在说他故意偏引，齐亦白也察觉了青衣的反应，脸色有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
“抱歉，陈述未明，我的过。”
“没事…”
青衣见他不像作假也是没有过多揪着不放，回应了一句等着他发问。
既然接口了那就是说自己的论点有不足，否则也不会出现刚刚的那一幕。
“人之思绪所在，故我之所存，然天地万道皆有轮转，人之生死亦有轮回，生灵之初，灵智朦胧，此间断隔该当何言？”
“这…”
青衣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这确实是个最大的问题，我思故我在的前提是思绪尚未断绝，生灵之修养，魂体依旧搏动，可轮转的初期却截然不同。
那时灵智被遮挡，这片刻之余也不知会生出多少变故，所谓的思绪延续究竟对也不对谁也不知。
其余之人此刻也是只能缄默不语，论道不能齐述，只能等待见之，犹如剥开云雾之妙。
“那以齐兄所言，生死该是何如？”
片刻时间早已过去，再留有过多思绪，一日光景可能都不够二人思念，是以夕阎打断众人等待，发问齐亦白。
齐亦白何和青衣对视了一眼，青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后，齐亦白这才开口述说起来。
稍稍摆动一下略长的袖间，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向外泼洒而去，盈盈洒洒的水珠在光线中呈现出五颜六色的光彩，看上去竟有几分玄妙。
“生死之遇，存于万物，非所思，非所执，非所矩…”
“天地非固，物有所移，此为消亡，万物奔涌，此为向生！”
“生死之论，何以言其内，不如捻其间，此刻的我为活着的我，上一刻的我为死去的我，未来的我为未出生的我，这就是生死！”
……
四人看着起身意气所盛行走在座边，显得格外意气风发的齐亦白，所有人此刻都有些愣住了。
不是为他的发言的而感觉失神，而是为他身上那股子的意气风发的气质而显得畅怀。
在座四人和他齐亦白也有着明显的不同，夕阎承载圣道，似我非我，情绪波动很是稀少。
苏清平，扶风世家内承大公子，生来教养书学之道，万千书籍压住了那份热血，风盛之气从未言表。
苍梧，自七国合理知道了世界之终局后，再也对其他之事物难以提起心力，多为平禄之姿态。
青衣，灵陆之生灵，人族五十，兽族百余之年，其人已经过百，年岁俞大，心气俞是难以恣意。
而他齐亦白则与四人完全不同，他年少初入江湖，纵横那江湖世，不在乎所谓因果，行那自由心。
与其徒弟江湖四处流转，闯下了些许威名，年轻又有能力，怎会如他们一样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枷锁所束缚呢？
“齐兄这风发之姿…望能畅意通世。”
苏清平率先发言，脸上有着些许苦涩，似乎在贪念他的这份潇洒。
微风如抚柳，带着淡柳色的光影缓缓吹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融入齐亦白的体内，除了其本人没有察觉外，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苏清平的方向。
苏清平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扶风世家…扶风送柳，祝君行程万里，归来依旧年华似水。
书籍上简单的一句描述，却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扶风之名也是借此由来。
三人诧异的也正是这个行为，苍梧看着坐下的齐亦白，眼中也是带着几分好奇和希冀之色。
这一点除了一直在观察众人脸色的夕阎发现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这次论道本来是没有齐亦白的，是苍梧力推他到来，再加上他刚刚的神色，其中的缘由他夕阎也是懒得多问。
青衣没有多说什么，也是小心的看了一眼齐亦白，至于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真的有很大的价值吗？其实不然，各怀心思，好似整个茶会只是为他一人而来。
夕阎也不戳穿他们的目的，至于对面之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地方，他懒得管也不想管，就如他们刚刚所讲一样。
万事都是在尚未发生的时刻中，早已注定了结局。
经他们这样的一“闹”，夕阎也是没有了继续的想法，准备寥寥几句结束这次论会了，该有的总会有，没有的东西也强求不来。
“齐兄所言有几分道理，那最后就由我简单的结局论述？”
四人看着夕阎，苏清平显得有些迷茫，为什么突然就要结束了？
而青衣和苍梧则是显得有所顾虑，想说什么却只是开口不言。
这一切都被夕阎尽收眼底，但是他也不想再多说了，多说无益了，五人论道三人心思不在其上，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下去了。
“前圣之道，述以生死以其生机，而尽之道，众生之于生死各有所思。”
“生死究竟是何？大抵不过是生来为有，死去皆无，生来有所求，死去消万念，故我思，故我明，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今日，明日，以及昨日！”
说到这里，夕阎停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昨日种种，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局，咽了一下口水，这才继续说道。
“生者因念启故有求，死者因念无故所无。然，生死皆在宇内，是故生死之道唯论寰宇更迭！”
咔嚓一声巨响突然传来，众人吓了一跳，四下紧张的张望起来，天空在夕阎短短几句中变得漆黑。
一道道闪烁着蓝白光彩的游龙正在探头张望，天空之下的万千树林中，再无蝉鸣，再无兽吼，也无那树影婆娑的声响。
众人惊恐的看着外面的天空，苏清平满脸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苍梧一脸严肃的看着夕阎，似乎在质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可是夕阎却只是摇了摇头就消失在了原地。
青衣看了一眼齐亦白以及夕阎消失的地方，也仅仅是记下了刚刚的言语，不多说什么直接闪身离去。
五人的论道在两人的离去间变得索然无味，天空的乌云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短短数分钟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齐亦白转过身来搜寻众人的身影时，苍梧也早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脸苦笑的苏清平和他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