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生死论道
山巅生死论
……
这里是武国南境乾明山巅，群山稀松，万物伏鸣，今日有论道在此处开启。
论道主体为：生与死！
山巅一处亭台中，一道白衣早已款款而坐，手中一杯茶水轻轻晃动品味着。
山风如美人稚嫩的玉手一般，轻轻拂面，天空云卷与舒的气候，南风微微凉却又刚好怡然。
亭台位于山巅一侧，立于崖边，亭台之上有着一个牌匾，上面大大小小的写着几个字，却有着别样的风采。
生死台！
生字略大，死字略小，似乎在叙述来者是生人，去者是亡躯一般。
山风吹动的不仅仅是人心，还有那崖壁之下的万千树林。
嘶鸣声不时的在下方响起，似乎在为这次的论道提前喝彩。
天空无云却有霞光满天，一道身影在万千霞光中旭旭落下，飘荡来到亭台中，自然落座在石凳上。
来者身无尘染，看上去有种纤尘超绝的气质，右手微微抬起，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后自然的打开手中画扇轻轻摇曳起来。
亭台中的石桌上，随着他的动作停止，静立的茶壶自己漂浮了起来，准确的在那人身前的茶杯里倒了七分满的茶水。
来人没有去动它，只是依旧微笑着摇曳手中的画扇，如同闲人自扰一般的看着远空，也不和白衣之人多语。
来人的身份是名族，也是一位闲人，扶风世家大公子，苏清平，与外人所知的扶风苏公子苏扬所不同，其人无所兴趣，自认闲人一个。
青衣华发，不带纤尘，手中画扇，扇去的不是微风，而是那万世的忧愁，不在意国亡，不在乎家屠，也不在乎生来之意，死去之期。
白衣之人为夕阎，生死论道主道场之人，此次来的人不多，只有五人，但身份皆是不同寻常。
微风不燥，细语无声，一道笑声自远方传来，一道青色长剑划破天际，一席华丽的黑袍出现在两人身前。
“来的不晚吧？”
来人一袭黑衣，有着金丝绣立在其旁，显得格外显贵。
青剑虚浮，侧立在其身边，有着无尽安抚和肃杀的气息流转，让人忍不住的侧目去注视观察。
“不晚，不晚，太子什么时候来都不算晚！”
苏清平不平不淡的微笑着回应，右手画扇轻轻上下浮动，桌上的茶壶再次自动飘起，但并没有如之前那样去倒茶，仅仅悬浮在空中而已。
苍梧看了一眼茶壶，示意性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茶壶的把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然后悠然的品味了一口。
先来者为客，茶须七分为饱，后来者为赎，须自着其茶，再来者为平，茶壶不可法动，须亲手而引之。
这仅仅是一般论道的礼仪，只适用于不熟悉的人身上，相互之间熟悉的其实并不在乎这些无用的繁琐礼仪。
“五人已至，还是不要多做闲碎了吧！”
夕阎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两个石凳位置，有些咸淡的说了一句。
随着话音落下，树叶无风自起，微风散去，落叶拂开石凳的灰尘，一道灰衣女子出现在桌前。
女人面容姣好，虽然没有那种惊艳的感觉，但是耐看，更是那种越看觉得越美的那种类型。
“小女青衣，代守灵国国师之位。”
微微做了一个福，三人点头示意，没有过多惊讶，青衣也自顾自的去拿茶壶自己倒起了茶水。
“齐亦白，见过诸位。”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空余的座位上，众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齐亦白，灵国之人。
等到青衣放下茶壶一会儿后，齐亦白才缓缓接过开始自己斟酌，在这个空挡的时候，夕阎作为主人也是开始主持起论道起来。
“诸位所来应该明白此次所论之事吧？”
夕阎将微微呡了一口的茶杯放下，看着其余四人开口问道。
四人闻声点了点头，苏清平在一旁收起画扇，有些意动的开口接话。
“生死之论！”
其他人看着他，没有接话，很显然是等着他的观点，接话就意味着承下了这局。
“既然诸位都不似想先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一回吧！”
“生之道，何以言之？”
“生而有之，生而无为，生而有畏，生而不一。是故，我的看法的是生来不平凡，生来不平等，生是为有，死是为无。”
“贪生是为有，怕死是患失，生死本无定义，生者不知死后事，只患生前所得物！”
有着点点钟鸣声在苏清平的语调中浮现，高挂在后方树林中的蝉鸣，此间竟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嘶鸣。
“道友所言有理，但又无理。”
随着苏清平的话语刚落，只是短暂的凝固了一瞬间，苍梧的声音就紧随着它浮动而出。
众人刚刚若有所思，此刻看着苍梧那浮笑的表情，又似乎感觉若有所失，只是感觉少了点什么，有点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道友请继续。”
苏清平也是很淡定的伸手示意了一下，第一个发言的人必定是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这是肯定也是必然。
“道友所说生来不一这本就是一句谬言，且说天地之事哪一件是公平的？”
随着话语刚落，众人的目光微微明亮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看着苍梧，夕阎也是同样的反应。
“打个简单的比方，黑白棋的游戏都知道吧？”
黑白棋：一捻棋子，双方对猜测黑白。
一人随手从棋壶中捻棋子，在被拿出来前谁也不知道它是黑色还是白色，这样由双方来对猜，从概率上来看双方是完全相同的。
黑白棋也是民间常用的一种博弈的方法，大多肆地都有这种东西。
“棋子未出黑白未明，如那天地未开，生死未知，黑白棋也是借用这个寓意，象征着绝对的公平，但真的是这样吗？”
“所谓的公平，那只是人们所认为的公平，如果换了一方，这个所谓的游戏还公平吗？”
“比如黑白棋内有暗格，比如捻棋之人能手触黑白之色…”
“所谓公平，只能皆定于死物，任何适用于活物之上的只能是相对公平，因为规则本来就是为了筛选强者，适者生存的道理也是天理秩序！”
“所以过度强调生物的公平，只是一个反之话语，如此一来，所谓的生来为有，死是为无，那也就显得更加荒谬了。”
嗯？
四人听着前面的话还能点头，但后面是这句话就显得有些琢磨不明了。
苍梧看着四人的迷茫眼神，也是会心的笑了笑，也不拖拉，接着说了起来。
“如我之前所说一样，公平是为了筛选，那你现在所说这句大道理一般的现实规则，又对于生灵有何意义？”
“任何生灵生来本就为了有，死去本就患无，这本就是天地所序，何以加言之生灵之上？”
“哪怕是先神诸圣，也不会逃脱这些规则吧？”
众人有些体会的点了点头，夕阎看着两人，不自觉的拿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而苏清平听见这反问后，右手轻轻舞动着画扇，一脸的沉思，画扇有节奏的敲打着下巴，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其余众人也是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他的深思，所谓论道也不过就是一些人聚集在一起，聊一些大道理罢了。
这与闲聊不同的地方和区别在哪里？
仪式感和身份的不同。
默顷，苏清平似乎有所悟一般，面带几分兴许，如同孩童一般的稚笑出声。
“诚如苍兄所述，生死之于有无，如那规则一般，有无之多少皆为规则所选，强者自有其是，弱者本就不该有其是。”
苍梧听着苏清平赞同自己的观点，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人也是来了几分兴趣，毕竟先扬后抑是必定的。
在众人的注视中，苏清平抬手一挥，一道双鱼太极图出现在石桌之上，在众人的面前缓缓转动。
一半黑，一半白，黑白之中却又有白黑交杂在其中，如同黑白双鱼交汇。
“各位请看，生死之于若天地之别，亦如阴阳之说，水火之不融。”
“黑白之中亦无绝对，也如生死之间亦有大机缘在更替，取其生气与死气并存，这就是人理之机，若生气若死气盛，即为衰败之像，如那王朝的更迭，日月的轮换一般。”
“如此说来，生死之事，不过是一次轮回，由死而生，生而亡之，向死而生，芸芸如是。”
夕阎随着众人的目光，看着那桌前的阴阳鱼，听着苏清平的描述，点头应答着，示意自己赞同其几分。
“……”
话语落下，众人的目光移至苍梧身上，那黑褐色的衣袍有点点荧光熠熠生辉，似乎正在回味着刚刚的话语。
不过众人看着他那微蹙的面容，心下之间就知道双方的论道并没有结束，还有部分的疑点没有解决，所以也是没有人开口抢话。
苍梧面色缓缓恢复平静，微微唏嘘一口气，似乎是心中的某种决断落下了尘埃，这样的表现也是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
“苏兄的大道理是真的大，却也差点唬住了我。”
“哦？不知苍梧太子有何见解！”
苍梧听着那语气变得有些沉重的声音，也是无所谓的怂了怂肩。
论道本就是要论，不行的时候还要抡，不然就这样掰扯的话，遇到杠精那不得一个论道开个几百上千年？
苍梧看着苏清平那略带威压的气盛，脸上毫无俱意，什么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在他面前都不好使，既然是论道那就别在乎别人打脸。
“如我之前所说，生死之间是为生灵之事，断不该空口妄谈大道理，而刚刚你所说的难道不是扯嘴皮的大白话吗？”
“什么向死而生，什么生死之间有着莫大的机遇，这些都是扯犊子的，我们论道论的是生死，是生灵应对生死的心态和做法，而不是把这些广而宣之的大道理再重复一遍！”
众人嘴角微微蠕动一下，意思是说刚刚我们有所感悟的话语只是大道理咯？
好的，你有逼格，你厉害，你清高，我们是个小菜鸡？
苏清平带着一些奇怪的神色看了一眼苍梧，见他没反应这才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对方说的对，自己只有这点水平了。
“那不知苍兄有何见解？”
夕阎略微瑟瑟的笑了一下，毕竟刚刚自己也同意了苏清平的话语，现在被反驳了还是有点丢脸的，但作为东道主的他此刻还是要站出来的。
苍梧在众人的等待中，缓缓放下茶杯，轻吐舌苔。
“随便！”
哈？就这？就这？我还有你有多牛逼呢？！
你就给我来个这？！
此刻不管是苏清平还是夕阎，看着苍梧的样子都有几分生气了，你丫的给我玩混的是吧？
苍梧看着众人的表情，也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
“人生来不平等，生来无知，所习之事物本就无常，所育之地亦是随即，是故命运不可揣测，只能推断几分，随便即为随心亦为随性。”
“生来所为之事，当是什么？个人所追求之事物又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随即的吗？”
嗯…
夕阎看着苍梧那淡定的脸容，有种想要泼他一脸的冲动。
你丫说了又好像没说，显得我们很呆啊！
苍梧见众人不说话，只好继续陈述下去。
“我所主张的随便，并不是字面上的随便，而是…嗯…换个词来解释就是因缘际会，生来之地，是因缘所起之地，身陨之地，是因缘所终之地。”
“生死何外乎因果，所谓的生，不过是恰巧降临在这里，所谓的死不过是躺在了另一个地方，说是轮回也是正确的，但我所陈述的重点却是过程！”
“一切的始末都是随机的，你的努力会让随即的事物向着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你不努力那必然也会顺着因缘去流转。”
“综合所述，所谓的生死不过是因缘随机的起末，生灵何必过多在乎开端与结果呢？难道要注重的不应该是过程吗？”
“嗯…言之有理。”
“有几分道理…”
“……”
众人纷纷回应，这个道理众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并不是很主张这一点，毕竟有时候结果还是比较重要的，但过程也必不可少。
两个人所述的核心也是浮现了出来，一个论点的规则，一个是注重生灵生死之间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局。
“这样吧，为了让大家更能理解一点，我打个不恰当的例子。”
“比如我和一个女子相恋一场，朝夕相处几十年，但最后她却嫁给了别人，你说我该高兴呢？还是该悲伤呢？”
听着这个比喻，众人脸色纷纷揶揄了起来，好家伙，好家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