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树枯井许愿人
林然和那猴儿一直逛到深夜，一人一兽方才做贼心虚般地回到了那荒庙之中，可是他们的担忧有些过虑了，庙中的九世压根就没在乎过他们。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金色的晨晖透过房顶的残破砖瓦，一缕缕交织着，宛如一袭金色的衣袍，笼罩在神像上，又顺着台阶流淌到前方的九世身上。
九世盘膝而坐，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他的面前一颗金色的眼睛浮在半空，正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看着那一颗恍如黄金铸就的眼睛，林然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不过那冥冥之中传来的熟悉感。又让他无比确信，那就是他失去的那颗眼睛，只是不知为何，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量子纠缠，可怕如斯！”越发靠近那玩意，林然越觉得眼眶发酸。
“走吧，该出发了……”九世抬头，看着那一尊早已看不清样貌的神像喃喃自语道。
“昨天没惹什么事情吧？”九世一步刚踏出门槛，就猛地止住了身形。
那猴儿一个转身，躲到了林然的身后，死死地抓着林然的衣领。
“没有，肯定没有，昨天就喝了喝茶……”
林然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说话之余又一把抓住了那猴子的尾巴，再不制止的话，那猴子怕是就要钻他衣服里面了
九世冷哼了一声，恍惚之间，林然似乎看见了他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容，竟如这阳光一般和煦、温暖。
不多久，这两人一猴就已经到达了山巅，林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颇有些惊讶。
他有些后悔了，他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和那个猴儿去城中凑热闹，应该早点来这里的。
前方，一颗苍劲的古树屹立于山巅之上，摇曳而落的白色花瓣，铺满了面前这个好似镜面一般光滑的巨大空地。
林然好奇地低下身去摸了摸那光滑的地面，他只觉得这个十亩见方的巨大空地，好像是一块被切割过的青石……
当然，林然更倾向于这是人工打磨的痕迹。
走近了才发现，这棵十个人也怀抱不过来的苍天古树，原来就扎根在这平台上方一个突出的陡崖之上，山石嶙峋，古木森森。
那古树遒劲的根系几乎盘踞整个山巅，满树的繁花遮蔽住了整个空地的天穹，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在这片青石为基的台面中央，是一个直径长达数十米的漆黑深洞，没人知道它有多深，这眼深邃就那么简单地被那一圈木制的井栏围着。
此刻林然才知道为什么方城会说，这奇迹只是老树之下的一口枯井……可是这井也未免太大了。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徘徊在这井边了，他们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古怪，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挣扎与期待。
林然自然也明白几分的，毕竟昨日的闲逛也不是全无收获，这所谓的观鱼之宴，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那肯定是要慎之又慎了。
林然想到这里把目光放在了身旁九世的脸上，可是九世这厮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一颗遮天的大树，虽然这颗大树确实很罕见，但是至于如此吗，林然一时摸不着头脑。
“传说太武帝献上了自己的心头之血，换来了一滴天血？”
林然没来由地问了句，要是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知道的话，那么大概这件事情就是那茶馆说书人子虚乌有的杜撰了。
虽然林然现在这副模样，都不知道还有几天活头，可是他还是对于当年那位号称奇迹之子的太武帝，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欲解北荒史，太武帝就是个跳不过去的坎，笼罩在那人身上的秘密可是太多了。
“是啊，他得到了一滴血，至于是不是天血我就不知道了。”
九世眯着眼睛扫了一下那中间的深井，嘴角勾起一丝危险的弧度。
“他献上的东西，可不止心头之血那么简单……你真的想知道吗？”
九世看向林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林然一时之间有些愣怔，他的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心头之血可换不来那个，所以太武帝献祭掉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那个传说中天生异像的宠儿。”
九世故意拖长语调，他喜欢那种看着别人一点点转变心态的过程，可是对面那斯好似麻木了一般，难道是木头后遗症？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哦？说来听听。”
九世来了兴趣，毕竟他知道对面的林然可不是一般人，他的故事，也许就能窥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我听闻，有人将自己献祭给了世界之树，生死之间来回游走，倒吊了九天九夜，只为那片刻的领悟……”
九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看了看那井口，就看了看上面的大树，神情古怪。
“要想知道真相，就要付出代价，所谓的朝闻道，夕死足矣……”
林然恨不得忽悠死这个老混蛋，一个劲地煽风点火。
九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又岂能不知道林然的小心思，递给了林然一个物件之后，随手就将他推向了前方。
“这个世界没有能承载我的树了……”
看着林然远去的背影，九世低声呢喃道，那猴儿似乎感觉到了九世的落寞，蹲在九世的肩头，轻轻地倚靠在了他的脑袋上。
踌躇地走到井口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地洞，林然开始怀疑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地狱，如果有的话，那这口深井无疑是通往地狱的捷径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跳过……
那井中幽蓝的气好似狼烟一般，自深处一个劲地往外冒，感受着手中那熟悉的悸动，林然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啥。
近距离打量着这抹幽蓝，林然只觉得天地造物神奇，它不似烟雾，也不似水流，更像薄纱一般，美丽且迷人。
与此同时，陡崖之上，古树旁边，几个人影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下面的众人，诡异的是，那台下的众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只有九世肩头的猴儿看向了那边，淡金色的眸子中满是跃跃欲试之意，但是那猴儿却始终被九世牢牢抑制在肩头。
“三司那边怎么样了？”
“小打小闹，并不大碍。”
“这才是第二天，麻烦的人还没来，莫要大意。”
“这两日可有古怪？”
“没有。”
“老祖怎么样了？”
“快醒了。”
……
林然的目光停留在了身旁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原因有二，一者这井边就属他的岁数最大，二者嘛，林然打算照猫画虎，打个样。
只见那男人，犹豫了片刻，方才走到那井边，缓缓松开手掌丢下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珠，男人脸上的肉不禁心痛地抖了抖。
只见一缕幽蓝色从偌大的气柱中分离而出，最后在男人的手腕上形成一个团鱼的形状，男人摸了摸那幽蓝色的印记，笑着向着远方站着的几个人招了招手。
林然看着那男人也不似修行之人，不知道怎么会来凑这热闹，但是一撇头又瞅见男人抱起来一个瘦弱的小姑娘，那应该是他的女儿吧，看那小姑娘灰败的脸色，林然叹了口气。
“愿学神仙，得道飞天，生老病死，与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