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福祸相依
各色各样的气盘旋在凌云子的头顶，它们彼此纠缠着，吞噬着，它们在争夺着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凌云子强行依仗魂力压缩气种，弊端就是，各色各样的气都汇聚其中，不分彼此，而它们此刻就成了凌云子凝聚气种的最大阻碍。
若是寻常武夫，专于苦练气血，自然而然就会凝聚武道气种，但是一旦这武夫贪图野兽气血，野兽之气超过了他本身，那么野兽之气就会和他争夺这具躯壳的所有权。
若是他败了，那日静室武夫就是他的下场，最终落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凌云子海吞各气，他面临的挑战，可是远胜于那些武夫的。
只见那些各色的气似乎觉察到了凌云子的存在，竟然纷纷放弃了缠斗，直奔凌云子而来。
只有一道血色的气盘旋在凌云子的头顶，那便是林然昔日苦修的武道气血，但是就一道纤细的武道之气，又如何抵挡得了那几道好似巨龙一般的杂气呢。
就在此时，风云又起，天地晦暗。
见此一幕，凌云子大叫不好，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灰暗起来。
只见那些盘旋的气不复存在，取而代之出现在凌云子面前的，赫然正是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凌云子”，而那些便是世人常说的心魔。
一道银白如雪，一道淡紫似琥，而另一道则是一片混沌。
凌云子看着对面三个虎视眈眈的“自己”，有种如临大敌的窒息感，特别是中间白色的那个，抬手之间云气起伏，简直强到离谱。
这便是凌云子海吞云气的后果，这云气虽说是凌云子前世的道，但是林然这具躯壳可没有修过云道啊，眼前这个白色凌云子，只想置他本尊于死地，可谈不上丝毫的交情。
白色凌云子一旦出手，那便是四个字，无可阻挡。
这本就在凌云子的虚地之内，要是真正打起来，怕是这内外云气相勾结，无穷无尽，这重生的第一道难题，就这样摆在了凌云子的面前。
不过凌云子也不是全无准备，只见一道金光浮现在凌云子的神魂之内，那抹金光愈发明亮，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耀目的星辰。
而凌云子此时脸色看起来也有些狰狞，他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偌大的痛苦。
捻指轻轻向前推掌，凌云子的背后也浮现出一尊金色的人影，而那人影也同样做出了那个姿势。
“散！”
随着这一声斥令的响起，一阵无形的风吹拂而过整个识海，对面那三尊人影好似被流水冲刷一般，渐渐暗淡，直至散作无形，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有凌云子萎靡不振的神魂，暗示着这一切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没有放松警惕，凌云子回头看向了那个金色的虚影，瞄了一眼那虚影头顶高高的冠冕，凌云子刚欲做什么，却看见那人影伸出手指比了个一，看着这一幕，凌云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顷刻间那人影便又化作金色的流光，消失在凌云子的神魂之内，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凌云子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着识海，因为他刚才恍惚之间，竟然听到了一声心跳声。
“难道在这识海中，还有别人！？”
没一会儿，现实中的凌云子睁开了眼睛，他眼睛中的白芒少了许多，掐了个指决，暗念了一声收。
那巨大的火炉就忽地腾空而起，最终竟然变成了凌云子手掌中间的一个玲珑玩意，抬手一挥，远处飞来一袭长袍，正是凌云子化蛇之前脱下的道袍。
长袍如流水般顺滑，又好似活物一般灵动，云纹翻滚之间，大小尺寸，就已经大差不差了。
乍一看去，竟然也有几分超脱的意味。
凌云子此时的注意力可丝毫没有放在这衣袍的上面，他有着更在乎的事情。
“这元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元境中间那黑黢黢的大石头，凌云子觉得心头有点发堵，不过还好那石头周围盘旋着一个好似星点的红色气团。
虽然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庆幸的是，还是有着一缕缕红色的气血散逸而出，那便是武道之气。
“接下来……”
凌云子心随意动，一个念头就来到了识海之中，水天一色触手可及，可是凌云子知道这些不过只是幻象罢了，所谓的相由心生，有的人的识海就恍如人间炼狱一般。
不过这也不是凌云子的目的所在，静下心神，细细感知。
“果然如此！”
现实中，凌云子终于展露出一丝笑颜，抬手之间，散落的石块竟然开始慢慢腾空而起，不同于林然的吃力，凌云子操控起来简直如臂使指，他发现自己看得更远了，还能感觉到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仿佛跟随着它就可以趋利辟害。
凌云子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一条堂皇大道，直接苍穹！
“超脱之道指日可待啊。”
凌云子不禁感叹道，看来自己付出那么多看来还是值得的，众生皆知什么天下九品，武道、妖道、仙道、魔道……
可是在真正的天人面前哪有那么多门道，成就天人才是修行的根本，成就天人方能开启真正的征途！
而怎么成就天人，其实只有两条道路。
一者曰超脱，追求的是灵魂不灭，诸如鬼道、还有部分邪修。
另一个则曰不灭，追求的是肉身不朽，涅槃蜕变，诸如神道、武道。
不灭之道层出不穷，虽然肉身不断质变，但是灵魂却难再升华。
如果将灵魂比作土壤，那么不灭道的天人就只是一座山，很多土壤堆叠在一起，很大，很重。
但是超脱道的天人，可能就是一棵草、一棵树……他们的灵魂已然发生质变。
是不是超脱道就一定不凡呢，亦不然。
超脱道的天人数量极少，而且多半不似人形，因为他们的灵魂早已质变，用人的躯壳去承载超越人的存在？就好比把大象的灵魂塞到老鼠的躯干里面。
所以多半他们都成为了一些不可名状之物，至于怎么踏上超脱之道，更是无人知晓，一个被视为异端的道路，注定人人喊打。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凌云子对于林然的超脱之道如此执著呢？
因为他所寻找的太武之秘，给了他答案，那一场名叫陆沉的战役，给了他答案。
有人创造出了第三种道路……而且那人留下了传承。
一日之内，就先后开辟元境、识海，跻身武道一品，这背后付出的代价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这些可是远远不够的……”
凌云子小声呢喃道，占据识海之后，他同样获得了林然的超凡感官，他的眼睛紧盯着天空的一角，那里透着分毫天色。
尽管凌云子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那天空的盛景了，可是此时的景象，绝对不是他现在想看到的，因为那意味着这一角虚地就要破碎了。
外面，枯柳树前，三司众人看着面前窈窕的身姿，眼神近乎呆滞，他们并不是痴迷于面前这位虽然遮住半边脸颊，却仍能够幻想其美好的容颜，而是这位女子的暴虐行为。
一拳又一拳，面前的这个美人，不知疲惫地轰击着面前这棵枯柳大树。
恍如白玉一般的拳头，每一次挥击都裹挟着长长的黑气，似乎她的拳头划破了空间，那颗苍劲的柳树没撑住几下就崩碎成碎末。
紧接着的那一拳就狠狠的击穿了虚空，滚滚白气雾洋溢而出，眼见着那白气就要弥合裂隙，女子丝毫没有爱惜自己的气力，继续一拳接着一拳。
赫连奇看着这一幕，手指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
他可是知道这位城主大人的厉害的，昔日赴任之时，只因镇抚司司主质疑其身份，就悍然出拳，司主那五品的实力也没撑住几拳。
虽然镇抚司司主有些倾向于中都，但是就那样武断行事，也足以可见这貌美女子的火爆脾气。
想到这里，赫连奇忍不住地向后看去，那里有一个披着长裘的男人，整个面庞都掩映在阴影之中，唯独可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寒光透人。
那个男人是跟着城主一起来的，最令赫连奇感到震惊的是，他心中无比恐惧的城主大人竟然处处以那个男人为尊，而且看城主的神情竟然还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明明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
难道是爱情？赫连奇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想法。
“龙姬的拳劲愈发得不得了。”
男人缓缓褪下头顶的长裘，露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庞，双目似星辰，面色如温玉，略薄的嘴唇勾出一丝弧度。
赫连奇瞄了一眼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嘀咕了一声小白脸。
男人似有所感，只是看着前方那个窈窕的身影笑了笑。
“小白脸，貌似也不错。”
虚地之内，山河动荡。
山峰的四周开始出现无数道裂隙，好似一张张贪婪的嘴巴，深不见底，残垣断壁不时被卷入其中，转瞬就失去了踪迹。
虚地的破碎，也导致无数的云兽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最终也都没了影踪，只消片刻虚地几乎崩塌碎灭，看着这一幕凌云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身上的云白长袍。
眼见着天光渐明，云白长袍逐渐包裹住凌云子的身躯，长长的裂缝几乎密布整个虚地，突然之间凌云子的目光猛地一紧。
他又看见之前的那两个人，毫无声息的方子虞跌落裂隙之中，尸骨无存。但是那尚存气息的陆虬竟然被一只金色的手臂拉入了虚空之中！
来不及阻止，凌云子只能一把抓住了那个白发武夫……
终于伴随着一阵崩塌的声音，白气散尽，众人也得以看清前方，三司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徒手锤爆虚地的狠人，尚且需要严阵以待面前的敌人，他们这些三司杂役站在那里也是碍事。
前方只留下那名妙曼的女子和赫连奇，还有那个容貌出众的男子远远缀在两人身后，三人看着后退的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赫连奇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有些好奇城主大人就那么有把握吗？真的不需要再等等援军吗？
自己的死活暂且不论，只是那男人……怎么看着比自己还镇定！
尘埃落定，众人只看见前方一个高大的白发之人，手持长刀兀自站着。
不安的情绪开始漫延，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那白发之人会不会冲过来拔刀就杀。
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妙曼女子悍然出拳，拳风裹挟着黑气恍如一条张牙舞爪的魔龙，径直就向着对面扑去。
长刀挥舞，血色如虹，不多不少，恰巧挡住了所有的黑气。
龙姬的眼神越发凛冽起来，就在她再次挥拳之际，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公子……”
很难想象，挥出那样刚猛之拳的女子竟会有着那样柔弱的声音，看着几乎要倚靠在那男人身上的城主大人，赫连奇连带着后面的三司众人不由地目光偏移。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小白脸吧。”
男人的嘴角挂着一丝莫名的微笑。
听闻此言，赫连奇几乎汗毛直立，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错的离谱。
也许那个男人才是自己这一行人的依仗。
“半步天人之尊，斩龙立城的凌云道人，难道不敢出来见见吗？”
听闻此言，凌云子慢慢地从白发武夫背后踱步而出，对面的众人看着凌云子，竟然一时之间议论了起来。
“怎么是他？我在司中见过这小子，鱼卫之流，怎么会……”
听着身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赫连奇的目光也不由地看向凌云子，是的，就是那个鱼卫小子，难道被夺舍了吗？
“嗯？孤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有点意思。”
男人虽然说的很轻松，但是他的眼神却越发的冷峻起来，一旁的龙姬见状也不由地紧张起来，一双秀目也慢慢攀上黑色。
凌云子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他终于想起了忘了什么了，那小子的记忆自己竟然没有获取丝毫！难道是这夺舍之法的弊端？那人明明开辟了识海为何会如此？
还是说另有缘由……
难道是异世之魂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