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各怀鬼胎
陆虬的目光被画作的一角所吸引,画作的左上部分似乎有些和整体违和,无论是色调还是笔触都有些许的不同。
“关押那妖狼的笼子是哪一个?”
陆虬猛地起身,径直走向院落之中,穆老连忙指向居中的一个笼子。
陆虬看着敞开的巨大木笼,没有丝毫的犹豫竟然钻了进去,他身旁的两位侍卫刚想制止,却又看见陆虬盘膝坐了下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人这才作罢。
陆虬坐于笼中,眼睛向着锁眼的方向,他知道那个方向就是困兽看的最多次数的地方。
笼外的众人一时之间,神态各异,那两位侍卫神色透着古怪,虽然自己家的少爷经常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但是作为随从,不就是帮助少爷处理烂摊子的吗?
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少爷钻了野兽笼子,主辱臣死,那还得了?两人眼神一个交换,竟然看向了穆老和林然,目露凶光。
毕竟柿子还是得找软的捏,那赫连副使自然不用他们过问,倒是这两个小吏,务必要让他们闭嘴,可不能再让少爷的荒唐事再流出去了。
“哼!”
赫连奇一声冷笑,周身开始散发无形的气场,他瞪了一眼那两位守卫,看到那二人脸上的不甘后,这才又将目光看向了笼中的陆虬。
这些世家,养尊处优太久了,也是时候动动了,赫连奇看着狗仗人势的陆家侍卫,又瞥了一眼笼中的陆虬,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态度开始发生了改变。
“王庭陆家,看来需要和上面知会一下了,这陆虬可不像是所谓的世家纨绔啊……”
赫连奇想到这里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然。
“还有这个小家伙,也有点意思,那天传法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他呢?”
林然此刻丝毫没有注意到赫连奇的目光,因为他正在看向笼中盘膝而坐的陆虬。
以他的家世可以很轻松的走武道吧?为什么我在他身上没有感知到任何的气呢?赫连副使我都能感觉到几分,他难道超过了赫连奇?
还是说武道这条路是有瑕疵的?所以他没走?
林然想到这里又联想到了门外的方子虞,他真的是枯柳方符吗?如果不是,那么他又是谁呢?
笼中的陆虬看了许久,最终一脸失望地走出笼中。
“不知陆公子有何发现?”
赫连奇的语气有些调侃。
“不知赫连副使有何高见?”
陆虬也不阴不阳地回答道。
“不瞒陆公子,这案发地我们已经检查了很多次了,其中就包括这幅画,如有发现我们也会及时告诉陆公子的,还望陆公子相信我们。”
“赫连大人是武夫是吧?几品来着?”
没等赫连奇回答,陆虬的手就已经搭在了赫连奇的肩膀上,淡淡地说了声。
“好武夫。”
此话一出,赫连奇顿时双目血红,暗红色的气,从他的身上飘散而出。
因为陆虬那满不在乎的语调,那轻佻的姿态,就是彼时中都统治北荒时,对于武夫的态度。
体制之内武道其实并未断绝,因为中都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控制整个北荒,只能放权给家族,而武道最为寻常,而且极难有所建树,世家给予武夫开门之法,武夫维护世家治下的安全。
但是久而久之,人们扬仙途抑武道,最终导致世家治下武夫多如狗,只有衷心效力世家才能得到开门之法,同时还要立下重誓:不背叛、不传法。从而导致北荒修行,仙尊武卑,而民间压根得不到开门之法。
所以纵使林然漂泊三年,也终究还是在民间流落,压根接触不到世家大族和开门之法,又试问有哪个世家大族愿意放弃人间的繁华,愿意扎在于鸟不拉屎的贫苦之地呢?
陆虬的这一句“好武夫”,无异于在和赫连奇说“好狗”二字。
一时之间,大堂之中氛围剑拔弩张,而陆虬的两个守卫也不知从何处,抽出来两把百炼的长刀,林然也拉着穆老躲到了一旁的门柱之后。
“赫连大人,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退下吧,本公子还要在此处理云深城的资产,如果抓到了凶手的话,还烦劳赫连大人法办,若是找不到的话……那么我们就都不好交差了,您说是不是呢?”
陆虬丝毫没有在意赫连奇的变化,似乎也没有觉察到气氛的紧张,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赫连奇缓缓地叹了一口浊气,周身的气血顿时消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径直向着门外走去,一旁的林然也扶着穆老连忙跟随。
陆虬看着赫连奇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来一丝不屑,区区镇抚司副使,也敢叫嚣?世家高悬,岂是你一介匹夫可以改变的?北荒之主又能如何?
目睹这一切的林然,内心止不住的惶恐。
他现在是知道世家的可怕了,自己还是把他们想象的太简单了,这里的世家可远远超过自己印象中的世家,百年乃至于千年的经营,一个天人皇帝就能改变一切了?谁知道哪个世家里面也藏着天人老头?
那陆虬现在训镇抚司的官员和训狗一样,要是他现在一时兴起把自己杀了,自己恐怕都无处申冤。
念及此处,林然恨不得脚底抹油,飞速逃离这个院落。
就在林然惊恐之际,不经意间他又瞥见那笼中的猿猴了,虽然毛色看上去有些暗淡,可是那一双淡金色的大眼睛竟恍如人类,这无形之中又加速了林然的步伐,此地绝非善地啊!
片刻之后,陆虬端坐厅堂之上。依旧看着那副宴游图,即便是下属传话,官府的人已然走远,他的表情都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
陆虬看着面前的画作,宛如在看一位绝世美人,他的眼中满是渴望。
其实陆虬之前在笼中并不是一无所获,只是这种东西不适合让官府的人知道,再者说了,他陆虬本来就不是来调查凶手的,他来是找寻他的登天之梯!
哪怕陆家所持有的全部开门之法,还是不能满足陆虬的要求,他所追求的极致与无暇,也就是能够成就天人的道路,那就是陆虬所追求的天梯!
陆挺再傻也不会用一个普通的木头笼子去锁一匹妖狼!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东西能让普通的狼修得妖气?
再加上之前陆挺的来信,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和云深城有关。
想到这里陆虬的目光停留在了画作上面的一个人物的身上,他的眼神越发激动。
“粗鄙的武夫!”
“此物在我!”
陆虬不由得放声大笑,之前的两位侍卫见状立即让其他的人退下,这院子中只留下陆虬三人。
“那些武夫只知道调查所谓的凶手,却不知道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还在这庭院之中!”
陆虬低声呢喃道。
迫不及待地将画作取下,将其斜靠在椅子上。
陆虬看着画作中的那个人物,眼中难耐激动之色,这幅画很明显是一副宴游图,画中的诸人无不望向主人的方向,那里歌姬起舞,钟鼓齐鸣。而众人的神色也显得轻松愉悦,唯有此人!
唯有此人,端坐案前,自斟自饮丝毫不理会主人的方向,甚至神色还带着轻蔑之意。
陆虬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出腰间的匕首轻轻撬开画作,而旁边的侍从也连忙过来帮忙。
最终他得到了和画作材质截然不同的一块残片,巴掌大小,似绢似纱。看不出材质,而残片的中央就是那位特立独行之人。
“去把这幅画修复完整,再挂上去,找到当初那个补画之人,小心点,别让旁人看出来!”
陆虬先将残片放入怀中然后对身旁的人说道。
“诺!”
那侍卫二人也就顺势退下,只留下陆虬踱步堂下。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笼子的猿猴紧紧注视着陆虬的怀中,看了一会儿又蜷缩成一团,待在角落里,没了声息。
“陆挺是神衰而亡?”
陆虬呢喃道,他停止了踱步,随后又走出了院落。
“给我找一处静室,另外把那些该死的畜生给我清空!让府中的管家来找我。”
陆虬丢下这句话就兀自向着后院走去。
沉重的门户缓缓合上,却没人注意到笼中一只猿猴迅速老去直至死亡,依靠着木笼好似一张堆叠的毛皮。
……
林然一行人行至镇抚司门前,一路上大伙都默默无言,前面的赫连副使阴沉着一张脸,谁又敢触他的霉头呢。
谁又曾料想到,进门没走太远,异事又起,侧方的一排房间中,传来狰狞的怒吼,随后一个身影竟然踹碎厚重的木门,直扑赫连奇而去!
后方的林然见状,连忙拉扯着方子虞和穆老后撤躲开,再仔细看去,那扑向赫连奇的,哪里还像是个人。
獠牙狰狞,双目赤红,修身的黑袍也被壮硕的上半身撑裂,那粗壮的胳膊上竟然长满了漆黑的长毛,依稀可见他腰带上绣着一只云隼,很明显这是位一品鹰卫。
轰地一声,只见赫连奇抬手一击,那人飞出去好远,赫连奇脸色越发阴沉,只见以他为中心,飘摇的红色好似绸带一般飘散四周,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林然忍不住问穆老赫连副使的品阶,却得到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估摸着四品?”穆老摸着胡子,沉思道。
林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穆老,又看了看场中的赫连奇,那拉风的造型,感觉武道还不错啊。那就是武道气血之力吗,那飘扬的红色弥漫四周,林然能够感觉到那薄纱一般的红色中,那细微的脉动。
“真的是神奇。”林然不禁感叹道。
狰狞的怒吼再次响起,只见一个身影从残砖碎瓦中跃然而起,直冲赫连奇而来。没冲到跟前,但见那飘扬的红色顿起变化。
飘逸的薄纱迅速凝结,化作一根狰狞的长矛,赫连奇一把握住长矛,狠狠地将那怪物钉在了地上,眼见着那怪人就没了气息。
赫连奇看着地上躺着的诡异人形,又将目光放在了旁边的一排房子上,约摸着十来间都紧闭着门户。
“那是镇抚司闭关的静室。”
穆老在林然旁边长叹了一口气。
“全部打开。”赫连奇眼睛中似有火焰燃烧。
门户次第打开,众人无不恐惧